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最新章节...
那具尸体是被警方从附近的警局运来的。一笔阁 www.yibige.com
死者是一起谋杀案的受害者,三十岁左右的无名氏,脸被强酸毁了容,因此尸体在警局的解剖室停放了快半年至今没人来认过尸,也还没能锁定嫌疑犯的目标,所以现在被转到了殡仪馆里继续保存。
起先刘晓茵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
和平时一样签字盖章在电脑里存入编号,然后在等尸体进行过新的消毒处理后,带着钥匙同警方工作人员一起把尸体运到地下存尸处。唯一不同的是,由于之前尸体存放的时间太长,普通冷冻已经没什么明显用处,所以需要比较特殊的容器才能更妥善地将之保存。因此b1楼的停尸房自然是不能用了,刘晓茵在上司的示意下将它送去了b2层,因为只有解剖室里才有装满福尔马林的冷藏柜。
在那里刘晓茵第一次看到了那具尸体原本掩盖在白布下的样子。
就看了一眼,在他们拉开白布把尸体从尸床移到防腐剂容器边的时候,她看到一团灰褐色的皱巴巴的东西。依稀好像是它的脸,被防腐剂浸泡得黏糊糊的头发把它整张脸几乎全覆盖住了,只有两只眼睛露出在发梢的间隙,似乎紧闭着,眼皮以螺旋状凹陷在眼眶里。
之后没再能看第二眼,因为它很快被放进药水里并被推进了冷藏柜,然后一旁的运尸工从口袋里掏出卷黄色的纸——就是殡仪馆小卖部有卖的那种符纸,贴在了柜门上。
&是做什么,驱鬼啊?”边上警员见状笑问。
运尸工也笑了笑,回答:“老习惯啦,你新来的吧?”
然后几个人说说笑笑走了出去。
刘晓茵跟在他们后面,因为他们走后她还需要填些表格,不过实在也没什么好写的,这具尸体公开的资料几乎没有,连名字也是,只有一个代表它停放序列的编号,所以刘晓茵草草填了几笔就算完成了。然后锁上冷库门准备离开,但刚转过身,却突然看见有团黑色的东西在她眼角边一闪过。
她立刻朝那方向看了眼,发现那是团头发样的东西。
贴着冷库边的墙角朝前面的手术台方向滑,速度很快,像只老鼠一样从手术台下滑了过去,而在手术台前操作着的那两个医生对此完全没有感觉到。
刘晓茵赶紧指着那团头发想提醒他们,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中一个抬起头对她笑道:“刘晓茵,你今天挺忙的吧?”
刘晓茵本想对他说有团头发就在他脚跟边。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那团头发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钻进了他后面那一大团灯光照不到的黑影里。
这感觉让刘晓茵有种被头发团堵到了喉咙似的感觉,因为她想起了之前在停车场所碰到的情形。于是匆匆跟他们敷衍了两声就离开了,头也不回地朝解剖室外走了出去,然后在外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用力吸了几口没有防腐剂味道的空气。
回到保安室时她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其他保安已经离开了,但就像前面解剖室里那个医生所说,这天的工作特别忙,火化场次安排很多,所以整栋楼里还是挺热闹的。乱七八糟的纸钱和花圈随处可见,被穿堂风吹得悉嗦作响,还有透过墙壁嗡嗡传来的嘈杂声,多数时候这些东西让人讨厌,但有时也会让人觉得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于是收拾了那些同事留下的烟头和空饭盒,刘晓茵打开电脑跟往常一样浏览了一遍微博。
留言的人不多,因为最近没写什么新段子,她迟疑着是不是要把在停车场的经历写出来给别人看,但随即想到,一个一向对鬼神不屑一顾的人突然说起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不是会有点自己打自己耳光的感觉。于是作罢,就随便在网上找了个小游戏,正打算玩会儿以消磨巡逻前的时间,忽然微博那页面闪了闪,有私信的提示。
她立刻就把页面点开了。
果不出意料,是那个很久没露面了的男人。他短信很简单,四个字:最近好么。
她本想搁上十来分钟或者半小时再回,免得自己急迫的心情被人一览无余。但五分钟后还是熬不住了,她飞快地回了信,把那天她在停尸房的遭遇和之前在停车场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问他,那会不会是幻觉?因为她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更不知道幻觉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所看到的东西都很真实,尤其是那个自杀的女人在棺材里突然看向她时的那种眼神。但是死人又怎么会对着别人看呢?再说她在她车里看到的人影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写到这里时,不禁手心有点发凉,她把电脑游戏的音量调高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当时的情形,一边等着那男人的回复。但那男人不知道是看得慢还是有事在忙,在她发完那长长的一条私信后过了很久始终没有回音,这让她微微感到有些焦躁,所以又等了片刻后她干脆关上电脑躲进厕所去吸了两根烟,回来时见到科长在保安室里等着她,脸色不悦,边上走廊里两名运尸工拿着签单刚刚离去。
显然是没找到她于是找了科长。
她实在不应该在这么忙的时候擅离职守的,于是低头进去预备好挨训。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两支白蜡烛和一包烟,然后跟她说:“晚上十一点前你去给13009点上,这烟也是给他的。今晚那尸体你要多关心点,第一天来么。明天就没你什么事了。”
看上去好像是要她祭拜。
第一天到殡仪馆遗体不计其数,但要作为保安的她去祭拜,这对于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多的刘晓茵来说还是头一遭。
她当时有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问科长,但转念想起殡仪馆里确实各种规矩多,也就没问。
科长走后她再次打开了电脑。
本想玩游戏,但神使鬼差的又直接点开了微博。
微博里有数条私信的提示,这让她心跳有点快,立刻把它们打开,都是那男人发来的。
&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过据我所知鬼一般人都是看不见的,你能见到的通常都不是正常死亡。’
&说那个女尸是自杀的对么。所以你能看到她,我想可能她是想对你传递什么信息。’
&是她没办法正常和你沟通,除了能让你看见她。’
&想跟我沟通些什么?’看到这里刘晓茵不由问他。
&生前未了的心愿。’这次对方回信很快,想来是在电脑边守着。
&在追悼会上我看到她闭上眼睛了。’
&或许是除了心愿之外其它的事情。’
&它?会有什么其它的事?我又不认识她……’
他又是好一阵没有回复。
刘晓茵想也许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种事世上能有几个人亲身经历过。
于是她借此随口般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很久没见你上网了。’
&作上有点事,比较忙。’他很快回答。
简单又普通的回答,让刘晓茵无法再继续找话题跟他聊些什么,只能对着他头像上那张逆光的侧脸发了阵呆。她有点痴迷那张侧影,虽然可能根本不是那男人的真实照片,但她总不自觉地会在聊天时将他同这张脸代入到一块儿。
所以不知不觉打了句:‘认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但还没发出去,屏幕上突兀跳出对方一句问话:‘那个4号间你后来又进去过么?’
