燃钢之魂 第二十九章 圣域与指引

    以乔修亚和阿克哈尔的实力，连续战斗十日十夜并非难事，战士体内有无数类似高能引擎的微小生命能结构，可自发汲取周围一切游离能量，而骑士也能借助足下大地星辰之力，能量储备都可谓无穷无尽。

    抵达他们这个境界，再加上强大的自愈能力，以之前那样战斗的频率互相攻防，就算是几天，几个月都没办法分出胜负。

    现在，双方势均力敌，均奈何不得对方，但两人在战斗之时都在不停进步，互相摸索对方的招式与节奏，而这方面，以乔修亚的分析速度与技艺，他能预估出自己可在一万三千七百招后彻底识破阿克哈尔的能量运转规律与战斗节奏，并在五千招之后将其压制，只要亡影骑士没有什么临场突破的戏码，或者什么隐藏的杀手锏底牌，那么这次战斗可谓是胜负已定。

    但，不谈阿克哈尔绝不至于只有这么点水平，整个格兰蒂亚世界又何来的时间让他继续缠斗了？

    平原的尽头，盖塔尔高原，原乌兰帝国帝都所在位置的天穹之上，五道巨大的黑色光柱贯通天地，有旋涡状的巨大黑色云层旋转，紫色的雷霆在其中闪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不祥气息，不用思考乔修亚便能知道，那就是阿克哈尔引动天地剧变，令末日降临的手段。

    尽快解决他。

    如此想到，于是，以自身右侧的身躯为诱饵代价，战士仍有敌人击中，然后握住左拳，收臂，重重的，仿佛要推动一颗小行星那样，将其狂暴的挥出！

    轰隆！

    一击普普通通的直拳，却令方圆数百米内被打成真空，就在这汇聚了战士全身力量与精气神的一拳毫无半点花样的轰在阿克哈尔胸口的瞬间，便能看见骑士的双眼猛地睁大凸出，眼眶崩裂，胸口脊背处血肉一齐炸裂湮灭，手中仿佛银河一般的长枪也彻底脱手，整个人仿佛一枚全速发射的火箭那般，以十几倍音速倒飞而出！

    而在他的身后，漂浮在平原之上的灰尘，黑云以及凄厉的寒风全数被这透体而出的拳劲直接打散，驱逐，甚至能够看见高天之上凭空出现了一条宽数里，延伸至视野尽头的漫长轨道！

    这一重拳的力量汇聚了足以令山峰崩解为粉尘的力量，胜过百万吨陨石从天而降，假如它轰击在大地上，毫无疑问会把大半个平原打成一片翻腾的熔岩之海，但此时阿克哈尔便是用自己的心口硬吃了这一击！

    痛！

    极痛！

    痛彻心扉！痛的彻肺浸骨！

    坚韧无比的身躯仿佛要被拦腰打断，肺腔，心脏，食道以及众多内脏全数化作焦炭，骑士此时受的伤便是比乔修亚更重！极致的痛感传遍他全身，可却完全无法影响阿克哈尔的思绪，这位星辰圣徒的传承者甚至在被击飞的同时还能冷静思考。

    是啊，的确是非常强劲的一击，但却不能超过他当年饮下掺杂着百头蛇之毒的美酒时那么痛！为了防止乔修亚趁势追击，阿克哈尔强打精神，在急速倒飞而出的同时，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战士所在的方向，然后伸出残存的右手，重重的空握一下。

    顿时，便能看见一圈圈仿佛是星辰一般的波纹光芒自骑士周身爆发而出，银辉在大气中闪烁，波光粼粼，仿若流水一般，而空间也在这波动下，如无形的水流那样扭曲了起来，强忍着重伤想要追击的乔修亚便被这一层层扭曲的空间拦住，不得不止住了追击的脚步。

    操控引力者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扭曲时空，在阿克哈尔全力的控制下，他与乔修亚相隔的这短短几千米距离转瞬就化作了有着无数陷阱的错乱时空，其中有着千百个重力相差悬殊的特殊区域，寻常人等只要误入，数秒内就会被拉扯分割成无数四散的血肉碎片。

    倘若是乔修亚全盛之时，那么还可以考虑一下直接突破，但此时战士右手与大半个胸膛都被打成粉末，压根无法以这种状态跨过如此险恶的屏障，阿克哈尔也在此时坠落大地，被乔修亚的拳劲轰进地壳深处，他正好就趁这个机会急速催动体内的原晶魔能之力，进行高速自我再生。

