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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柳老爷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她就跟他说媒人来提亲的事。
“王媒婆说的是张家的二儿子,比灿儿大三岁,这个年纪正合适。王媒婆说张家的大儿子身高八尺,这么高的个子是不是太粗壮了,老爷您说呢?”
柳老爷问道“哪个张家?”
“说是城北卖酒的张家,钱是有钱,可惜是个商户。”
柳老爷听说是商户,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道“是吗?我着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孩子如何。”
柳老爷打听后,张家确实是个商户,开了间小酒坊,酒品质低劣,只有庄家户去买。张家二儿子确实高八尺,老实宽厚。张家有个三间的屋,有厢房两间,张家生了六个娃,四男二女,他瞧着,那些个房根本不够住。张家的大媳妇是个厉害的,酒坊附近的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柳老爷知道后,告诉白氏“张家不行,张家的大娘子厉害,灿儿嫁过去怕是会吃亏。”
白氏有点失望“这样啊!那我就回了王婆子。”
隔了几天,又有媒婆来说亲。
这次白氏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她伺候着柳老爷上了床,才说道“今天又有媒婆来了。李媒婆说的是城南的王家,他家的小儿子,只比灿儿大一岁,听说在家宠爱得很,什么事都不用他做,每日只吃喝玩乐。这孩子太受宠了,我怕到时候,灿儿过去,还要哄着他。你着人打听一下,要是不行,这王家的就回掉吧?”
柳老爷拿起书点点头“也好。”
白氏也上了床,她拢了拢被子,又说道“对了,还有家姓许,是我娘家的姨奶奶的表嫂介绍的,听说在城东开了家书铺,书铺叫什么的?叫什么不重要,主要,他家开了书铺,他家一定是书香门第。我觉得应该不错!”
柳老爷放下书,有点感兴趣“哦!是吗?我着人打听再说。读书不光要聪明,还要用功才行。”
白氏想起了隔壁的周子箫,感叹道“要说隔壁周公子也一表人才,对咱家云灿也好,要是他身子没病,那该多好啊?”
柳老爷想到风光霁月的周子箫,心中暗自点头。
“可惜了?”柳老爷感叹。
绿芽笑着跑回来,看着一屋子人,俯首到柳云灿耳边,激动的说道“小姐,听说许公子今天着人来提亲了!”
许公子真的让人来提亲了?
柳云灿楞住了。
许公子?
他对她很好,第一次,就很相信她,没付钱就让她把书带回去,后来,后来,他又特意找到几本药书,送给她,要是没有这些药书,光凭梦中的回忆怕是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炼制药。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给了其他书,虽然,她不喜欢看。
他求平安福也想着给她求一个。
偶尔,还会给她带些吃的。
许公子对她真的很好。
可是,她对许公子?
柳云灿说不出来她对他的感觉,似朋友,似兄长,似同窗,可是,喜欢?爱?
她喜欢他吗?
她爱他吗?
柳云灿皱起了眉头。
喜欢是什么?
爱又是什么?
柳云灿突然抬头问绿芽“喜欢是什么?”
绿芽理所当然的回道“喜欢就是心里高兴呗!”
“那喜欢一个人就是心里高兴吗?”
绿芽纯真的笑道“那当然,我喜欢小紫,看到小紫我就很高兴。”
这?
喜欢小紫!
柳云灿也傻傻的笑了。
柳云灿又笑着问道“那么爱是什么?”
绿芽侧头,一头雾水的挠挠头“爱啊!这我不知道。”
柳云灿轻笑。绿芽才多大,个子还没有她高,她哪里会知道爱是什么。
绿芽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可能翠玲知道。翠玲说他爱小何。”
“翠玲呢?你去把翠玲叫来。”
翠玲被绿芽喊了过来,柳云灿再问了一遍“翠玲,你说什么是爱?”
爱?
翠玲揪着衣裳的手发白,面色神伤,低头垂目。
“爱啊!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他高兴我就高兴,他伤心我就跟着我伤心,他痛我也觉得痛。”
“这样啊!”
柳云灿默默无言,翠玲低垂着头,神情木然,不言不语。
柳云灿朝消瘦的翠玲挥挥手,翠玲退了出去。
她抬头望着那天边的皎洁的月光,却想到了单薄的周子箫。
周子箫?
柳云灿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起周子箫,一定是月圆了,她记起他的病了。
月圆了,他今天应该会发病吧?
肯定很痛。
柳云灿心揪了起来,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心脏,跳动不了,呼吸困难……
止痛丸,对,她可以炼制一粒止痛丸。缓解他的痛苦。她以前怎么没想到,怎么只一心想着找齐药材给他解毒。
看她的笨脑袋!
柳云灿拍了拍自己的头,忙吩咐。
“绿芽,去西厢房。”
“翠香,去取元胡,洋金花,苏木……”
丫鬟点灯的点灯,取药材的取药材,取器皿的取器皿,忙忙碌碌倒是挺热闹。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药终于炼制出来。
望着斑驳的树影,银光洒满院子,柳云灿看着手中的药,泛起愁来,夜深了,药该如何送过去,不惊动太多的人?虽然,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墙,但,这却是个难题。
柳云灿扫了一圈,扫到走廊上一隔巨大的黑影。
小紫啊!
