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未嫁前跟随父亲到过外地,婚后也跟随丈夫到地方上任,曾这样坐马车行走过很远的路,但不管是她的父亲还是丈夫、随从、护卫,都没有像顾尘这样,将一切的痕迹收拾这么干净的。
而且,不是顾尘吩附陈四、樱嬷嬷们这样做,他们才这么做的。看样子,这习惯是常年养成的,已经成了自然。
莫非,顾尘以前在军队里呆过?
叶琢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念头抛出脑海。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她从不去深究。
两辆马车,一行几人又往前赶路。道路渐渐的由大路变成小路,小路变成由人踏出一些痕迹的山路。这些山路有些地方陡峭,有些地方则极为狭窄,旁边就是悬崖。行驶到这种地方,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
路越难走,秋月就越纳闷。她不知道一向锦衣玉食,在深宫里呆得好好的一个妃子,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但有了前车之鉴,知道阮七有可能听到她们谈话,她再不敢开口向叶琢问话了。
大概走了一个半时辰,远远的,前面又是一个岔道口。
“叶姑娘,咱们往哪里走?”阮七赶着车,在前面大声问道。
叶琢伸头出去看了看,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道:“往右。”
“好嘞,驾!”阮七将马头一摆,便要往右边的道路上急驰而去。
“嗒嗒嗒……”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听声音,足有十几、二十匹马。
叶琢极为诧异:此时他们已走到极偏僻的地方来了,要不是前面有村落,便是连路都没有了。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十几、二十匹马跑到这里来呢?
而坐在前面的阮七听到这声音,脸色骤变,“吁”地一声,将马车缓缓慢了下来,转头对后面道:“陈四。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后面便传来了陈四的声音:“保护娘娘。”
秋月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对叶琢道:“姑娘,怎么办?”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一下来了十几匹马,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跟着她们来追杀的,就是来抢劫的。而顾尘的侍卫就那么几个,一定会拼尽全力地保护顾尘。至于她跟叶琢两人。死了就死了,在这些贵人看来,跟死个下人没什么区别。她们唯一的倚仗,就是叶琢会赌矿。但如果顾尘连命都保不住,她还管什么玉矿呢?争太子之位,将来坐天下的是二皇子,又不是她!
叶琢的表情也甚是凝重。但她还算镇定,安抚道:“别慌,看看再说。”
此时阮七早已把马车停了下来,从座位下拔出一把刀。双脚在车辕上一蹬,就直直地朝后面掠去。看来。他是要去保护顾尘了。而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声响,倒好像是对方朝这边放箭,被陈四等人的刀剑挡住了似的。
“玉妃娘娘在此,快快停下攻击!”后面再次传来陈四的声音。他的喊声一停,其他侍卫也紧接着将这句话喊了一遍,希望对方听到顾尘的名号。停下攻击。
似乎这句话凑了效,“叮当”声渐渐变稀,最后停了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叶琢并没有歇着。她在车厢里左右看看,然后将脚下的木板一拉,对秋月道:“快,钻到座位下面去。”
这车厢的设计极为合理。不但下面有抽屉,座位下的空间也被利用起来,放了两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的全都是被褥之类的东西,是在野外过夜用的。
秋月跟着叶琢,经历过太多的变故。此时也镇定下来,站起身便将箱子拉了出来,对叶琢道:“姑娘,赶紧钻进去。”
叶琢知道自己不进去,秋月是绝对不会先进去的。当下也不推让,蹲下身体便钻了进去。还好这马车的空间极大,宽度足有一米半五。叶琢钻进去只占了一半的空间,秋月将叶琢这边的箱子推好,挡在她的前面,自己也钻了进去。
这样躲,虽然别人一眼就能看到,却能避过匪徒放箭或直接往车厢里用刀乱砍时所造成的伤害。
尽管她们都很担心后面车厢里的顾尘,但两人都没有武功,这样出去只会给陈四他们添乱。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口子别封完,我还有用。”叶琢见秋月要把箱子拉过来,挡住前面,忙道。
秋月知道叶琢自有道理,也不多问,照着她的吩咐,在两个箱子之间留了一个两尺宽的空隙。
躲到了这里,虽说危险还没解除,但秋月多少安定了些,悄声道:“姑娘,怎么会有人追杀呢?杀玉妃娘娘,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叶琢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秋月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刚才听到马蹄声时,她就已经在考虑过了。
