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4号——,艾莎﹒曼妮小姐!”鲍利森抽动着长长的鼻子,似乎嗅到卡德里蹑手蹑脚地从209房间走出的脚步,还有躺在房间床上散发贵族特有男人香水味道的哈桑。
鲍利森拿起对讲机呼叫正蜷缩在休息室狭小屏风里的艾莎﹒曼妮。她或者那里修剪自己滑如油脂嫩如奶酪的修长指甲,或者对着破旧的时尚杂志独自欣赏自己喜欢的偶像,也或者轻轻吟唱着风尘行业流行歌曲《午夜黑莓》。
“稍等,我清理一下!”当她疲倦的声音传来后,鲍利森轻轻摘下对讲机耳麦。当卡德里鬼魂般背对着他走向半掩的后门时,他像是说给他听又像嘲笑他猥亵可笑的模样,“看不得狗血的猴子,看到我比放出去的屁散得还快。”他像一股青烟已经消失在夜幕里。
“VIP?”艾莎﹒曼妮穿着一身连衣白裙迈向楼梯时向他问了句,“弹琴还是吹箫?”她像一具安装了血液流动器的机器人,眼睛空洞,毫无神采,皮肤苍白得像是刚从地穴走出的女尸。
“和上周托格巴.乌族卡鲁一样的程序,”鲍利森抬起黑亮的尖头皮鞋向身边通向楼上的实木通体柱子踢去——鞋子停在距离柱子还有几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咚咚的声音依然是上天对你行动的安排,挤出恶魔身上的污水,洗净你的肉体,你才会更加强大起来。”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一级级走上楼去,鲍利森教父般的声音传来:“每个VIP都是恶鬼,只要他们在就会慢慢毁掉你的肉体。”她的脚步在继续,看来神令经常听,也听够了。总之,她知道每个VIP下场的。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信手拿起面前摆放的六个穿着花衣服的木佣玩偶中的一个,鹰钩鼻尖抵到紧闭双目的眉心上轻轻吹了口气。
深色的床罩,高高的床腿,洁净的地面上反照着天花板上一只散发微黄的日光灯,一米多高的百叶窗缝隙里吹来夜晚和煦的风,一股股淡淡的海腥味飘来。哈桑瘦长的身体躺在上面,双脚搭在床沿上,浅色竖格暗纹西裤下面一双健硕略带螺旋型的双腿并排放着。他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纯真,脸颊散发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紧锁的眉头上没有一丝皱纹——他梦到自己在深不见底的漩涡中下沉,身下是无边的黑幕,几十米外头顶上的井口越来越远,一轮躲在乌云后面的太阳逐渐暗淡起来,他想高声喊叫起来,可心房上巨石般的压力让他无法张嘴,喊不出一个字来。
他还在深度睡眠中,当他走出俱乐部门口胃里剧烈反应冲向大脑时,被强行戴上的头套让他看不到任何东西,那股由后至前的强大惯性,在一只大手助推下,抵抗不住的他,贴面摔倒在水泥路面上,一直到现在噩梦不断。“嘎吱”一声,艾莎﹒曼妮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感受推门进来时,他也只是如同嗜睡的少年收缩了下左腿,换了稍微舒适的姿势。
咔哒……咔哒……,她走向了他——她毫无表情的面部木然的像走向病死已久仅剩一架骷髅丈夫的童养媳,春夏秋冬无尽的日子里始终进行着见不得阳光死灰般的仪式——她开始轻轻帮他脱衣服,一双从没经过阳光暴晒,细腻如雪的双手,轻轻解开一个个纽扣,仿佛一旦弄出声响就会惊动了沉睡的他或者房间里别的东西一样——她眼睛没有去欣赏他干干净净的身躯,连他双跨里的SHUI龙都没去瞟一眼,目光始终盯着床尾上方泡沫封死的方洞口。
她身体大部分躺下后,轻轻地甩了甩满头的秀发,面部紧贴着他的后背靠了过来——这个姿势如同暴雨带着冷风吹来时两个小猪并排靠着取暖的姿势,她却扮演着一个年龄稍大主动呵护他的角色。
