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李恬正凝神听温嬷嬷低低的禀着这一天一夜府里各处发生的大大小小十几件事,早几个月前,熊嬷嬷和温嬷嬷就分好了工,熊嬷嬷专管李恬这个正院以及对付原有、现有和将来可能有的妖蛾子们,温嬷嬷则协助李恬管理整个皇子府。
“……还有好笑的事儿呢,”温嬷嬷细细说完了那十几件事,抿嘴笑的止不住:“东院那个,就是昨晚上五爷蛇蛇蝎蝎说胸口痛的那个,昨天半夜寻到我,跪在地上哭的爬不起来,说她从小到大哪儿都没痛过,昨晚上她好好儿的,哪儿也没痛,说到咱们这儿来叫五爷的那个小丫头叫金串儿,她本来要责罚金串儿的,可金串儿说都是五爷的吩咐,我亲自问了金串儿,还真是这样,可怜姑娘,哭的什么似的,说自己要活不成了,还说五爷从来不跟她们这些人亲近,我听她这话里好象有话,就细细盘了盘,这姑娘倒是个通透明白的,听她那意思,五爷在禁中住着,身边侍侯的人自然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五爷象是信不过她们。”
李恬楞了楞,失笑出声,正给李恬梳着头的璎珞哭笑不得:“五爷这是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这是那些妖蛾子们常用的手段,非赶着节骨眼儿把爷们叫过去,不过要显摆显摆爷们怎么怎么疼她们,先给当家主母一个下马威罢了,当年老夫人过门,洞房那天,沈姨娘也是这么着硬把老国公爷叫过去占了半夜。”温嬷嬷极其不屑的撇嘴道:“五爷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姑娘一个没脸,打着收服姑娘的主意呢,他一个爷们,这事做的让人瞧不上!”
“祖母过门那天?那祖母生气没有?”李恬的关注点在另一处,温嬷嬷拍手笑道:“生什么气?那可是老夫人!第二天一早,认了亲,老夫人先就提了沈姨娘的病,说沈姨娘这病若不是重极不治,断不会赶着花烛夜让人请老国公爷过去,硬是请了七八个大夫过府给沈姨娘治病,非得诊出病来不可,又把沈姨娘接到自己院里,就真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看护她,足足大半年,任事不管,就是一心看护沈姨娘,活活让沈姨娘在床上病了半年多,这一场病下来,沈姨娘的身子就再也没好起来过。”
璎珞听的目瞪口呆,李恬噗的一声连笑带咳,原来,她的祖母如此彪悍!
“老夫人可不简单!”温嬷嬷怀念非常的感叹了一句,接着道:“这事倒不怪姑娘。”
“嗯,我也没打算怪她,”李恬从妆盒里挑了支红宝石攒心花簪,一边递给璎珞,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西院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谁知道哪个是哪个的人,只怕人人背后都有一条线,这一条五郎想的周到,能做到管事大丫头,自然不简单,往后客客气气的吧,这些人,一时半会的处置不得。”
温嬷嬷和璎珞脸色微凝,忙低低答应。五更天的新妇拜堂要到宫里去拜,接着要认亲,李恬已经起来洗漱更衣,五皇子也得赶紧起来准备,那块当着他的面装进锦盒的元帕给他的震惊太大,以至于他被青枝等人推着洗漱好换好衣服,又推进西厢,看到已经端坐在炕上等他吃饭的李恬,这才恍过神来。
李恬见他进来,微微欠身笑道:“昨夜里姑娘过来说了些你平时常吃的东西,胡三媳妇试着做了几样,你尝尝。”五皇子瞪着李恬看了片刻,一声不响的坐到对面,埋头就吃。
“胡三媳妇只会做几样家常菜,我从小吃惯了倒还好,今天早上就委屈了你,回来我就让人在西院给你另开间小厨房,从清风楼叫个厨子过来侍侯行不行?”李恬细声细气温婉的商量道,五皇子刚咬了一口萝卜丝饼,呆了下,咽了嘴里的饼,抬头看着李恬道:“不用,你用的厨子还能差了?早饭很好。”
“只怕不合你的口胃。”李恬温声细气,五皇子几口咽了那只小巧的出奇的饼,又掂了一只道:“哪一处不合,改了就是,你赶紧吃饭吧,不早了。”李恬瞄着五皇子,错了几下牙,低头喝汤,不急,要从长计议。
“还有件事,”吃好饭,李恬站起来,想起了她那个香炉,五皇子转头看着她等她说话,李恬将昨晚上三位皇子妃的话说了:“……这事是我疏忽了,你看能不能描补描补?”
