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鸾飞叹了口气,把包裹揽入怀里。
年关将近,顾磊和年疏忙着上街采购年货,去岁镖局行情不好,过了个悲惨年。如今多得胡鸾飞插手,镖局行情虽不比北裘皇家镖局的行情好,起码运营正常也挣了不少。
正欲前往菜市场,途中一匹烈马闯入闹市,有风无声横空掠过,翻搅凝滞中空气中的宁静。马蹄溅起一路的消融雪泥,伏于马背之人鬓边冒出细汗,扬鞭的声音由远而近。
长街三人并肩闲谈,远远望见这位顺着长宁街风火而来之人,错愕一息,心照不宣地往旁躲避。
年疏遥望渐离渐远的烈马,向旁两人肃声:“北裘多年不见八百里加急,想来城南以北的战事不容乐观。”
顾磊轻哼,神情愤愤:“都这地步了,那女人还有心思打压我们镖局。”
“皇权压世,你我匹夫不可夺盛也。”年疏还叹声:“若不是舍不得娘子,我早就投身反派,推翻这不人道的皇权。”
“嘘,大街上轻点声。”顾磊警惕观望四周:“那女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以前如此,现如此,只要我们镖局还在,她一天也不安心。”
“大哥,你说宫里来的贵客什么身份?”
“当今皇后。”
胡鸾飞当下有了主意。
这北裘向东十里有一大户人家,家中子孙生得骨骼不凡,丰神迥异。女眷更是出水芙蓉,般般入画。其户家主旧时也因依赖镖局发家,后花了千两银子托人买了官爵,靠着前期镖局攒下的银钱,在官场一路扶摇直上。
前些时候,轩辕御川曾交给自己拿去皇家镖局寄件的小册子,当时觉得日后有用,心眼多了便在途中抄录了一份。
小册子中的名单她有暗中差人调查,桩桩件件,都参与了官场的明争暗斗,甚至搭上人命案。
“我这儿有一份可以扳倒皇后的罪状,你替我转交给小篮子,让他悄悄交给轩辕隶。”
信封上标明了胡鸾飞的名字。
顾磊和年疏大吃一惊,“你怎敢直呼北裘君王的名字。”
二人虽不谨慎当街议论皇后以权势压人,可若听闻旁人直呼北裘君王的大名,心中悬乎,惊得脸色煞白。
胡鸾飞略显不在意,只道:“我们的镖局能不能击败皇家镖局的关键就在此了,你们抓紧速度。”
“有这等厉害。”顾磊敞了胸前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将信封塞进与贴身衣物挨近那层。
年疏隐隐不安,“就是不知陛下会不会信鸾妹所说。”
“我也不知。”胡鸾飞自知自己只是小小婕妤之女,不敢抱太大希望。如果轩辕隶能彻查信件中的名单人物,那就证明他有把这个女儿放眼里,如果碍于皇后娘家的势力而继续放人贪官污吏为非作恶,那只能说之前在南岐掏心掏肺要认她的表现都是做戏。
她也有在赌的成分,赌轩辕隶会在她和皇后之间偏向谁。
当日,胡鸾飞与顾磊、年疏前往镖局走一遭,见着付灵面色红润,隐隐有发福之态,此生安好,心也安下了。
几日过后,也就是年二十九的那天早晨,北裘皇朝发生大动荡。
胡鸾飞刚起,外头就响起清脆的马蹄声,来人不是谁,正是顾磊携着过年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还有几只正活着的野鸡。
他跳下马,解了绳索,拿了那些东西下来。为避免他人见着说闲话,也只把东西放门口的积雪堆里。
“鸾妹,我有好消息传达。”
顾磊不愿进屋坐,胡鸾飞斟了杯热茶出门招待,“皇后的远房亲戚端掉了?”
顾磊脸上难掩高兴,笑道:“还是鸾妹厉害,一封信就能让当今陛下动真格。那边倒台后,听说皇后在殿外求陛下宽宥母族亲戚呢。”
“那陛下怎么处理的。”
“没召见,后宫也不常去了,一直留在养心殿内和军机大臣商讨城南以北的战事。”
“皇后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嫌,不被怪罪也算她走运。”
“哪能啊。”顾磊不悦说:“这十多年来,皇家镖局交的税能养活半个北裘,陛下只是铲除了皇后其中一个远房亲戚,还伤不到她的心口。”
“轩辕隶这是杀鸡给猴看,若是皇后屡教不改,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顾磊感叹,“可惜啊,无人在后宫帮忙挑拨几句,只怕这路不好走啊。”
胡鸾飞一笑,“这事大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顾磊欲要问,又在一旁的农舍中走出一名两名女子,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消息传达了,礼也送到了,他也可以回去交差。
临走之前,掏出这半年来所得的红利递交给胡鸾飞,“来年我们会更好。”
“这是当然的。”
送走顾磊之后,胡鸾飞当即不啰嗦,收好红利,便去马厩那边骑了马前往北裘。
当时街坊上家家喜庆户户高歌。
当头一轮暖阳,霞光万道。
来年定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兆年。
马儿急奔途中,巧遇轩辕御卿骑马而来。
两人差点迎面撞上,所幸二人不痴不傻,懂得拉紧缰绳勒了马。
轩辕御卿脸上的惊惶尚未褪去,见了来人,喊道:“快跟我进宫,父皇出事了。”
胡鸾飞尚在惊慌中凌乱,忽听闻轩辕御卿的话,连忙抬起瞪圆的眼眸,“他有事与我何干?”
不过,她确实想要找轩辕御卿带进宫,刚好他来得巧,不用自己再费心思去百善堂或者皇子府。
轩辕御卿正要激动地多说几句,胡鸾飞忍着不耐烦赶紧道:“还不快带路。”
轩辕御卿听闻了耳风,知晓胡鸾飞刀子嘴豆腐心肠,当即喜笑颜开掉转马头,往北裘方向疾驰。
路途稍远,胡鸾飞秉着进宫搅乱局势的念头,强撑着不悦听轩辕御卿在旁絮絮叨叨。
轩辕隶因城南以北的战事已三个日夜未眠,又因皇后脱簪求情而烦忧,身体本就大不如前,忽听闻太监来报,朝云公主御花园游玩失足溺亡,他终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呕出,倾洒龙案奏折之上,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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