这会,她不光给他体温和柔情,还好把对方体内肮脏的流质弄出来。“那些东西是他体内的病毒,消除了这些他就失去了残害女性的魔力,自己和受苦受难的姐妹就会生活好起来……”她心里每到这时候心里都会像进入教堂时唸上一句:“主啊,救救受苦受累的仆人们吧”一样(她是乔安娜豢养半蛇半人的蛇女)。
她看了看手表,然后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现在是深夜11时40分,算上自己清洗时间午夜钟声敲响时,自己会回到休息室听着工人拎着收尸袋,把他送到太平间或者垃圾堆也或者直接倒入下水道的声音。她听说过,距离西非酒店西面四百米处那个马葫芦盖每次打开时都会有成千上万的白胖蛆虫爬出来,顺着所有能行走的地方蔓延,但每次爬到这栋楼体前面时闻到一种特殊气息折头换了方向爬去。
不是长相,是味道!艾莎﹒曼妮怀里的哈桑修长的身躯,胸前鼓起锅贴似的肌肉块,保住他,感受他身躯轻微的颤抖,倒像海岸沙滩地里种植的稀有黄瓜一样有种清脆坚硬带着嫩芽的崭新感觉——这和她多次游弋在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店里一样,把玩过了无数金银铜铁的质感,始终忘不了透明泛绿温润无比玉器的圣洁。
他还在昏睡,她在为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使出浑身解数——像是成熟的电脑技师为了把费尽心血的文案打印出来,不停地尝试打印选项,设置页边行间距离,甚至是气急败坏地敲打那台不听话的打印机——这会,“打印机”是她纤指里哈桑的……。
除了她手指的轻柔声,还有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表针已经指向11:45。她的动作更加快了,两种声音慢慢响起,逐渐超过了钟表自动旋转的声音:一种声音来自哈桑密集汗珠的胸脖颈下面的喉咙;再一种是房间某个位置贴着木板的蠕动声。后一种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时,她想起了那些爬向大楼又折返回去的蛆虫——这会,她想折返,不,是顺利回到床上,途中让鲍利森给自己一个嘴角轻动的赏识,必须让身边这个男人……
这真是个稀奇古怪而恶毒的手法,咳咳,让成功男人体力耗尽,再送给……送给谁呢?真的很可怕。
“哎呀……哎呀……”哈桑小腹几条肌肉线条开始绷紧,好似孩童经过无数次努力终于够到一块蜜枣而亢奋的叫声——……
厚厚的床垫下面定期浇灌润滑油和添加了六个弹簧的床体,此时变成了任由两个孩子摇晃的婴儿床,缓慢地摇晃着。
钟表继续发着滴滴答答的声音,艾莎﹒曼妮像守着酒瓶满脸急躁的酒鬼,不停地晃动着,“快点,快点,我得马上送你走!”她话音刚落,哈桑……瓶口喷出了数不清的陈年老酒。
“真是个大孩子!”这是艾莎﹒曼妮对着缓缓清醒的哈桑说得唯一的一句话。
她脚下的高跟鞋踩在薄薄的胶合地板发出声时,鲍利森悬空的黑皮鞋里包着钢板的尖头会有节奏地踢着通往楼上的管道。
和以往一样,这种乡村老汉敲打烟袋锅清除烟丝余烬的缓慢节奏还没停止,一种异常兴奋有爬行有跳跃的动静敲打着她的耳膜。她不忍心地回头看着辗转发着类似大醉初醒的哈桑——这种留恋是她几十次午夜工作仅有的一次。
她憔悴疲惫的身影在走廊玻璃清晰映照出来时,房间顶棚方形泡沫块已经重重地掉在了地板上。
先是突兀的猫尾巴似得蛇尾紧贴着方洞外的墙体游动,在洞口和天花板形成一个弓弩型时,它的前段是还藏在里面比老花镜还宽大的眼睛从上面窜了出来,向床上微微翻动的哈桑嗅了起来——它伸着一尺长,前面分了叉的信子快速伸缩,当床单边缘液体滴滴答答流向地面时,它碗口大小的额头开始鼓起鸡蛋大小的肉包——这个青蛙肺泡形状的东西,一吸一收加速了信子的频率。
