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翔云从河水里爬上了岸,便一下软坐到了草地之上。若黑影当真想要加害于他,之前便可趁其醉酒动手,更犯不着费这许多力气将他带至此。
黑影无声无息的将一把长剑自背后抽出执于手中,并以迅雷之势一下架到了梦翔云的脖颈之上。
梦翔云却是淡定自若,他并不愿意在黑影面前表现出举足无措的样子来,奈何此刻全身皆酥软无力。
梦翔云很清楚一定是黑影对自己施展了一些手段,从而令他一时间失去所有的战力。事到如今,即便害怕也是全然无济于事。
“老前辈,何须如此?有话您只管言说便是了。”
黑影仰首一笑,道:“老夫这就要了你的性命,又有何话对你言说。”
梦翔云倘然嘴角一扬乃道:“前辈,您老即便真要杀我,也总有杀我的理由,不如就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小子,倒果真有几分胆色。”黑影将剑一收轻击掌之下。从林内又电闪出了另外两名黑衣人,依照他们的身形而断,显然是一男一女。
此二人还押着一名晕迷中的少女,梦翔云定睛一看,却发现赫然竟是雨柔。
“柔儿!哼,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卑鄙,竟向一位弱女子下手。”
“如何,你却是害怕了。”老者笑得很是诡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梦翔云,老夫从不是烂杀之人。你与这小女娃,老夫只取你们中一人之性命。既是这小女娃昏厥了,那便由你来选吧。”
梦翔云却没想到眼前这位神秘的老者却是如此恶毒,竟然能定下如此狠毒之计。
若是让雨柔为自己而死,梦翔云自是千不肯万不肯。但雨柔若是不死,便是要梦翔云自己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有人会宁愿牺牲心爱的女人保全自己,而也有人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心爱的人。
梦翔云其实是个怕死的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能毫不畏惧的面对死亡。而且在这个世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就这么死去的话特绝不肯甘心。但他又绝不能看着雨柔为自己而死,就好似那日媚儿替自己挡下张角致命杀招般。这样的事绝不允许再发生了,更何况自己也承诺过要保护雨柔。
他宁可选择不甘心的死,也不愿生不如死般的活着,即是要用自己的命换回雨柔的命,他也会在所不惜。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子倒是挺重情义。虽说老夫已有些喜欢你这小子,但是却定要取你的性命!”
梦翔云将眼一闭:“要杀便杀,只要你们能信守诺言,我的命自便拿去吧。唉!我这也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吧。”
梦翔云此刻根本就是不由己了,皆因醉酒误事才会遭了恶人的道儿。自己此刻也是肉在砧板上,唯独寄希望老者年长还存有一丝善念,况且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雨柔,如此能够信守承诺不再伤害雨柔。
老者突然又将剑一收,言道:“小子有情有义倒是难得。老夫虽受人之托,但若是你肯交出冯征交于你的绢书,老夫便可放过你们二人!
绢书!此人竟然知晓冯征托付绢书一事,其人定然是穷奇宗麾下了。况且这世间唯一觊觎冯征的这封欲交于其师李彦的绢书,除了穷奇宗也别无他家了。只是不知眼前这个老者,究竟又是穷奇宗麾下哪一位使徒。
梦翔云心念电转之下,口中却是矢口否认:“你所说之绢书却为何物?我可不曾见过,更不曾拿着。”
“哈哈!小子,那冯征已死!你又何必执着于他留下这身外之物,又何须为此物丢了性命。即便老夫不亲手杀你,适才老夫让你吃下的毒丸也会随时要了你的小命。只要你乖乖交出绢书,老夫绝不食言。”
梦翔云此刻明白自己为何适才如置身火焰中生不如死的原因了,只是自己明明已是百毒不侵之体,为何还会中了道儿,导致全身酸软无力,更无法施展“紫眼之力”。
梦翔云冷冷一笑道:“我不知绢书一事,你若要动手便动手!”言语一毕,旋即便闭目等着老者给自己最后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梦翔云突然觉得有一软物扑到了他的怀中,那感觉倒是着实不错。
“这是怎么个死法呢?这老家伙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来杀我?算了,横竖都是一死了,永别了蝉儿、清儿与雨柔,”
“梦翔云哥哥,你闭上眼睛做什么?”怀中的软物竟然开口说话了,听着声音还有点耳熟,竟然是雨柔的声音。
梦翔云急忙又睁看眼来,却见雨柔正靠在自己的怀中,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
那名老者与两名黑衣人均是取下了面巾,令梦翔云没想到适才押着雨柔的两名黑衣人竟是萧剑与柳儿假扮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梦翔云犹如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时间也摸不透萧剑与柳儿这是唱的哪出戏。
老者的面目看上去颇为和善,倒是一点不像什么恶人,与那寻常的老村夫倒并无二致。真难想象,这样一位老者竟然能是位身负绝技的高人前辈。
老者微微一笑,道:“梦翔云,你可猜出老夫是谁吗?”
梦翔云细细的一思索,当下便有了答案:“您应就是李彦前辈吧?”