    只见周围土石急速蠕动，无数蕴藏在大地之下的原晶魔能都被阿克哈尔吸取，令数里范围内的大地塌陷了近十米，下一瞬，大致将胸膛处的伤口用纯能填充修补完毕的骑士急速破开泥土，怒意十足的飞出深坑，但眼前的一幕，却令他震惊的忘记了反击。

    因为一位顶天立地，头部高过云层的庞大六臂泰坦巨人，正伸出自己仿佛由钢铁铸造的遮天巨手，朝着他当头压下！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沉闷爆炸在巨手的周边响起，数千米范围内的所有空间屏障，引力陷阱都被最纯粹，最庞大的力量彻底碾爆，刚刚从泥土之中飞出的阿克哈尔措手不及，在瞬间之后就又被这巨手直接按回了土石之中，还被顺带碾了一碾。

    此时的乔修亚，正位于斗气钢铠化形的巨人正中心，他面色严肃，操控着生命能巨人对准骑士被按下的范围发动了一次又一次打桩机般的猛攻，六臂巨人单次攻击频率并不算快，但它有着六只手臂，连续不断的轰击之下，白色气浪席卷天地，泥土波浪一般朝着十几公里外涌去，整个荒芜平原都仿佛九级地震降临一般剧烈的震颤。

    倘若说这就是打桩机，那么定然是这世间最强，最劲的打桩机！

    而战士被彻底打的粉碎的右臂与胸膛，此时正被一团团自他体内涌出的纯粹生命能填充，修补，天青宝珠中蕴含的海量生命能早就被他化作泰坦之躯融入体内，此时便是发挥作用的时机。

    无论是迈克罗夫大陆的呼吸法，冥想法，还是格兰蒂亚世界汲取原晶魔能之力，开发自身大脑灵能之力的方法，在战士看来，都是一种温养，改变升华自身生命本质的手法，打个比方，倘若万物众生在进行修行之前，都是一颗不知究竟能诞生何物的‘蛋’，那么不同的修行方法便是一点一点的将这‘蛋’中的蛋液改造成理想中的强大形态。

    感应，接触能量，锻炼，使用能量，开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力量，抵达这‘蛋’所能抵达的极限，这就是黑铁，白银，黄金与极意的境界。而传奇，便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升华，蜕变，就仿佛是历经无数磨练与温养，蛋中的心智终于领悟到了什么才是自己最完美，最强大的形态，于是便自己主动打碎这蛋壳，如同蝴蝶破蛹那般，破壳而出！

    轰轰轰轰轰轰！！！！！！

    模仿乌尔班德尼崇山泰坦的力量，此时的六臂巨人和当初与赫尔拉斯角力时有着天壤之别，巨人的六臂之上，流转着六种完全不同的恐怖力量——高温，冲击，震荡，切割，粉碎与爆炸，每一拳挥出，都将阿克哈尔所在的大地无情的蹂躏一次，原本普通的泥土在一次次完全不同的属性冲击下，已经被轰成了一片片基础粒子粉尘，随着呼啸的高温飓风朝着数十公里外飞去。

    乔修亚的体内，磅礴的生命能在一次次的挥拳，轰击中，燃烧一般跃动着，高耸入云的泰坦巨人高举自己的铁拳，令一圈圈暗红色的光环凭空出现，环绕那钢铁一般的手臂，绽放出明亮的光芒，而下一刻，铁拳砸落，一重重光圈依次嗡鸣，电弧闪动，犹如电磁加速轨道一般，为这一拳提供无匹的冲击力！

    水火不侵，金刚不坏！无论是周围的熔岩热能，还是大气之中闪烁的雷霆电光，此时都被巨人完全的吸收，化作己用，成为了自身成长的养料，但即便是以乔修亚近乎无穷无尽的体力，在连发百千拳后，却也觉得体内一空，罕见的有了累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

    恍惚的一个刹那，阿克哈尔便吃了战士千计重拳，此时在已经化作熔岩深坑的地壳中央，终于回过神来的骑士不禁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怒吼，抓住战士中断回气的短暂一瞬，他咬牙，扯动已经支离破碎的躯体举起双手，硬生生的顶住了战士的一击，而下一刻，一股庞大无比的排斥力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扩散而去！

