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只听的瞠目结舌,要她嫁给五皇子?那个风流二货?这是哪跟哪?!水秋娘也听呆了,王二奶奶太紧张了,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急的一只手死劲的揪住璎珞,想问又不敢出声,只另一只手偷偷的伸出一根小手指不停的点,璎珞被她揪的痛不可当,倒顾不上惊讶了,一边用力推她的手一边道:“是要五娘子嫁给五皇子!”
“啊?噢!”王二奶奶晕头转向,然后呆住了。
郑太监慢慢收了圣旨,缓缓转头看了一圈,这旨意得定住一屋子人,这事他早想到了,官家说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也呆了好一会儿不是。郑太监轻轻咳了一声,将圣旨塞到李孝宁手里,却转头看着水秋娘道:“钦天监看过日子了,五爷和五娘子的婚礼就定在十一月,十月里是四爷成亲,十一月五爷成亲,真是喜事连连啊,过一会儿礼部就该来人了,我还得寻五爷传旨去,这就告辞了。”
李孝宁急忙爬起来,如同抱着个十世单传的婴孩般抱着圣旨,恭恭敬敬的将郑太监送出了门,再脚步打着结,晕头涨脑转回大门里,李恬已经和水秋娘等人回去了。
李恬一头冲进青桐院上房,呼的一个转身,直转的裙子飞成一朵盛开的喇叭花,把紧跟在后面的水秋娘吓了一跳,李恬脸涨的通红,握拳跺脚发狂叫道:“这什么意思?让我嫁给那个二货?那个整天流连花丛、不男不女的嬖人?是谁晕了头了?谁这么混帐乱指婚?还让不让我活了?”
水秋娘被她一个嬖人呛的一下子咳起来,正坐在屋里喝茶的悦娘噗的一声喷了璎珞一身茶水和口水,熊嬷嬷刚刚赶过来,一见李恬怒成这样,急的眼睛都红了,扎着手叫的不比李恬轻:“到底要姐儿嫁给谁?谁要把恬姐儿往火坑里推?”
“是五爷。”青枝瞄着暴怒失态的李恬,忙凑到熊嬷嬷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老就别添乱了。”
“啊?噢。”熊嬷嬷到底见多识广,眨了几下眼就淡定下来,拉了拉衣襟,四下看了看问道:“不是说有旨意的?圣旨呢?”
“那块破布!”李恬还在暴跳如雷,悦娘刚寻了块帕子擦手,听了李恬对圣旨的评价,噗的一声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抖着手里的帕子:“破布!哈哈哈哈,破布!”熊嬷嬷横了她一眼,水秋娘也斜了悦娘一眼,吩咐银桦道:“你去二爷那里把圣旨请过来,先送到我屋里。”这屋里,李恬和悦娘一对无法无天,她可不能让这两人真把圣旨弄成块破布。
“说是一会儿礼部就要来人了,这样的指婚,宫里的规矩向来是草帖子和细帖子一路下的。”水秋娘看着熊嬷嬷道,熊嬷嬷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道:“青枝侍侯五娘子,璎珞跟我去准备接待礼部的事,玉叶呢?赶紧打发人去叫曹四媳妇,让她顺道去银铺里拿些一两二两的金银锞子过来,备着赏人用,还有温嬷嬷,让她也赶紧过来,五娘子定亲的事可不能马虎,赶紧赶紧!都别楞着了,事儿多着呢。”玉叶答应一声急奔出去,熊嬷嬷看着水秋娘道:“这草帖子、细帖子就烦劳水先生写一写。”
“草帖子好写,就是这细帖子上的嫁妆,怎么个写法?”水秋娘和熊嬷嬷对这桩指婚没什么不满意处,根本无视暴怒未消的李恬,商量着出了上房,出去准备接踵而来的种种繁琐礼仪去了。
李恬的怒气一点点消落成寥落,挪了几步扑倒在炕上,悦娘晃过来,侧身坐到炕沿上,伸手拍了拍李恬道:“你不是常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那位五爷长得多好呢,不中用至少中看。”
“有你这么劝人的么?”青枝不满的看着悦娘道:“五娘子向来想得开,今天怎么反倒想不开了?昨儿咱们不是还说过这事,你说旁的不求,蒋家也罢,徐家也好,如今只要能正正经经嫁出去就是福气了,五爷至少不比蒋家和徐家那两位爷差吧?再说又是下了圣旨指的婚,不光嫁了,还是风风光光大嫁呢,五娘子这发的哪门子脾气?”