雨柔却是轻拧了梦翔云手臂一下,嗔道:“帅哥哥不得无理,他可是柔儿的外公,也便是帅哥哥的……。”雨柔本欲说出外公二字,但又觉不妥也便脸红着不再说下去。
梦翔云更加的糊涂了:这究竟是哪跟哪啊,雨柔又会突然成了李彦的外孙女。若说萧剑与柳儿是李彦之徒先前已有几分猜测,只是这件事情就实在是令他大跌眼镜了。
当下,雨柔便为梦翔云将心中的疑问一一解开来。
多年前,雨生慕得李彦之名前来拜师学艺,以便日后能为朝廷效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雨生几经波折,终是寻得了李彦。之后,其又以恒心与毅力打动了从未动过收徒之念的李彦。
李彦将毕生所学顷囊授于爱徒雨生,当然也包括了那一套绝学“翔鹰剑法”。
雨生生性聪慧,加之又是天生的练武奇才,短短数年剑便大有所成。不想在此期间,雨生却与李彦爱女李柔互相倾慕,竟背着李彦于情难自禁之下私订了终生。
李柔自幼便与童渊之子童飞订下亲事,然此举却是让李彦自觉无颜面对好兄弟童渊。
李彦盛怒之下欲将爱徒雨生杀死,而李彦之妻不忍雨生死于其师之手,也有心成全雨生与爱女,便趁夜将雨生与李柔放走,好让二人可远走高飞。
李彦得知此事后,竟是暴跳如雷一路追杀雨生而去。幸得被雨生躲过,这才与李柔几经波折回到了村中。
李彦只顾追得雨生二人回来,却是身上钱银用尽甚是落魄。也就在此时,他遇到了成廉。
后李彦回到家中,经过颜云的苦心劝说,才渐渐回心转意。生性宽厚的童渊亦得知此事后,却并未有多加怪罪,反是觉得该当成全雨生这对有**。
自那之后。李彦虽已原谅了雨生与李柔,却始终无法将二人寻回。况且心中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也不肯拉下脸面来。
日前,萧剑与柳儿抓药回村之后,却无意中向师娘颜云提及日前之事。李彦细询之下,这才得知了梦翔云与雨柔之事。
当年雨生与李柔私定终生后,早已是珠胎暗结。李柔虽与雨生无奈出走,却留有绢书告知日后孩儿无论男女,皆取名雨柔,以证二人之深情。
为了弄清此事,李彦顾不得有病在身,便于萧剑、柳儿一路寻将而来。
梦翔云听到此,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我觉得郝萌的刀法似翔鹰一般,原来岳父大人乃是师承李前辈……不对,应该是外公。”
李彦也是颇喜欢眼前的这个外孙女婿,毕竟适才梦翔云已然通过了考验,也足以证明他并未因雨柔貌丑而有半分嫌弃,乃是真心以对。
萧剑则是高兴的对梦翔云道:“梦大哥,你却是福缘不浅。若非你与雨柔姐是夫妻,恐怕再诚心此生也休想能见得师傅他老人家的面。”
梦翔云突然感觉到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若是那日未遇见雨柔的话,只怕想求得见李彦一面也是不可得了。
李彦本不欲再将“翔鹰剑法”外传,但如今既然是外孙女婿要学,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可以让李彦破例教授梦翔云剑法。
梦翔云闻听李彦欲传授其剑法后,自是喜出望外。李彦也觉能在晚年将剑法衣钵有所传,心中自是老怀开慰。
在后半夜,李彦便将这套“翔鹰剑法”的要诀传授给了梦翔云、萧剑与柳儿,雨柔不喜练武,因而没有跟着学。
令李彦想不到的却是梦翔云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剑法招式只是演示了一遍,他便能全部记下来了。
萧剑与柳儿只能是望而兴叹,他们只能勉强记下一小部分的剑招。
待到鸡鸣天晓之后,李彦先让萧剑、柳儿还有雨柔回村后,只是把梦翔云单独留了下来。
“梦翔云,你之事老夫已听得柔儿说起,想不到你年纪虽少,却已是胸有大志,实乃是难得。”
梦翔云闻听李彦夸赞起自己来,忙是谦逊的道:“外公过奖了,我只觉人生在世需得一番作为,方才不负为人。”
李彦面对着河面,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内中的缘由也只是他一人晓得:“当初雨生也有此之志,只可惜老夫糊涂之极,却是害了雨生与柔儿一生,此时思来追悔不及。
不过上天与我李彦不薄,不但让老夫晚年寻得了外孙女柔儿,还可得翔云你继承我的衣钵。想当初义父传我与你童师伯剑法时,便已有言在先。日后我二人的弟子都将有番不凡作为。你童师伯先后收徒三人,已有两人乃是位高权重。而赵云虽年少,却也非池中之物。
今日老夫见翔云,方才知义父当日所说非虚。你日后的作为定然不凡,然一定要谨记无愧于心,万不可愧对天下百姓。”
梦翔云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师祖玉真子早在几十年前便已洞悉后事,难道他会是未卜先知的神人吗。不过既然是李彦如此说来,那断是不会有假。况且长辈教导后辈也属应该,梦翔云自然是连声答应了。
李彦又将自己的佩剑取下送于梦翔云:“梦翔云,此剑名曰‘真龙’,乃是义父当年所传,现老夫便将之赠于你。”
梦翔云见此剑通体金色,剑锋犀利甚是名贵,而且又是当初玉真子送给李彦之物,自然不能收之:“外公,此物乃是师祖所传,我怎能收下。”
“翔云,此剑既名‘真龙’然内中却有深意。日后你需谨记今日之言,好好替老夫照顾柔儿。”
梦翔云见李彦一再执意之下,也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虽然今日只是与李彦这个外公第一次相见,可他的慈爱却是让自小就是孤儿的梦翔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在他的心里,此时已是将李彦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公了。对于外公的话,梦翔云绝对愿意听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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