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汉将全身肿胀的晏音抬到了后室之中的一间屋子。
屋子的正中一个红木的榻席,榻席上躺了一位身子清瘦,须发皆白,面色青紫的老人。
晏音躺在竹划子上,费力地观察了一番,隐隐见老爷子的喉部堵了一块黑色的东西,向屋子里一打量,便明白了。
“将老爷子扶起来!”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李神医的儿子正要去扶起老头子,却从床榻一边袅袅娜娜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李达,你白活这四十多年了,竟然相信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你父亲一世悬壶济世,名望甚高,临到死了,竟然还要受这样一番折腾,你,你真是……”说完掩着衣袖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孝两字虽然没有明说,却已有所指,李达的手悬在了半空,确实,那姑娘误打误撞的说了这样一通话,他便将心中的所有怀疑消除了,再看看那姑娘一眼,一张肿胀的紫脸上是坦荡荡的表情。
她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气息更是微弱,如果不是她身侧的公子源源不断将内力输入体内,恐怕人也撑持不住了。
“不孝?明明知道父亲还有一线生机放手让其撒手人寰才是真的不孝吧,只是不知这位夫人是李神医什么人,竟然忍心让这样一位声名在外的老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身边的男人口齿清晰,话语掷地有声。
晏音打量那中年美艳女子一番,素色的衣裙下隐隐透出一抹桃红。
外表朴素,娇艳暗藏,必有蹊跷。
“夫人是李神医妾室吧?怎么你不盼着夫君如长青之藤,好好荫庇着你,却巴望着他早点去死?”晏音声音微弱,话语恶毒。
“你个贱丫头,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张口怒骂。
“李先生,救人如救火,不如就让拙荆试一试”
李达略一思索,便答道:“好”
拙荆?又来了,曾经夫人、媳妇过,现在又拙荆了,晏音微皱着眉头。
男人伏在她耳边悄悄说:“别当真,不过是障人眼目罢了,记住,叫我云哲,别喂喂喂的,叫人生疑。”
晏音白了一眼,道:“将李神医扶到床沿,头部向下,然后对着他的背部猛拍,越重越好——”
“这——”
“快点,再迟了老爷子就真的不行了!”
李达听罢,便依照晏音所说的,将老爷子一阵猛拍,但见白须颤抖,涎液翻飞。
好一阵子过后,只听“咚”地一声,老爷子喉咙里滚出一个紫红色,圆溜溜的物体,沾满了人体的涎液,在屋子中咕噜噜乱滚。
老爷子喉咙中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乱响,吐出许多乌色是涎液后,面上的紫便褪去了许多。
李达将他扶到榻中,垫了一块檀香的木枕头,然后不停地为老爷子抹胸口,好一会儿,老爷子才幽幽地醒了过来。
“好大一个紫米丸子,真是卡死我了”气弱弱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爹,多亏了这位夫人,不然,不然……”李达说着,便向晏音跪倒下来。
“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李达我在此谢恩了!”说着便深深地跪了下去。
李家一屋子人见了,都跪了下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又齐又响亮,仿佛有人在喊预备开始一般。
“哎哎哎,人咱可不是白救的,作为交换条件,老爷子,你也得救救我家娘子呀”墨云哲向李神医喊道。
李神医伸出爪子一般枯瘦的手搭在晏音脉上,面色十分凝重。
“姑娘这毒已甚深,你们来得太晚呀——”
“究竟还有没有救”
“拿刀来!”李神医说着便接过了李达递上来的柳叶小刀,在晏音合谷穴、商阳穴上分别划了个十字。
“氿氿氿”黑色的毒血自创口中流淌出来。
“李达,到上屋中取九还丹来”李神医继续下达着命令。
李达听闻此言,略一迟疑,但还是遵循了父命。
“等等!”那********又喝了起来。
“老爷子,这九还丹何其珍贵,就是咱李家也仅剩这一粒了,所需药材又需极大的机缘方能凑齐,有时数百年也未必能够炼出此丹……这丹药,自两百多年前就传了下来,是为李家的家传之宝,你,你竟然就给了这样一位陌生人!”
晏音和墨云哲从未听说过九还丹,但听那美妇一说,也觉得这丹药十分珍贵,真是人间难得,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嫣红,这位姑娘乃老朽的救命恩人,不可无礼”老头训斥了那美妇一番,继续说道:
“若是一般的蛇毒,我倒有办法替姑娘清了,但姑娘身上的毒十分怪异,经老夫把脉,那毒似已在身体中潜伏多年,之前,姑娘应该服过一种叫做清风玉露丸的解毒药丸吧?”
“你如何认识这清风玉露丸?”清风玉露丸原本墨教秘制药丸,加上墨教久居塞外,极少有人能够认识,听闻李神医这样问,墨云哲变得十分警惕。
“少年时,老朽也曾服用过这种药丸,当时情况危急,正是这样一粒药丸救了我的命那,好了,闲话不再多说,咱们还是说这位姑娘身上中的蛇毒吧,这清风玉露丸能够清除体内毒素,阻止蛇毒在肌体中蔓延,原本让姑娘服了是极好的,可是,我仔细观看,这姑娘身体里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毒,并且,这毒素在身体里应该潜伏了一段时间了,就是不中这蛇毒,姑娘恐怕数年后,身上也会出现中毒迹象。而姑娘服下的清风玉露丸刚好催发了身上所中的毒素,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心中时常有僵停的情况发生?”
“是的,原本数刻一次,现在中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就是了,到最后,你的心脏便会全面僵停,加上身上的蛇毒,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哪”
晏音听完,心中一个激灵,谁曾想到,这把小身子,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李神医见她面色一暗,神情中似有说不清楚的苦楚,对于可能来临的死亡倒不十分恐惧,心中有些稀奇,他一生行医,见过许多弥留之际之人,多数对生万分眷恋,对死十分可怖,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气度,倒也难得。
“医者仁心,医家也讲求个缘字,这粒九还丹在我李家已两百年有余,今日有缘,便赠与你了”李神医说着,自李达递上来的一个白玉小瓶中倒出一粒大红的药丸来,双手熟脸地撑开晏音的嘴唇,便将药丸丢进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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