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顺手扔出两枚手里剑,解决掉了信长安排的两名忍者——他们是用来监视归蝶的。
然后,深雪才好整以暇地说出“夫人,你要的笔墨”这句话。
等到她进去的时候,成政和归蝶又恢复了对坐的姿势,只是归蝶的脸看起来有些红,两人的神态总有些不自然。
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不戳破,静静地奉上文具。
“我就送你一首诗吧。”
成政不知怎的,突然抓了纸笔写写画画,他的字是很丑的,但在他写完之前,归蝶和深雪也不会作过多评论。
“在下告辞了。”
成政写完就走,归蝶和深雪看到他留下的那首诗,却是惊讶莫名。
成政的字简直比能想象到的更丑,但这不是让人惊讶的原因。
鸡报离情晓月残,
送君内外独长叹。
可知尺素墨痕淡,
别泪千行不得干。
归蝶细细地将这首汉诗读了三遍,吹干墨迹,小心地收了起来。
***
三日后,成政就奉信长的命令,护送松平竹千代前往安祥城。
在此之前的小豆坂合战中,织田家居于下风,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安祥城,也被松平家又夺回去了。
而先前的安祥城城主,乃是信长的大哥,织田信广。
织田信广已经十八岁了。
他是“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的长子,奉命镇守安祥城,却在上次的小豆坂合战中被今川家攻破了城池,自己也没来得及逃出去,成了俘虏。
不过他的俘虏生涯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今天就是织田家与今川家交换俘虏的日子。
交换俘虏的地点就在安祥城外。
百姓们已经满满地站在了道路的两侧。他们劳碌辛苦,却食不果腹,还要常常被征召去打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苦。
于是,他们希望能够看到武士大人的“苦痛”是什么样子。
“让开让开,小心伤着。”
随着叫嚷声,东边的大路上尘土飞扬,四匹马风驰电掣般驰来,人们轰地避开。
最前面那位身穿猩红色的阵羽织,毛发很是浓密,手持一柄两间长的长枪,威风凛凛。紧随其后的那个武士还很年青,但只披铠甲,并无武器。最后是两个青年武士,他们冰冷的长枪紧贴身体,一左一右,把中间没有武器的年青人紧紧地护持着。
“先锋!这是安祥城的先锋。”
“先锋都如此勇猛——话说最前面那个是谁?”
人们一边让路,一边议论纷纷。
“停!”
打头的那人突然勒住马,但他并不下马,而是双足踏稳了马镫,就在马上站了起来。
“松平家家臣,酒井忠次护送织田太郎信广公子到此!”
人们这才知道,队伍中间那个战战兢兢的年青人就是织田信广。
那么织田家的队伍呢?
人们期待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巳时。
“松平竹千代公子到!”
织田家的队伍终于来了。
为首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少年,他并未似酒井忠次一样持枪,反而是高举着织田家的旗帜。
看他还留着额发,想来尚未元服?
在他身后,先是一列长枪队,接着是身穿野袴的骑士,后面跟着一顶轿子。轿子后面,是装满竹千代的玩具和日用品的箱子。
那之后,一个下人牵着一匹马,这匹额头纯白的连钱苇毛驹,正是织田信长赠送给竹千代的礼物。
队伍的最后,又一个未元服的少年骑在马上,负责断后。
这支队伍和护送信广的队伍差别如此之大,围观的人不禁大感迷惑。
队伍停下时,酒井忠次猛冲到轿子旁边,恭敬地跪地迎接。
“竹千代公子!在下酒井忠次,见过少主!”
轿帘从里面轻轻打开了,露出一张平静如水的圆脸。
“是你……辛苦了。”
竹千代小小的嘴唇动了动。
“正是!”
与竹千代的平静不同,酒井忠次很是激动,
“少主,我们胜了!在您离开冈崎城的这段日子里,松平家臣齐心协力,没有输给……没有输给任何人!”
说到这里,酒井忠次的脸剧烈地抽搐,涕泪横流。
竹千代静静地看着这个忠诚的家臣,他纵然早慧,也是无法明白酒井忠次的一句话里包涵了多少松平家臣的骄傲和心酸。
“把眼泪擦去。”
“是!”
“后面那匹连钱苇毛驹,帮我牵来。”
竹千代下了轿子,织田、松平两家在此换俘虏,他当然不能坐着织田家的轿子进城。
此时,织田家队伍打头的那个少年走马靠了上来。
“我说竹千代啊,我们大老远地从热田把你送过来,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
那少年的语气随便的很,丝毫没有把竹千代作为松平家当主的尊敬,信广身后的两个武士怒火中烧,端起长枪,悄悄在少年身后围了起来。
“还有啊,你身为松平家的少主,难道不应该教训一下不知礼数的家臣吗?我可没见过对使者举刀相向的。”
少年似乎把松平家臣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望向竹千代的眼神里有些笑意,但那笑意颇为狡黠,让人不知是善是恶,是敌是友。
“比良城的佐佐成政是吗,我竹千代记住了。”
竹千代的目光在成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你们俩收起武器。多谢佐佐成政与前田犬千代大人护送我到此,请转告信长大人,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这还差不多。”
成政看了看少年老成的竹千代,有些想笑,又觉得有些无聊。
唉,算了吧,不**小正太了,这个小正太,一点都不口耐。
“我说竹千代啊,你进了安祥城之后,可能会被接到骏府去做人质。但是呢不用担心,因为你会娶到今川家的女儿,而且……在十年之内,你会熬出头的。放心吧。”
成政对竹千代和究竟忠次说了这么稀里糊涂的一番话,便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旗帜,与前田犬千代一道,护送织田信广回去了。
竹千代不明白成政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甚至比信长还奇怪,所以成政的这几句话,他一字不差地记下来了。
乌鸦扑棱棱飞过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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