    呼！轰隆！

    千分之一秒！方圆数千米内的所有一切都被彻底排空，无论是熔岩，泥土，灰尘，砂石还是乔修亚化身的巨人铁拳，全数被磅礴如海，不讲道理的力量给排斥了出去，一个巨大的真空圆就这样出现在了荒芜平原的中央，假如从天空向下俯视，便能看见一颗由星尘构筑的‘真空宝石’镶嵌在灰黑色的平原中央，金色的熔岩，黑色的辐射状裂缝与庞大的钢铁巨人不过是点缀。

    而下一刻，被排开的空气，就化作滔天的巨浪冲击波，将一切彻底淹没，其速度之快甚至数倍于声音，远方的亡灵部队仿佛灰尘一般被吹飞，数秒后才能听见远超雷鸣的疯狂呼啸。

    六臂巨人自然没有被吹飞，但乔修亚却被一股仿佛神明一般，无以伦比的威压镇在原地！战士此刻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来自黑洞的拉扯力正在拽着自己，要自己趴在地上，恐怖的引力变动令几乎没有重量的生命能巨人也将大地压出了一道道粗大宽阔的黑色裂缝！

    阿克哈尔残破的身躯漂浮在半空，由于周围的一切已经化作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真空，所以无论是海啸气浪淹没万物还是六臂巨人压垮大地都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一幕上古哑剧一般，重伤的骑士用无比严肃，重视——甚至说得上尊敬的目光看向乔修亚，而战士也操控着巨人的头颅，与这位难得的对手‘对视’。

    ——圣域，传奇之力！

    毫无疑问，无论是之前，将一切排斥开来的恐怖力量，还是现在完全不知道是多少倍的重力束缚，都已经超脱了极意，天境境界的极限，是超乎人类想象的真正超凡之力！是传奇的力量！

    “没错，正是圣域。”

    仿佛知晓战士心中的想法，阿克哈尔没有任何隐瞒，他用心灵传音直接与乔修亚沟通，这位身躯已经在战士化身的六臂巨人接连不断数百过千次的轰击下，变得残破无比的骑士干脆的实话实说：“同等境界，我无法战胜你。”

    阿卡哈尔的身躯此时正在飞快的解体——并非是死亡的那种消散，而是转换为了一种更加玄妙的形态，以乔修亚的超凡视觉，他能隐约看见前方的一片时空正在扭曲，而一个朦胧的人形与此同时飞速成型，毫无疑问，属于骑士的蛋壳已经碎了，不再将自己的实力压制在天境巅峰的阿克哈尔自然而然的破壳而出，成为了一种更强大，更完美，更贴近他力量本质的生命形态！

    完全由引力波构筑而成的人形出现在了这片真空空间的正中心，它——他，圣域强者阿克哈尔抬起了自己的手，而巨大无比，直立身高超过六百米的六臂巨人顿觉引力颠倒，庞大的引力将其倒吸上天空。

    “其实你已经击败我了，战士。”

    此时，还不知道对方名字的阿克哈尔认真的说道，他的无形躯体在刚刚构成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缓缓的自灭，格兰蒂亚世界的本源力量充满着濒临终结的死寂，那是并不亚于虚空混沌的破灭之力，将整个世界内的力量境界锁死在了天境巅峰，无论是想要突破，还是想要发挥出圣域之力的人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便是骑士原本就是亡灵之身，也无法无视。

    而刚刚恢复到自己全力状态，就要面对死亡的亡灵骑士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用一种平静无比，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语气道：“但战斗，并非一直是公平公正的。”

    “体验一下，圣域之力吧！”

    双掌，缓缓合十，天地之间再次弥漫起了朦胧的星光，阿克哈尔看上去只是打算将双掌并拢，可乔修亚却感应到了，有一股强横庞大，仿佛真正星体一般的庞大引力源出现在了自己周身，无穷无尽，仿佛要吞天噬地的力量正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将他压缩，压扁，压成一颗肉眼看不见的基本粒子！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化身一颗原初奇点，虚空黑洞，引力最恐怖，最无可抵御的一面出现在了体内，仅仅是一瞬，七百米高的生命能巨人便被这股巨力拉扯坍塌，压缩成了只有三米不到的形态！

    无数精密细微的能量结构，在这坍塌的过程这产生了爆炸，恐怖的冲击力无法跃出体表，只能在战士的体内来回震荡，造成多次伤害。

    “哈哈哈！还真是够劲啊！”