“就是啊,青枝说的对!难不成你真想跟那个四爷当个受宠的权妃?”悦娘跟了一句,青枝气的白了她一眼,李恬啪啪拍着炕,青枝微微提高声音道:“五娘子!这圣旨都下了,还能怎么样?你从前不是说嫁谁都一样?”
“那我也没想过嫁皇家啊!”李恬翻身坐起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咱们要在不如意中寻找如意处,怎么着都要让自己过的好,这话不是你说的?”悦娘不管气的堵了一句。
“就是,当初你想嫁冷家大郎,人家不肯,蒋九郎、徐七郎想娶,你不肯,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想着要嫁徐九郎,可人家不肯,你回头又想嫁蒋九郎了,再后来,嫁徐七郎你也肯了,能嫁蒋九郎,怎么就不能嫁五爷了?这有什么分别?”青枝摊手道,李恬连呼了几口气,唉声叹气道:“那是皇家,皇家啊!龙潭虎穴啊!”
“再怎么着,反正现在圣旨下了,那块破布肯定还不回去,你还是打点打点精神做后头的打算吧,要不我给你寻个擅毒的高手回来先备着?”悦娘出着馊主意,李恬长长叹了口气:“这指婚来的蹊跷极了,使毒的高手用不着,你赶紧去寻趟程掌柜,把指婚的事告诉他,让他,”这茫茫然从哪儿打听起呢?李恬蹙眉想了想才接着吩咐道:“先留心打听宫里对这趟指婚有什么闲话,都是怎么说的。”悦娘答应一声,站起来笑道:“就是么,既来之则战斗之,谁怕谁啊。”
“还有,”李恬又叫住悦娘:“我记的刚才郑太监说还要寻五爷传旨,你先去盯着郑太监,看五爷什么个反应,能看多少是多少。”
“好!”悦娘干脆答应,转身跃出了门。
青枝舒了口气,沏了杯清茶端过来,李恬没接茶,看着窗外出了半天神才吩咐道:“请水先生过来说话,六礼的事不用她管,交给熊嬷嬷张罗就行,咱们府上一来落败,二来从没跟皇家结过亲,这两件事满京城谁不知道?礼仪不周才是常理,做的太好就反常了,反常则妖。我这里有更要紧的事呢。”青枝答应一声,往前院寻水秋娘传李恬的话去了。
郑太监骑着马,气度极其从容的到了清风楼外,清风楼门口的厮儿们见多识广,自然认出了郑太监,没等郑太监走到欢门,早有厮儿飞奔进去通报闵掌柜和后湖边上的黄大掌柜,其余的小厮一起涌出来,牵马的牵马,请安的请安,引着郑太监往欢门进去。
闵掌柜迎出来的极快,郑太监脚步虽慢却一步不停,一边径直往内院后湖边的小院走,一边缓慢和气的问道:“五爷在后湖边赏景呢?”
“是,刚到。”闵掌柜忙恭敬笑答。郑太监没再说话,离临湖小院老远,黄大掌柜就一路急行迎过来,远远的就拱手笑道:“今儿殿试,郑大官怎么得空到清风楼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黄大掌柜太客气了,我来寻五爷,有给他的旨意。”郑太监一样的温和客气,黄净节神情丝毫不变,眼里却闪过丝惊讶和凝重,郑大官亲自来给五爷传旨意,这是什么旨意?黄净节虽心神不宁,却丝毫不敢留露,更不敢出口相询,使了个眼色屏退闵掌柜,恭敬的引着郑太监进了湖边小院。
五皇子一身宝石蓝缂丝长衫,腰间系着白玉带,摇晃着折扇,已经站在院门口迎着郑太监了,见郑太监过来,哗的收了折扇笑道:“郑大官不是来拿我去受那帮进士挤兑的吧?有大哥、三哥和四哥他们就够了,我不学无术,实在上不得台盘。”
“是有给五爷的旨意。”郑太监仔细打量着五皇子,这么个玉树临风、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惧内呢?李家妮子看着温婉得很,哪象个会河东狮吼的?不过这些事说不明白,跟当年官家那事一样,说不明白。
“有旨意?”五皇子怔住了,黄净节已经让人摆了香案出来,郑太监也不挑剔,见香案大差不差,就从怀里取出圣旨,也不念,直接双手捧给了五皇子,让他自己去看。
五皇子狐疑的接过圣旨,圣旨上就寥寥两三行字,一目就了然了,五皇子扫完,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啪的合上圣旨,抬手揉了揉眼,哗的展开又看了一遍,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又说不出什么表情,抬头看着郑太监小心加小声道:“郑大官,这旨意,写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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