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闯进府里来的这些官兵,孟府里的下人们都是惊慌不已,是他们听错了吗?这些闯进来的官兵是来抓将军的?!
而孟立夫本人也是绝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有想过刑部的人会来找自己,毕竟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的确很惹人怀疑,这两天他一直在想一个合适的、能让别人信服的说辞,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刑部会直接派人上门来捉拿自己。
自己可是驻边大将军,仅仅凭着两件衣服就这般大动干戈地要把自己给抓走?难道他们就不怕引起什么动乱吗?奉太子之命?看来这个太子也是个急功近利的,就凭这一点儿点儿的证据就想给自己定罪。
孟立夫的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听到下人急忙传来的消息之后,也不紧张,竟还让旁边的侍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孟夫人却是担忧不已,口中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只是两件衣服而已,不足以给自己定罪。
顷刻之后,刑部的人就已经闯了进来,丝毫不客气地道:“孟将军,经查证,怀疑你跟太子妃中毒,以及平晏侯去世真相有关,太子殿下有命,请你跟我们去刑部一趟,接受太子殿下的审问。”
手中白瓷茶杯猛地一晃,里面的茶水泼在衣服上,孟立夫却全然不在意,只是满目讶然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几个官兵,跟平晏侯去世有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个人已经……
方才的淡定自若全都不见了,孟立夫的脸色顿时煞白。
“孟将军,跟我们走吧,太子殿下还在刑部里等着呢。”
孟立夫这才沉了沉心思,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慌,只要自己全盘否认就行了,一面之词不足以定罪,除非翟正裕的手里还有别的证据,否则自己也可以说他是故意诬陷。
不过名声受损是必然的了,消息传出去,必然受到众人议论,等自己回去北疆之后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抚自己手底下的人。
只见孟立夫起身道:“走吧,我跟你们去见太子殿下,把话给说清楚。”
孟立夫刚随刑部的人一起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满脸着急地快步赶过来。
“立夫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孟立夫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语气沉稳地道:“母亲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人诬陷我,我过去说清楚就会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儿。”
“真的?”老夫人看这阵仗也是被吓坏了,此时也不知孟立夫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真的,母亲您放心吧,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然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刑部里等着他的是什么。
相反,她的妻子孟夫人却有一种强烈的、很不好的预感,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丈夫走远,心里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刑部大堂,一片庄严肃穆,太子段怀瑾端坐于高堂之上,背脊挺拔,不怒自威。刑部尚书以及他的下属坐于右侧,而左侧坐的是温悦汐和段蔚予。
“启禀太子殿下,孟立夫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孟立夫泰然步入,看到温悦汐和段蔚予也在这里,很是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从容地朝着段怀瑾行了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然而这一次段怀瑾却并未让他起身,而是示意一旁候着的刑部的官员把证物给呈上来。
孟立夫早有准备,所以在两件衣服呈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这个时候,段怀瑾冷着一双眸子,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孟立夫,“这两件衣服是你的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的。”孟立夫坦然承认。
“为什么要做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因为这料子和样式,都是臣喜欢的,所以臣的夫人就一模一样做了两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的大婚之日,孟将军你穿的是这两件中的其中一件吧?你能分辨得出当日你穿的是哪一件吗?”
孟立夫看着面前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摇了摇头,“臣分辨不出。”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两件衣服之中,为何其中一件上面沾有太子妃所中之毒‘梦殇’的粉末吗?”
孟立夫闻言立刻抬头震惊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太子段怀瑾,“怎么可能?!”
他此刻的震惊的确不是装出来的,他没有想到被拿走的那两件衣服上还有毒药的粉末,愣怔了片刻之后,他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温悦汐,他想他已经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谁了,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温悦汐见他看向自己,也顺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问道:“孟叔叔,您为什么要陷害我?因为您跟我的父亲是好兄弟,所以我把您当做亲叔叔一样看待,可是您竟然……”
话还没说完,温悦汐就把脸埋在段蔚予的胸膛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似哭得很厉害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看着这样的温悦汐心里都很是同情,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可孟立夫的心里却很清楚,眼前的温悦汐都是装的,自己完全被她给耍了。什么证据?全都是骗人的,那两件衣服,一件被自己的夫人给扔掉了,另外一件由自己亲手放入箱底。怎么可能两件衣服一起跑到了客房里?除非是见了鬼了,否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自己,除了这个升平郡主他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看来,飞贼什么的都是假的,不过是拿来引刑部的那些人上钩的罢了,由他们来发现这两件证据当然是再合适不过。毒药的粉末也肯定是她故意撒上去,栽赃自己的,让孟立夫觉得奇怪的是,温悦汐是怎么知道衣服的事情的?自己分明已经问过自己的夫人了,她说她确定没有跟升平郡主说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相信自己的夫人不会说谎。
所以说,升平郡主究竟是怎么知道衣服的事情的呢?难道她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证人?这让孟立夫感觉紧张起来。
“所以,孟将军,你承认你给太子妃下毒,并且嫁祸给升平郡主的事情吗?”
“不,请太子殿下明鉴,臣是冤枉的。臣完全不知道衣服上的毒药粉末是怎么回事,臣在太子您大婚当日穿的的确是这两件衣服的其中一件,但是臣并没有给太子妃下毒,也不知道衣服上的药粉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那个歹人陷害升平郡主不成,又来陷害臣。”
除了这两件衣服,他们应该也没有别的证据了,只凭这个,他们是没有办法给自己定罪的。
“可是升平郡主说,你的夫人曾经告诉她,你要害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立夫闻言面上露出震惊之色,“不可能的,我夫人怎么说这样的话?”