    但此刻，乔修亚却没有半点对方突然用出传奇之力的愤怒——战斗本就应该如此，敌人有着超越你的实力，凭什么不让对方用？作为战士，就应该清楚的明白，这是无可回避的一点，更何况，战士现在不仅不怒，反而愉悦兴奋到大笑出声！

    乔修亚体会到了，这是真正的传奇之力！真正对自己出手的传奇之力！和老教皇伊格尔在圣山之战一瞬消灭数万狂龙的力量不同，和伊斯雷尔本就是切磋的力量不同，和自然导师仅仅是为了救人帮助的力量不同，此时的阿克哈尔毫无疑问，是以最认真，最诚挚，最没有悬念的态度，对着自己发出了包含杀意的一击！

    就是这个啊！自己期待已久，想要体验的力量！

    由引力构成的无形囚笼之中，浑身流转着仿佛钢铁一般的银灰色冷光，还在缓缓微缩的六臂的巨人费力无比的将手臂撑开，一举一动都沉重到仿佛要推开一座数千米高的山峰，乔修亚此时仿佛正在挣脱枷锁，而下一刻，多余的四条手臂融入到了正常的那一双手臂之中，这并非是阿克哈尔的力量压迫，而是战士自发进行的力量调整和集中！

    而且，谁说传奇之力就是无敌了？！

    神性的纹路，在乔修亚的体表蔓延，伴随着战士狂放无比的大笑，释放出赤红如血的黯芒。

    谁说，他就必死，必败了？难道他就不能打爆这引力场的封锁，切切实实的正面轰穿这传奇之力了？！

    十指摊开，双拳收拢，在不知道多少万倍的引力压迫之中，战士做出了最正规，最无可挑剔的战斗姿态，此时的生命能巨人已经被彻底压回了乔修亚体内，能够看见他的两条手臂表层有着如同钢筋一般的血管肌肉纹路正在艰苦的蠕动，伸缩，积蓄着最为狂暴，不可束缚的力量！

    然后，便是双拳，朝着天空挥起！

    轰隆！

    天崩地裂一般的响声炸裂，气流肆意吹拂，战士的手臂在挥出的那一瞬间就破碎成漫天血花，而血花也层层爆炸，令周围被血雾笼罩，恐怖的猩红气浪以数十倍音速的速度横扫周边大地，原本还算能看出形状的平原，在这一瞬被如此恐怖的力量崩解为粉尘，然后被磅礴蛮横的飓风带起，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在一切尘埃都落定，一切余波都结束之后。

    巨大沙尘暴缓缓在荒芜平原周边成型，朝着远方席卷而去。

    而就以这巨大的风暴为背景，天空之上，正在缓缓溃散的引力波人形遥遥与疲惫濒死的战士对视。

    战士双手上的血肉，都已经彻底爆碎，余下森森白骨，只有那些拥有神性的骨骼没有爆裂，但即便是如此，也有许多细微的裂缝出现在其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碎掉那样。

    “超凡之力，可以决定世界命运。”

    半空，阿克哈尔轻声的说道：“整个文明的走向，都由你我这样的存在决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躯已经溃散了大半，老骑士看上去很满足，他微笑着点头道：“所以理应谨慎，敬畏，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让众生步入歧途。”

    凝视着乔修亚，似乎要将战士的形象铭记于心，他不由得轻叹道：“不知名的战士，你是圣贤的传承者，你的实力天赋母庸质疑，但你真的能引领迈克罗夫大陆的众生前进，走向正确的未来吗？”

    你真的，能利用我们世界的牺牲，让火焰重燃，走向光明吗？

    这是继承了老师，星辰圣徒之愿的骑士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

    而乔修亚在平复体内能量乱流之后，就睁开了眼睛。

    “未来的事情，谁能知晓。”

    战士没有丝毫迟疑，用坚定如铁石般的语气说道：“但我敢于做出抉择。”

    星辰之光幻化而成的人形沉默了许久，然后悄然消散于无形。

    只剩下一句声音留下。

    “那就交给你了，战士。”

    半空中，有星辰之光凝聚，指向平原的尽头，盖塔尔高原之上，那里有黑云如漩涡，五道，不，如今是四道巨大的光柱通天彻地，令一道道紫色的闪电贯穿天际。

    那是指引的光芒，

    指向一切起源，与终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