柳云灿蹲到小紫面前,小紫欢快的看着她。
“小紫,你能帮我把药送到隔壁去吗?”柳云灿举起手中的药瓶。
“啾啾!”小紫答应了。
柳云灿高兴的站起来,“等一下,我再写个纸条,他们就知道了。”
小紫抓住纸条和药瓶就飞进了周府。
柳云灿听着小紫的叫唤声,望着东边灯光闪烁的屋子,呢喃道“你要是相信我,你就少受一次苦,你要是不相信我,只能等明天再上门送给你了。”
……
周府的卧室,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此时,躺在床上的周子箫脚已经疼得麻木了,额头上斗大的汗朝下滴,杜荣望着脸惨白的周子箫,心揪了起来,他抖着手,不停的用毛巾给他擦拭汗珠。
“啾啾!啾啾!”
疼痛中的周子箫突然听到了屋外小紫的叫唤声,他忍着痛,弯着腰,手拽着被单,咬着牙说道“好像小紫在外面叫唤。”
小紫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殿下发病的时候来。公子心情肯定不好。
他得赶紧把它赶走,免得殿下生气。
杜荣望了眼窗外,皱起了眉,说道“我这就去把它赶走。”
“不必。叫着挺好听的。”周子箫疼得腰弯到了床沿上,他恨不得掏出心来,好让他不再痛。
“啾啾!啾啾!”小紫边叫唤边拍打着精美的雕花木门。
小紫的到来,分散了周子箫注意力。
他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小紫身上,企图忘记身上的疼痛。
周子箫动了动还能动的手,指指门,艰难的说道“它好像要进来,你去打开门。”
“公子您别动了。我去开门,我去开门。”杜荣哽咽的喊陈进“陈进,你看着公子。”
杜荣转身擦拭了眼角的泪,快步打开门。
小紫飞了进来,来到床前,扔下纸条和瓶子,不肖的看了眼周子箫,又飞走了。
陈进拿起瓶子和纸条,问道“这是什么?”
一定是柳云灿给他的东西。
此时的周子箫手也动不了了,他吃力的说着“看……看。”
陈进打开纸条“柳小姐说,瓶子里是止痛药,只能止痛,不能解毒。她说药丸喂水服下即可。”
周子箫没想到柳云灿这么晚了,给他送来的是药,他一时竟楞住了。
杜荣看着陈进手中的药丸没了主意“这……”
杜荣看看陈进,陈进看着杜荣。
他们俩再看看手中的药。
这药能吃吗?
杜荣犹豫不决的建议道“要不找孙太医来看看?”
陈进看看半身不能动的周子箫,斟酌着说道“等孙太医看过后,公子恐怕早已不能张嘴吃药了。”
杜荣皱起眉头“这……怎么办?”
周子箫动了动手,可惜,除了手指头能微微动一动,整个胳膊已经动不了了,他艰难的说道“给我,……吃……药。”
杜荣犹豫不决的看看陈进,陈进举着药徘徊不定的望着杜荣。
杜荣又建议道“要不让柳小姐过来跟孙太医讲一讲这颗药的药理。”
周子箫突然大声喊道“不要让柳小姐过来,……不要……”
杜荣赶紧的扶住差点跌倒的周子箫“公子,公子,你别动。小心摔下来。”
周子箫盯着杜荣,坚定的说道“不要让柳小姐过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杜荣低下头,眼泪无声的掉下来。
陈进转过身,抬头看看屋梁,忍住鼻子的酸楚。
他明明是皇子啊!
周子箫又喊道“给我……吃……药。我相信柳小姐!”
“我的失眠症不就是她看好的嘛!”
是啊!
殿下的失眠症还是柳小姐治好的。孙大夫都没治好的病,柳小姐治好了。
他们应该可以相信柳小姐吧!
杜荣看向陈进。陈进不知所措。
周子箫又沉声说道“再说,就算有事,也无所谓,不过是少活了一年半载而已。”
“公子!”杜荣哽咽道。
“放心。柳小姐没有那么傻。她不会让我有事的。”
杜荣点点头,柳小姐确实全心全意的为了殿下好。
杜荣把药放进了周子箫嘴里,喂了水,周子箫一口咽了下去。
几息时间,周子箫面色软和起来,神色安稳起来。
周子箫弯了弯嘴角,试图讲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周子箫调皮的朝杜荣眨了眨眼睛。
杜荣含着眼泪笑了。
公子总算不受那疼痛的折磨了。
周子箫笑了,虽然,他依旧不能动,但,他总算不疼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他可以一直看着柳小姐,陪着她到老。
到老吗?
可惜,毒药是有期限的,他的命也是有期限的,很短的期限。
周子箫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的悲哀!
他不能陪她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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