在这南山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追杀皇上的妃子?难道是聂贵妃想要排除异已,杀死与自己争宠而又帮二皇子夺太子之位的玉妃?这里可是聂家的地盘,只要顾尘在这里出了事,根本不需要证据,皇上一定会迁怒于聂家的。更何况,就算聂家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二皇子也会抓住机会,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的。
依大皇子、聂贵妃和聂仲昆的智商,应该不会出这样的晕招才对。就算要杀顾尘,也得等她离开这里北上,出了聂家的地盘再说。
所以,聂家追杀顾尘的可能,就可以排除了。
如果不是聂家,难道是劫匪打劫不成?因聂家的存在,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落草的贼人。就算打掳,也不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最多像劫持聂微月的那一伙强人一样,在清晨或晚上这种特定的时间内,埋伏在大道上,看到落单的客人时针对性地做上一票,或是劫财,或是劫色,哪里像后面这些人,哗啦啦就来个十几、二十人,
所以,这个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追杀的对象不是顾尘,而是她叶琢。理由有两条,一是她会赌矿,二是她惹恼了聂家的聂微月。
她会赌矿的消息,相信李三不会蠢到四处宣扬。除非二皇子一派里有内奸,否则她来赌矿的事,别人并不知晓。
但如果有内奸,追杀她的人又绝不会不知道,顾尘跟她在一起。要想杀了她,就得跟顾尘硬碰硬。这倒不如在南山镇上把她给杀了,还来得简单一点。
所以,为了赌矿之事追杀她又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理由,就是聂微月了。
想到这里,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深深握在了手里。
这根簪子,并不是她常戴的玉簪,而是一枚铜簪。自从在画舫处被人射杀之后,她便特地打制了两根这种铜簪。之所以不要金簪也不要银簪,就是因为铜制的东西比较硬,将一头打制得特别锋利之后,关键时候可以拿它当武器。
“姑娘。”秋月被叶琢的动作吓了一跳,“玉妃娘娘一定不会抛下咱们不管的。就算抛下了,咱们也还有机会逃脱的。不到万不得已,您千万别想不开。”
“嘘……”叶琢哪里有时间跟秋月解释?她握着铜簪,竖起耳朵细听后面的动静。
箭声渐停之后,后面有片刻的沉寂,顾尘这边没有轻举妄动,而对方似乎也正思考着如何处理。不过随即一个女声叫了起来:“既是玉妃娘娘的车驾,我们可以不射杀。但跟你们一道走的那叫叶琢的女人,还请你们把她交出来。她勾引我丈夫,害得我生不如死。我不杀她,死不瞑目。”
秋月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聂微月?!”
叶琢的脸色变得异常阴冷。这个聂微月,怕是变疯了吧?是不是眼看着嫁不成杜浩然了,就把所有的恨意转嫁到她的头上来了?只是因为杜浩然对她另眼相看,就不顾家族利益,千方百计要把她杀死,甚至连玉妃在场也不放过?这天下偏执到这种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
顾尘带叶琢出来赌矿,自然早已派人把她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对她的为人了解得极为明白。所以听到聂微月这话,顾尘也猜到她是谁了,在马车里问道:“你可是聂仲昆的女儿聂微月?如果我不把叶琢交给你,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给杀死?杀死我,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杀你,我只杀叶琢。要不是她,我早已嫁给杜哥哥了,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后面传来聂微月带有极度恨意的声音,“玉妃娘娘,您别拦着我,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杀她。您要拦着,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她的话声未落,忽听得一声箭响朝叶琢这辆马车射来,紧接着“当”地一声被人半路挡了开去,陈四怒喝道:“你干什么?”
可他话声未落,另一支箭就又朝这边射来;紧接着,第三根、第四根……
叶琢不再迟疑,将手中的铜簪朝马屁股上一射,“嘶……”,马儿前蹄扬起,一阵嘶鸣,接着便箭一般朝前面狂奔而去,车厢被山路颠簸得“咚咚咚”直响,秋月和叶琢被颠得躺都躺不稳,头部,肩膀时不时地撞到板壁上,撞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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