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郭宋又去了校场练习马球,打定位球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在高速对抗中打球,他还是需要一定的积累,但这种积累对其他人来说,或许需要几年,可对他来说,只需要几天就够了。
昨天下午他在对抗赛中还比较被动,大比分输给对方,但今天上午形势就开始逆转,一个上午打了三场球,都打了一个平手,郭宋明显比昨天进步神速。
李季心中大为兴奋,如果这样练下去,说不定到比赛之时,郭宋便可以作为主力上场了。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整队训练,所有的计划都在围绕着郭宋进行,力争使郭宋在正式比赛前出师,最让李季惊讶的是,郭宋战术意识很强,不管接应、突破还是传球都非常到位,这是需要多少场比赛的经验才能慢慢积累出来,郭宋怎么做到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当然他不知道,一千三百年后有一种叫做足球的比赛,各种战术以及队员配合,都要比马球复杂得多。
“大家休息一会儿吧!”韩重庆在场外大喊。
“我们去休息一下。”
李季高声吩咐一声,众人调转马头向场边奔去。
郭宋翻身下马,林泰对他笑问道:“反手那一记传球很精彩,你都没回头看李都尉,你怎么知道他就在你身后?”
“一种直觉吧!你们两人左右包抄,后面肯定是空挡,李都尉当然要在空挡处接应。”
林泰竖起大拇指赞道:“这就叫配合默契,不简单!才第二天你就已经找到这种默契了。”
这时,韩重庆走过来问郭宋道:“我有个朋友想请你中午吃顿饭,有时间吗?”
郭宋笑问道:“你朋友是做什么的?”
郭重庆犹豫一下,“我不好说,就当给我这个面子,吃顿饭而已!”
“好吧!”
郭宋点了点头,“我去和李季说一声,请一个时辰的假。”
郭宋换了一件襕袍,头戴纱帽,跟随郭重庆来到崇善坊,这里的朱雀酒楼也是长安十大酒楼之一,虽然比较低调,但布置相当奢华,它没有酒楼,都是一个个小院子组成,总共占地约有八亩。
最里面一间院子门口居然还站着四名侍卫,这让郭宋一怔,郭重庆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
郭重庆连忙道:“他的身份是有点特殊,但请放心,绝无恶意!”
郭宋不露声色跟随郭重庆进了院子,院子里也站在四名侍卫,这时郭宋忽然看见一个熟人,一起去思结部的侍卫韦平,他也看见郭宋,顿时愣了一下。
“郭公子,怎么是你?”韦平惊讶道。
郭宋脸色有点难看起来,门口站着宫廷侍卫,这里面十有八九是皇族。
“郭重庆,我给你面子,你却给我挖了个陷阱!”郭宋冷冷道。
郭重庆脸胀得通红,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男子,身穿白色湖绸襕袍,腰束玉带,头戴一顶金丝纱帽,面如冠玉,长得十分文雅。
他呵呵笑道:“请郭公子见谅,是本王久仰公子之名,硬让郭重庆去请你,本王李适,郭公子应该听说过吧!”
原来这位便是唐德宗李适,郭宋心中惊讶,郭重庆不是郭子仪的假子吗?怎么和李适搭上关系了?
他也连忙抱拳行礼,“原来是鲁王殿下,小民失礼了。”
“哪里!哪里!是我办事唐突,郭公子请!”
“多谢!殿下也请!”
既然已经来了,郭宋也就顺其自然,跟随李适走进了内堂,他还是忍不住看了韦平一眼,韦平可是护卫召王李偲去草原,应该属于李偲的心腹,现在怎么又转来护卫李适了?
李适看出郭宋的疑虑,便淡淡笑道:“韦平是千牛备身,实际上是父皇的护卫,昨天被父皇派来保护我的安全,父皇的好意我当然要领,外面的侍卫都是父皇派来的千牛备身。”
郭宋顿时明白了,这是李适向天子表忠心的一种手段,把贴身侍卫都换成天子派来的人,恐怕天子派这些侍卫来,也是为了监视李适,或者是让他和程元振保持距离。
众人走进房间坐下,这时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文士起身给郭宋行一礼,相貌清朗,异常温文尔雅,让忍不住心生好感。
李适笑着给郭宋介绍道:“这位是鲁王府记室参军卢杞,名门之后,饱学之士!”