段怀瑾看了一眼仍旧坐在那里抹泪的温悦汐,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在说郡主说谎喽?”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可能哪里发生了误会。臣的夫人离乡太久,回来之后,有些不太习惯,说话什么的也有些颠三倒四的,可能是升平郡主理解错了她的话。臣与平晏侯乃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怎么可能去害他的女儿?”
段怀瑾闻言冷冷道:“既然你主动提到了平晏侯,那我们便也把另外一件事情说说吧。”说着,又是对一旁候着的人道:“去,把证人带过来。”
证人?孟立夫有预感,很有可能是翟正裕,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被带过来的正是被他关了十来年的那个人。
而跟翟正裕一起进来的还有禁军统领杨大人,在他的恳求之下,段怀瑾同意让他也在一旁观审。
孟立夫看到翟正裕之后,惊呼出声,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翟正裕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正裕,你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听到他这样说,翟正裕顿时气愤道:“孟立夫,你还在这里装,我这么多年在哪里,你不是很清楚吗?如果不是你把我给关起来,温将军的死因早就大白于天下了,何至于让你隐瞒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你给我设的监牢,你竟还有脸问我这么多年我去哪里了,人在做、天在看,孟立夫,难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正裕,你在说什么啊?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立夫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孟立夫上前就要去扶住翟正裕的肩膀,却是被翟正裕一把甩开。
这个时候,温悦汐开了口,带着哭腔道:“孟立夫,事到如今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做什么?你先是害死我的父母,又计划要害死我,我们一家人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赶尽杀绝!”
“郡主,孟立夫他是害怕我会把将军被他害死的事情告诉你,所以才要提前把你给害死啊。他知道我逃出来之后,一定会来京城找郡主你,一旦我们两个见面了,他的罪行将会败露,而他有找不到我,所以就只有向郡主你下手了。”
“胡说!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正裕,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诬陷我?不对,当时跟着温将军一起去的人都战死了,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孟立夫顿时冷厉了脸色,质疑地看着翟正裕。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翟正裕冷笑一声之后眼中却是蒸腾出了雾气,“你知道温将军临死之前说什么吗?他说他不该错信了你,他不怕死,却不甘心被自己的兄弟害死,他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女儿,担心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活着把真相告诉世人。我屏住呼吸骗过了查验尸体的人。其实这些话我并不是说给孟立夫你听的,而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因为这些你早就听我说过了,就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逃出来的这一天。而我日日夜夜都在幻想这一天,所以我从来没有松懈练功,不然我想,就算我有机会,大概也逃不出来。”
“一派胡言!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我跟温大哥的感情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翟正裕,枉我以前还把你当做兄弟一般,如今温大哥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让他安息,竟然用他来当借口污蔑我!”
这两个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但是在场的人大多心里还是倾向于翟正裕的,毕竟还有给太子妃下毒并且陷害升平郡主的事情在先,如今的状况看起来,这个孟将军的确不会太干净。
“好了,别吵了。”段怀瑾拍下惊堂木,两个人这才收了声。
“翟正裕,你说的这些可有认证物证?当年温将军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在场只有温将军、温夫人、孟立夫还有我,如今温将军和温夫人已经死了,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别的证人了。但是我被孟立夫关在地牢这件事却有一人可以证明!”
“谁?”
“孟夫人。”
……
孟立夫被刑部的人带走之后,孟府里的人都是满心忐忑地等待着,尤其是孟夫人他们,孟立夫可是孟家的顶梁柱,如果他出了事,那孟家也就没了指望了。
孟夫人是最了解这件事的人,可是她不能跟家里人说,心中便更加焦躁不安。
“这可怎么是好?”孟老夫人一遍一遍地喃喃出声。
这个时候,只听得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老夫人立刻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而其他人也都是把目光移到门口。
须臾之后,一个仆人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老夫人,刑部……刑部又来人了。”
又来人是什么意思?
“将军呢?”孟夫人开口那仆人道。
“没有见着将军,刑部的人来找夫人。”
老夫人他们顿时惊诧,“他们说是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将军还没回来?”
“刑部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奉太子之命,请夫人过去一见。”
既然是太子派人来的,他们自然不能拒绝,他们全家人陪着孟夫人一起去见了刑部的人。
“请问几位官爷,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老夫人,您且稍安勿躁,案子还没问清楚,孟将军暂时还不能回来。”说罢,那人又是看向孟夫人,“因为有两件案子,孟夫人都是证人,所以太子请孟夫人过去一趟。”
他们是来找自己作证的?孟夫人心中忐忑不安,要自己做什么证?
看着被刑部的人带走的孟夫人,孟家的所有人都感觉情势有些不太对,将军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
在等待孟夫人被带来的间隙,温悦汐和段蔚予在刑部的一间空房里坐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也方便一些。
“你觉得孟夫人待会儿来了会说实话吗?”温悦汐看着段蔚予问道。
段蔚予摇头,“应该不会。”
温悦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也是,估计太子他们也都想到了,所以并不寄希望于孟夫人的证词。”
段蔚予把温悦汐抱在腿上坐着,“放心吧,就算孟夫人否认,这一次孟立夫也不会被轻易地放出去,收监关押是跑不了的了。太子是第一次主审暗自,踌躇满志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温悦汐窝在段蔚予的怀里,手指轻轻扣着他衣襟上的云纹,轻声开口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如诈他一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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