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似乎有恶鬼游戈,汩汩缭绕熏烟攫住了其中兵士的心智。
有人手舞足蹈,有人垂头大哭。好像是此生已尽,只是在回首来路。
床铺一角,还有二人睡得很是酣沉。
便是周身嘈杂也惊动不了他们。
有一道回魂之香飘入了葭月的口鼻之中,强行开始凝结起她的元神。倏然,她额上灵光道道绽放,隐遁已久的法印在徐徐闪动。
沉睡了许久了,只待片刻间的唤醒。
军帐中不觉有了气流飞快涌动。吹起了门帘,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扭转在这小小的营帐之中,转不过身。
一下就掀起狂风阵阵,营帐内的案台桌椅砰砰作响,茶盏饭碗竟不住抖动着自己碎裂开来,连着门帘都似要被吹飞了出去。
如此异象甚是古怪。可周遭之人皆是陷入疯癫,赤身裸体或是手舞舞蹈,或是嚎啕大哭五体投地之状。
哪里还有人留意到这些?
。。。。。。
“葭月啊,师父讲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梦境中,流火为葭月答疑解惑。把天书中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次融会贯通,讲于这徒弟听。
葭月垂袖,站在那里聆听仔细。可是,她的心,一半听着师父授业,一半却是只为了那火红的身形而牵引。
她的师尊,真的是天人。
傲梅寒雪,置身其间,成了她的梦境中,最最牵念而又唯美的画面。
“葭月?”流火都讲完了这阵法间的玄妙奥义,却见葭月还是目光一动不动追随着他的身影。
知晓她有些走神,却也并不生气。
这是她的梦境,本是该高枕无忧地做个美梦,却还被他拿来授业了。所以自觉葭月能把功课听进去一半便已然不错,还是不要苛责。
“啊?哦。我,我都听到了。师父,葭月都听到了。”
好半天,看师尊甚是关切地看着她,葭月赶紧一股脑点着头。她有些情不自禁的羞涩。
或许是朦胧之中这梅花太过浓烈,香气扑鼻。阵阵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让她心思缭乱。
或许是她一夜倏然长大,格外七窍玲珑。
看着师尊,竟然又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她今日有些奇怪,着实有些奇怪。。。。。。
这课讲完了,师尊立在那头,她立在这头。
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可是,却是凝滞了气氛,谁都不动。
呆呆看着彼此,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流火应该说自己要走了,因为天快亮了,他该回神去了万里之遥的无妄海。
然而看到葭月倩影翩然,一动不动看着他,便是也说不出转身离开的话。
反正,无妄海的天亮了,他醒了,自然而然便回去了。
这里是梦,他们两个谁先醒了便是会结束一场梦中的邂逅。所以,他再留一会吧。
葭月这丫头今日格外漂亮,还现了长大之后的容颜身姿。
为了不辜负她这袅袅婷婷的婀娜打扮,他再留一会吧。让葭月先走,他看着她先离开,才安心。
葭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双目之间有什么在汩汩凝聚。
她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异香涌入身体。旋即全身血脉沸腾,脑海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地生疼。
似乎之前一直不知晓,原来她的脑海里,还有这样一个被遗忘的地方。
那里有道被禁锢住的门。今日才摸索到了这方禁地的存在,推出去,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被隐藏在里面。
葭月彷徨,她的手按在了那道门上。竟然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它,勇敢地承担和记起。
这异样,也让这梦里的雪地寒梅倏然起了变化。
风,很大的风在他们周身环绕。
吹起了一地的积雪,让那枝头的花瓣被无情地吹落,然后和白雪相伴着翩翩起舞,席卷在半空之中。
“啊!”葭月终是打开了那方被遗忘的禁锢,突然环抱住了自己的头颅,一下蜷缩在了雪地上。
这翻滚而出的记忆的洪流,冲刷得葭月天旋地转无处藏身,浑然失了方寸。
“葭月你怎么了?”流火上前要去搀扶。
可他只是双手碰触到了徒儿的肩膀,葭月的身子便猛地僵滞在那里。
这声音,竟然让她恍如隔世,是让她魂牵梦绕以为再也听不到的绝响?!
四目相接,迎面看来的葭月的双眸之中便是飞闪而过这惊诧万分的重重异色。
她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流火师尊这般熟稔。
不需言语便让她心神恍惚,情意连绵。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不知晓天意究竟为何。
她想自此放手,再也不见,可回过神,这人又在眼前。
都说他们殊途,可偏偏,同归到了此处,她葭月,又拜了一回师父。
似乎大梦一场幡然醒悟,她的所有,便又陷落到这人的韶华流光。
若是一切恍若初见,这里不是梦,却像是即翼山的冬雪,仙霞缚仙湖边的邂逅。
小白岭的红梅,桃良师父的声声关切。
这人。。。。。。又活生生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知道置身何地,凭着本能的激荡冲撞开她胸口的悲恸。
只是在心间一遍遍呼唤着,夫君。。。。。。
早没了清明,仰头间,葭月用她的朱红小嘴狠狠擒住了流火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再也不愿意放开!
若一切恍若初见,这便是她的全部!心心念念!
轰地一声炸响,是来自于流火星君的心头震动,也是军营里倏然起的诡谪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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