它的黄豆大小的眼睛向着哈桑脑门望去——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色亮光正在它额头上形成。无疑,那里将是它摄取他脑髓的命门。
他感觉到一种立式冰柜门在面前打开满面都是寒气,头皮开始膨胀起来,没有沾着枕头的头发在挺立——冰冷的感觉先来自它浑身正散发的冷气,信子咝咝发出的响声同时,两米多长粗壮的身躯鳞片上闪烁着耀眼光芒,每个鳞片都释放这像刚从寒井冰湖打捞上来的银饰品的冷气。
“它的鳞片像黄金还有渗透着银粉的色彩;是白金的底子吧还有无数个吸管往外张着,只要它靠近你身体周围,就会有那些细管里的小蛇头会吸掉你所有的东西。”20XX年秋天,坐在首都新政大厦1号办公室讲述当年这次险情遭遇时,哈桑总是习惯地摸摸自己的脑门,“它不是千年蛇妖也是注射了特殊能量的异兽,总之它是通人性的,虽然当时没有吃掉我。”
当它缠绕着哈桑双脚爬行到床上时,他已经逐渐清醒了——它布满鳞片的软体顺着他赤露的脚踝向上爬行时,哈桑心脏狂跳得恨不得冲破皮肉马上跳出来,“它在身上的感觉,是死神把你肉体分成一块块慢慢品尝给你看的感觉”他回忆这个场景时紧紧地闭住双眼,“它不是普通的蛇王,真的,就是训蛇师也绝对不会去斗胆抚摸它一下。”
它足有一米长的下半身是乌黑的斑点,“那是它致命的胎记,或者尚未让自己功力修成的命门。”嘴唇微微颤抖的他半眯着双眼看着它,“它的尾部开始沾吸那些乳白色的黏液,接触到的部位都瞬间变得色泽红润起来。”它蚕豆大小的眼睛镶在棒球大小的脑袋上,似乎无视他的存在,任由自己白癜风般的身躯去吸收需要的东西。
“它绝对是有灵性的,更是贪婪的,脑袋经常往这里环视,弯曲丑陋的腹腔里发出我能听懂的威胁。”哈桑说自己心里在默念,“我从未碾死过一只虫子,更没有吃过一次蛇肉,哪怕是战场上最饥饿的时候。”
它的头高高昂起了,额头上气包鼓得更大了,里面是它兴奋或者进攻前产生的毒液蒸发形成的气体,对于哈桑来说那里是旁边播放着《送别曲》的炼人炉——它已通过鼻孔散发出那种恶臭的气味,砒霜和硫酸以及各种剧毒的物质夹杂一起也不过是这种味道,里面恐怕还有硫磺的成分——哈桑从玻璃反射的影像里看到它正高昂着头往这里凝视,满床都是它伸缩的身体,哈桑胸膛以下都在它占领下。
它尾巴兴奋地摇晃着,身体开始在他下身盘踞,等待这个过程完成,它好形成后反弓型七百二十度角的嘴巴就会瞬间张开,两颗毒牙会像钻头一样打开他额头上的亮点,就像贪婪的孩子大热天中吸收瓶子中甜品一样的期待。
它的身子搭积木一样剩下最上层的一部分,那是金字塔式的最上端,也是哈桑生命尽头的最后一部分。蛇王压在自己身子底下的尾部继续晃动,用于昂起的胳膊长的上体下端进行着最后位置确定——巨形“蛇塔”正在机器运转下放慢速度。
他渴望自己枕头下是一只左轮手枪,没有上膛打出子弹的机会,至少可以在自己脑髓被吸净前发泄一下愤懑;他盼着有个机会腾出自己右脚,只要五秒时间他都会朝着它椭圆形的头部踢出临门一脚,那样他无愧一个军人和世界球星对自己钟爱过的职业做最后告别。
“不行!”他手掌紧紧地抓住湿漉漉的床单,时刻准备腾身而起把它按到在身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让它熏死再焚尸。”
艾莎﹒曼妮在床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鲍利森手里手链旋转的速度更快了——超过了三十分钟,那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干掉政客加上喝酒庆祝的时长,“蛇王阿宝可是自己一个团的兵力;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紧闭着双眼冥思,“问题出现在哪呢?”
