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八连的门口开进一辆军用卡车,坐在器械场边的新兵们纷纷转过头来,朝这边看着。
庄严跳下车,手里提着行礼,背上背着背囊。
“老庄!你怎么回来了啊?!”
已经是四班长的刘瑞勇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庄严朝他笑笑,点了点头。
徐兴国远远站在训练场边,绞着手看着庄严,脸上冷冷的。
还有其他同年兵纷纷过来打招呼。
“你怎么回来了?”
“老庄你不是留在教导队了吗?”
“我操,你怎么溜回来了?”
没人知道庄严要回来,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回来。
庄严一时之间也无法详细解释,只能不断点头说:“对,就是回来了,舍不得你们嘛。”
有人就笑了:“扯淡吧,教导队那么好的地方,你老庄舍得回来?莫不是像程班副一样犯错误,泡厂妹了吧?”
听到这话,庄严只能苦笑。
已经挂上了少尉军衔的戴德汉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庄严,对他说:“庄严,去连队找连长报到!”
“是!”庄严提着行礼朝连部走去。
整个连队的新兵都没见过这个老兵,更不知道这个老兵是从哪来的。
“班长。”有新兵问徐兴国:“那个老兵是谁啊?”
徐兴国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以前我们连队的老兵,和我一期去教导队的,留队了。”
“那怎么回来了?”新兵又问。
徐兴国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问那么多干嘛?和你有个屁关系?还不赶紧去投弹!?投不到四十五米别休息,中午也给你加餐继续练!”
那个新兵吐了吐舌头,跑了。
徐兴国心想,这庄严怎么回来了?奇了,不是留队了吗?
他心里既觉得有些暗爽,但是又感到了威胁。
整个铁八连的同年兵里,训练上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就是庄严,严肃虽然也不错,可是没庄严那么让自己担心。
“报告!”
铁八连连部门口,庄严放下行礼,喊了声报告。
“进来。”
里面传来了连长张建兴的声音。
在得知庄严要被退回原连队之后,张建兴曾经想过自己将要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兵。
诚然,作为一连之长,自己手下一名优秀的士兵被人留在了教导队,他内心是绝对不高兴的。
可是作为一名军官,一个中尉,他又不能太过于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感受。
毕竟那是个不好的示范。
在军队服役,本来就是做的革命工作,革命工作那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这是政治上的正确。
可毕竟他也是个人,庄严的留队,对他张建兴多多少少都有着一些背叛的味道。
在接到庄严要回来的消息会,八连的支部开过会,研究过关于庄严的工作安排问题。
在会上,张建兴还大度地让其他军官不能用有色眼镜去看待庄严。
可真的当庄严站在自己的面前,张建兴憋在肚子里的那股气,又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好你个庄严啊!全师尖子比武的时候,我就担心你们这里面会有人留队,可我本以为最有可能的是徐兴国,没想到是你庄严!”
张建兴背着手,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走来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你说你回来干嘛呢?”
他有些气愤道:“新兵你不回来带,下连队了你才回来,你说,你让我怎么安置你!?班长职务已经全部都满了,正副班长没有一个空缺,你好歹也是教导队回来的,好歹也是全师尖子之一,你说,让我安排你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问题,实际上在支部会上已经讨论过了。
在张建兴看来,庄严毫无疑问是个人才。
只是连队也有连队的规矩,任职了别的班长,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能将一只已经种好的萝卜给挖出来,再埋个新的进去。
还有就是现在任职的班长都是从新兵连就开始带这些新兵的,早已经磨合了一段时间,临阵换将,好像也不利于工作。
尤其令张建兴恼火的是,庄严本来明明可以在新兵开训之前就回来,偏偏在教导队带完了师直属队的新兵才返回。
这就令他更为生气了。
所以,支部讨论得出的结论也很一致,现在只剩下炊事班还有一个副班长的位置,现在的炊事班长依旧是李闯成,可是班副董安生去年底已经退伍了,暂时还没有合适人选。
庄严的最好的出去,只能是炊事班了。
庄严看着有些生气的张建兴,这种场景,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在脑海里模拟无数次了。
“连长,不需要为我的安排发愁,随便让我在连队里当个老兵就好。”
张建兴倒真没料到庄严的情绪会如此缓和,从这个士兵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后悔,也没有什么愧疚之类的神色。
这让他更不高兴了。
应该羞愧!应该难过!应该承认错误!
这才是他该做的!
张建兴如是想。
“好啊,既然你说随便,那就随便吧!”张建兴道:“班排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既然你当初是从炊事班去的,那么就回炊事班去吧!”
“是!”庄严敬了个礼,转身走出连部,拿起自己的行李,朝炊事班走去。
等庄严走了,张建兴拿起茶杯猛地灌了口茶,似乎要浇灭自己心中的怒火。
喝完,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响。
“连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庄严前脚跟离开,戴德汉后脚跟进来。
看到张建兴的模样,他忍不住劝道:“是不是为庄严的事情生气?我说何必呢。庄严这个兵,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留队我听严肃说,是中队强行将他留下,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只要他回来带新兵,我就能给他个班长当当!现在你看看,一个受过教导队预提班长集训,拿过尖子奖牌的好兵要去炊事班当班副?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啊!?”张建兴坐回椅子里,胸膛起起伏伏,情绪一时间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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