&有。’刘晓茵清除了那句话,敲上这两个字后迅速发出。
&就好,那里头怪邪门的,以后都不要再进去了。不过,关于里头那头发,你有没有问过别人它是怎么回事?’
&问过,我还没跟人说起我进过4号间。对了,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刚才我在解剖室看到样东西……’
&么东西?’
&好像看到有团头发在地上动,不过也可能是只老鼠。’
&发?什么样的头发?’
&看清。’
&心点。你虽然在殡仪馆工作,但我看你对那地方的规矩知之甚少,也没人会特意教你那些,所以自己要当心些。’
这话说得人心里挺暖的,刘晓茵把它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发觉时间差不多该去巡逻了,才有些手忙脚乱地回了句:‘嗯,知道了。我得去巡逻了。’
&安。’
这是那男人第一次跟她道晚安。
似乎无形中有种距离接近了点的感觉。‘晚安。’于是她也回道。然后关上电脑拿起钥匙和科长给交给她的蜡烛香烟朝外走去。
十点过后地下室静了不少。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也很少再有来来往往运送尸体的声音和家属的悲哭。不过火化炉依旧在被人使用着,所以她草草看了圈就离开了,也很快巡视完了两间停尸房。
&停尸房总是查得比较仔细,尤其是墙上新换的报警器,还有小间的门。自那天发现那扇门没被锁后她就养成了每次检查完都要推两下才走的习惯,哪怕刚刚把门关上她还是要推两下才放心,因此那天之后停尸房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状况。
之后她下楼去了b>
以往那一层总是随便晃一圈打个卡就可以了,这天比较特殊,因为科长给她安排了一项额外任务——要她在十一点前把蜡烛给13009号尸体点上,再供上一包烟。
&号就是新到的那具被从警局送来的尸体。
谋杀致死的,所以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得到的照顾也就比较特殊。
这样想着,刘晓茵正要打开解剖室的门朝里走,但不知是否是受了刚才跟人聊天的影响,她在看到解剖室边上那扇陈旧的小门和小门上锈迹斑斑一个‘4’字时,开门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她觉着那门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似乎是头发。
于是立刻打开手电朝那方向照了照。
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团蜘蛛网,她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对着那团蜘蛛网呆看了一阵,寻思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那么一点东西都能让自己杯弓蛇影地吃上一惊。
就在这时她听见墙里头传来一阵滴水声。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那声音是从解剖室里传出来的。这会儿解剖室里应该没人,她不清楚这么清楚的滴水声是怎么回事,难道有谁离开时没把水龙头拧紧么?寻思着她立刻把解剖室的门打开,正要习惯性地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却见里头有灯亮着。
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透过灯光的照射她隐约见到对面墙角处有个不像是工作人员的男人蹲在那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滴水声就是从他那方向传来的,滴滴答答,仔细听却又好像是他在哭。
&问你是哪位!”当下她立刻摁亮了手边的开关。
头顶白炽灯唰的下亮了,明晃晃的光迅速铺满了整个解剖室,也照出了那个蹲在角落里的人。他看上去脏透了,虽然穿着质地很考究的衣服,但那上面沾满了褐色和土色的污迹。脸上则更糟,头发湿漉漉地在脸上黏成一团,混着泥浆类的东西,让人完全分不清楚哪些时头发,那些事他的五官。他将那大半张脸埋在他两臂间,肩膀微微颤动,的确真的是在哭。
见状微微犹豫了下,刘晓茵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公式化对他道:“这里是员工区,先生。家属区是在……”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到身下一热。
低头看,发觉自己的白裤子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经血染红了一大片,她忙匆匆夹紧腿停下脚步,再尴尬地抬头朝墙角处看时,见那男人闻声朝她抬起了头。
那一瞬刘晓茵差点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那男人一张脸几乎全都烂透了。他面朝刘晓茵用他两只皱巴巴的手使劲抠着自己眼睛,没有嘴唇的嘴巴张得很大,从里头发出一种极力想叫,但很难宣泄出来的嘶嘶声。
然后他重重抽泣了一下,不见了。
仍旧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从那方向传过来,却原来只是墙角处水管里渗出的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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