当一个黑衣女人箭步冲上楼梯时,他依然眯着双眼心里开始盘算下步棋,“这小子有人缘啊,临死还有送行的。”
乔安娜边跑边给自己加持意念:“我的主,我的兄弟姐妹,你们都听到了吗?他救过我,他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一个生灵,他是全世界最率真最有爱心的男人……他……”,她时而狂笑时而抽泣,伸出长长的手掌拍打自己丰满的胸脯,“你们知道吗,最不能伤害的是他……是他……”她模仿着每次最脊骨深处自己恶魔缠身时的动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像美女蛇一般开始劲舞,浑身只有正常人的感觉——没有脚下生风,更没有那种驱动她去面对敌人的说不清的动力,没有,一直到她站在209房间门口时,她意识到这是一扇门,进入应该轻轻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入,自己是个公众认为有素养的女人。
咝咝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时,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当她纤手将门把手拧到“打开”位置时,她向后撩起右腿模仿着哈桑当初踢出自己的动作——她这次用上了全力,“不管里面是万丈深渊,还是给恶魔打了牙祭,也让哈桑临死看一眼自己!”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时,她修长的大腿带动尖尖的皮鞋踢了出去。
门板不是博特.约翰逊家外表凶猛的狗儿,是两寸厚的木板,是鲍利森魔域刑场隔音的屏障,乔安娜“咣当”一声把它中间茶几大小一片踢碎了。她体内有种声音在驱使自己冲进去,很小的声音,是不赞成不反对中性那种腔调,或者“你去吧,我看看”。
蛇王阿宝听着她脚步到了门外时,就拧动上身往这里注视了。它头顶的肉球上下鼓动的频率依旧很快,口腔丝丝黑烟变小了——它在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到来。
她看到了它的样子——游乐场游泳圈大小的一团,那种翠绿夹杂着墨线的蛇身远,远超过自己以往听说过的鲜艳,它体内仿佛正有人工拿着气筒输气,尾部开始有股气流急速向前运行。她刚要去看蛇体压迫下哈桑是死是活时,它口腔里向她喷来一股黑烟。
她本能向右转头躲闪!她扭动脖颈刹那体内一种声音传来:“咎由自取,自相残杀!”
她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鲜血正从左侧脸上上百个泡泡里冒出来,眼帘上四五个地方流出的鲜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左眼没有受到伤害,一束瓦蓝的绿光正和右眼一起释放出来。她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扭动,像气急败坏的大姐一样冲向蛇王——她的头发膨胀起来了,双手向前大幅度生长,骨节发出可怕的声音。
她嘴里发出“呼呼”的叫声时,蛇王高昂的头颅开始回缩,突兀的尾巴带动身体向床下出溜——它惧怕她发疯地扣出它黄豆眼球,不,是她身上那种天敌般的气味,只能乖乖地开溜。
当它蜷缩在墙角低下头往这里观察时,乔安娜手指开始逐渐恢复原状,冰凉的汗水开始顺着殷红的脸颊向成把的盐沫生疼起来,她知道自己异能在逐渐消失,一个真实拯救哈桑的普通女人来了,于是猛地甩动一头秀发遮挡住半个流血的鬼脸,去查看哈桑是否还有气息。
她通过别人介绍和鲍利森合作了多年,知道他的阴险狡诈。“不能在这里耽搁!他和它一旦苏醒都会让你留在这里。”她边想着边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慢慢蠕动的蛇王,又看了看被自己踢碎的房门,当一阵急促脚步声走上楼梯时,她抱着他艰难地踏上窗户,用脚后跟踹向厚厚的有机玻璃,然后跳进楼下花坛。接着七八米下坠落位置传来几声“哎吆”的叫声,窗台上留下她脚部刮伤的血迹。
“哎吆”声来自距离地面一尺高的电源线,抱着哈桑的乔安娜砸断了松弛的线头,贴着她身体掉入潮湿的泥水里——正负极电路在她体内通过时,先是身体筛糠般的颤抖,随后她感觉自己体内无数个肉瘤般的东西在挣脱,疯狂地逃离电流击打中的区域,通透脊骨空间的肉虫先是窜动抵抗,再就是纱网过滤净水一样恋恋不舍地从皮肤中脱离出来……这是一种低功率发电机的线路,绝对不会把自己烧死,这点乔安娜是清楚的——她这会紧闭双眼,任由体内灵异怪魔一个个离去,在天空中布满它们丑恶的嘴脸向她遥望。这样她就有机会和哈桑多在一起待上几分钟。
她使出浑身最大的力量把哈桑甩出去,让他脱离电流辐射。
侧卧在花坛边上的哈桑清醒时,第一眼就是乔安娜半边受伤的脸庞,那里正在电击下噗嗤噗嗤地冒着电光。“我喝了你给的水!”哈桑张开几乎连在一起的嘴唇半是指责半是质询的问她,“你是蛇王变的,还是你变得蛇王?”
她在流泪,或者她根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罪有应得!”哈桑左右看看,想找木棍帮她打掉身底下的电线,周围无数花草被两个大活人压得东倒西歪,没有他伸手能够到的绝缘物体,他看了一眼自己厚厚皮质的鞋子,娴熟地勾起脚趾用鞋底平面踢向乔安娜双乳中间的位置,然后,艰难地爬起来向夜幕走去。
对于乔安娜来说这是重心依然掌控极好的一推,正如拥挤的老式火车上人与人之间因加速惯性产生的轻微摩擦一样的感觉——不疼痛,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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