郭宋一怔,卢杞不就是那个著名的奸臣,号称连郭子仪都对他畏惧三分,历史上说他长一张蓝脸,奇丑无比。
可眼前这位卢杞温文尔雅,亲和力极强,和丑陋完全搭不上边,不过想想也是如此,如果丑得像鬼一样,在极重相貌的唐朝怎么可能受重用?
看样子卢杞现在应该是李适的军师或者幕僚,所以李适才和带他来参加这个宴会。
郭宋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他很想知道程元振在李适身边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李适亲自给郭宋斟满一杯酒笑道:“郭公子箭法神勇,威震边疆和草原,我深为敬佩,这杯酒我敬郭公子!”
郭宋连忙起身,“多谢殿下,郭宋无功无禄,实在当不起殿下恩宠,令我惭愧万分!”
两人喝了一杯酒,郭重庆手快,抢着给两人满了酒。
李适又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有句话我也不妨给公子实说,其实我知道鱼朝恩满城搜捕的人就是郭公子,刺杀李辅国、鱼令玄甚至田神玉的人也是郭公子,我说得没错吧!”
郭宋不由暗暗佩服他,不愧是要当皇帝之人,目光之敏锐确实潮人一筹,这并不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他没有确定,自己就没有资格和他坐在这里吃饭了。
“殿下有什么依据呢?”
李适伸出四个指头,“第一,像郭公子这样的身材,我不敢说万里挑一,肯定也是三千人中才有一个,鱼朝恩抓的就是公子这个身材;第二,像公子这样的箭法,长安找不出第二人;第三,公子刚从江淮回来,应该是和刘晏去了扬州;第四,公子有藏剑阁供奉的金牌,四个条件合起来,难道我还猜不到?”
郭宋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摸钱袋付帐的时候,供奉金牌正好掉出来,被梁武捡到,一定被郭重庆看见了。
他微微笑问道:“重庆兄怎么是殿下的人?”
郭重庆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也是天庆阁的供奉,你别多想,是老爷子让我参加的,老爷子支持鲁王殿下。”
郭宋点点头,又笑着问卢杞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困惑,正好可以请教一下卢先生。”
“不敢!郭公子请说。”
“我听说大唐很多名门世家都支持郑王,这是什么缘故?”
卢杞摇摇头,“不是所有的名门世家,我们范阳卢氏就支持鲁王,其实这和太上皇的崔贵妃有关系,太上皇当年极为宠爱崔贵妃,后来在崔贵妃的安排下,崔家之女又嫁给了当今天子,为广平王正妃,后来生下了郑王,这就是崔家为什么支持郑王的缘故,崔裴两家联姻很深,可以说一荣皆荣,一损皆损,所以裴家也支持郑王也就可以理解了,至于我们卢家,一向比较偏向研究学问,对朝廷权力斗争不太过问。”
郭宋心里明白,这些名门世家也要两头下注,崔、裴两家支持郑王,卢家当然要烧鲁王的香。
这种话不能明说,他只是笑了笑,举杯对卢杞笑道:“感谢卢先生解惑,这杯我敬先生!”
众人又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会儿马球,丝毫不提笼络郭宋的话,李适不能在外久呆,便起身回去了。
韩重庆又陪郭宋回去,两人骑马缓缓而行,韩重庆歉然道:“今天很抱歉,我没法拒绝鲁王的要求,又不能对贤弟明说。”
郭宋淡淡笑道:“莫非重庆兄是程元振的下属?”
“这你就错了,天庆阁和天元阁不同,天庆阁一直被鲁王殿下牢牢抓在手中,程元振伸不进手来。”
沉默片刻,郭宋又问道:“鲁王殿下和程元振是什么关系?”
郭宋见他有点犹豫,又道:“如果你方便就说,不方便说就算了。”
郭重庆低声道:“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夺嫡之争,是鲁王殿下先假意和程元振结盟,迷惑住了郑王,结果郑王也和鱼朝恩结盟,最后却被鱼朝恩一步步控制,事实上,鲁王殿下和程元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两人之间达成一个协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郭宋半晌说不出话来,李适这一招还是真是毒啊!给郑王李邈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年纪轻轻,心机就这么深了。
不过郭宋猜测,这个计策应该是卢杞一手策划,这种毒计很符合他的性格,他不就是李适的军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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