“东西要紧吗?”停了一会儿,五皇子才闷声问道,李恬摇头笑道:“有什么要紧的,不过一只香炉。”
“那就好,装好给我,我让人给姜大郎送过去,托他转呈姜娘娘就是了。”五皇子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李恬忙吩咐下去,和五皇子一前一后出了上房,落后半步,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
外面灯火通明,丫头婆子垂手侍立,五皇子左右看了看,脚步顿住,转头看着李恬道:“都是你的陪嫁?”
“嗯。”李恬明白他的意思:“乔嬷嬷她们要照管外面,还要看着嫁妆,一时忙不过来。”五皇子眉头高挑,背着手走了十几步,才闷闷道:“怪不得!”怪不得她在这院子肆无忌惮,胆子这么大!
李恬听的明白,低眉垂目,走的稳稳的,只装没听见。
出了正院,五皇子下了两级台阶,脚晃了晃顿住,回转身又往回上了两阶,伸手拉了李恬的手,看起来体贴非常的牵着她往下走。李恬深吸了口气,低眉垂目带着笑,柔顺的任他牵着手,两人一大一小两领深宝蓝面紫貂斗蓬,肩并着肩,真是一对金音玉女般的恩爱夫妻。
一路恩爱到了禁中,拜堂的桌镜早已备好,却只有钦天监带着几个小内侍等在桌前,五皇子松开李恬,背着手站在旁边,眼睛不离李恬左右,看着她拜好堂,又牵上她,跟着小内侍一路往福远殿过去。
福远殿里,官家居中高坐,两位贵妃一左一右端坐在圆凳上,大皇子等人垂手侍立左右各侧,这皇家认亲,严肃的简直跟小朝会一样。
李恬提着口气,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五六步处,稍稍落后五皇子半步跟进殿内,离官家三四步处,五皇子跪下磕头,李恬深曲膝行福礼,官家抬起眼皮,将两人打量了两个来回,才慢慢嗯了一声。
五皇子起身,转身从璎珞手里取过呈给官家的赏贺,一只紫貂手筒,双手捧上笑道:“这是新妇亲手做给阿爹的,是新妇和小五的一片孝心。”李恬柔顺的笑着,抬头看了眼官家。
官家看也没看五皇子捧着的手筒,只目光沉静的看着李恬,见李恬眼里的愕然闪过,随即垂下了眼帘,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呼了口气般轻轻嗯了一声,郑太监忙上前接过五皇子捧着的手筒。
官家的一脸的严肃沉默,让这场认亲会也真跟朝会一般,干干巴巴一味庄重,众人别说一句多话不敢有,就是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只一个个笑的和气温暖,福远殿里一派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李恬挨个认了亲,一一呈上赏贺,领了答贺,从官家起,答贺就是用匣子装着的,一堆匣子一会儿自然有内侍送到府上,这个倒不用李恬操心。见李恬认好了亲,官家抬起眼皮,盯着五皇子语调平平的问道:“听说你府上昨夜里有人病了?”
五皇子后背一下子绷紧了,叶贵妃好整以暇的看着五皇子和李恬,姜贵妃正拉着六皇子的袖子蹙眉细看,仿佛六皇子那袖子上突然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大皇子担忧却恼怒的看着五皇子,他就没想明白老五昨夜抽的什么疯,这下好了,阿爹哪能容人不尊他的意志。三皇子和四皇子神色如常,垂手站的如同石像一般。
“没什么人病了,没什么事,正好胡太医在,顺便寻他诊个脉。”五皇子陪笑解释道,李恬胆怯的拉了拉他低低道:“是我……让人请的胡太医。”
“老五媳妇昨晚上不舒服?”官家转头看着李恬,徐徐问道,李恬忙曲膝答道:“是,媳妇儿没经过事,到昨晚上就有些撑不住。”官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嗯了一句道:“胡太医医术不错,这两天让他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说着,调转目光看着五皇子道:“你媳妇既不舒服,今年的立冬郊祭你就不用去了,好好看着胡太医开几张好方子,把你媳妇身子调理好。”
五皇子忙拉着李恬谢了恩,官家已经站起来,背着手从侧门转了出去,认了亲,他还得去上朝呢。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急忙跟了出去,他们也得上朝。五皇子团团转着拱手笑道:“两位娘娘,各位嫂子,还得赶紧赶到李府拜门,我和李氏回头再给娘娘和嫂子们请安,先告辞了。”说着,伸手拉着李恬,退后几步出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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