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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丘镇在一片寒霜包裹的静寂中盘伏睡去。
白日里喧嚣的街路此时幽深而冷清。
道路两侧栽植的长离花也耸拉下脑袋,花瓣闭合,叶片卷曲,陷入沉沉的梦乡。
几声犬吠和被风吹动轻轻摇曳的灯笼,才略略打破这一片宁静,让人知晓这不是一座死城。
琉生踏着斑驳的青石,在入夜之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婴如府内。
婴如府的石墙上长满了蒿草,远远看去,就像一头毛茸茸的庞大怪物趴伏在黑暗中。府内也没有挂灯笼,几株老树光秃秃的枝干探出墙外,犹如一只只大手,张牙舞爪的静候猎物。婴如府百米之内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夜色中阴森可怖,宛若鬼域。
琉生伏在内院的墙头,正看到了婴如和凿齿对话的这一幕。
只见凿齿歪着头,灯笼般的大眼死死的盯着婴如,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
而婴如脸上的笑容似乎比白日更大,更亲切。
婴如在让凿齿认主,琉生马上意识到。
如果凿齿的记忆如花翎仙子所说,只有当天的记忆,那么婴如和凿齿之间的这种行为,应该至少持续了一千年。一千年,三十六万五千天,恐怕也只有婴如这么无趣的人,才能忍受这样的重复行为。
只见月光下,凿齿低吼着,对婴如的敌意越来越强。婴如摇摇头,似乎怕凿齿爆发,转身走出了这栋房子。
关好大门,婴如忽然警觉的向墙头一瞥,“深夜潜入镇长府,意图不轨,可不问缘由直判吞刑!”婴如道,快步朝琉生藏身的墙角走去。
琉生没想到这么快被婴如发现,见无法隐藏,便一跃而出,嚓的一声,长剑在空中拉开一道银色的匹练,朝婴如直斩下去。
这一路琉生每日都在练习剑法,此刻一剑挥出,隐隐有气浪排空的隆隆声响,数十道剑影当空游走,颇具剑法大家气象。
面对这锋锐的剑芒,婴如却冷笑一声,伸手便抓去。
长剑和婴如的手掌撞在一起,铮的一声剑身顿时四分五裂,断成了碎片。
琉生一惊,足尖点地急速后退,和婴如拉开距离。
只见婴如将地上的碎片塞进嘴中,咯吱咯吱嚼了起来,随后呸的一声吐出,冷冰冰的道“品质太次,不堪入口,宵小之辈,剑袭本官,罪加一等。”
琉生看着碎剑,有些惋惜,这把剑已是他最趁手的兵器了,却如此不堪一击!
没了剑,剑法就无从施展。他背靠高墙,见婴如大步压来,挥手一拳轰出。
这一拳也是他苦修许久的三破拳之一——崩!
灵气灌注之下,这一拳可裂金石。
不过婴如依旧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不管琉生出什么手段,他都直接伸手去抓。
他的手是最强大的攻击武器,也是最强大的防御武器。花翎仙子早就说过。
琉生见状身形一扭,绕开了婴如的大手,拳头重重的轰在婴如胸口上。
极为沉闷的声响炸开,婴如身形猛的一震,退后一步,胸口的衣服嘭的一下爆开,布片飞了满地。
琉生则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塌了身后的石头围墙。
月光下,婴如裸露出来的胸口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是一层厚实的铁甲。
琉生全力一击只在铁甲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窝,他的拳头却如同被巨锤砸中,酸麻无比,与婴如的金铁身躯比起来,他的拳头终究是肉做的,先天就吃亏。
三破拳、三破剑根本奈何不了婴如。
好在琉生知道修炼三破拳和三破剑的时间尚短,不足以作为杀招,不过是以此试探婴如的深浅。
果然如花翎仙子所言,婴如的身躯坚硬无比,不用钥匙的话,很难破开他的肚腹取出弥金珠。
“毁坏本官袍服,撞毁本官府邸,罪加二等!”婴如眸子中闪过一丝殷红怒意道,跨步上前,再次伸手如饿虎扑食般抓来,眨眼就到了琉生身前。
琉生不敢和婴如的双掌硬碰,身形急退,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就到了街路上。
婴如步步紧逼,琉生却并不慌乱,颇有章法的周旋,游走中时不时的一拳轰出,砸在婴如身上,虽然没办法重伤他,却使婴如越来越愤怒。
琉生发现,婴如越怒,力量就越强,速度也越快,但与此同时,他的行动也就越来越简单粗暴。
婴如的理智正在逐渐丧失,行为变得越来越容易预见。琉生觉得捉住了他的破绽。
随着一拳拳砸在婴如身上,他的衣服全砸烂了,厚重的金铁身躯近乎完全展现出来,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空气中都似乎漂浮着一股铁锈味道。
而婴如露出的上半身,后背果然有个圆形的孔洞。花翎仙子没有骗人!
琉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感叹创造婴如的机杼界机关大师实在了不起。
“罪无可赦!”接连被琉生击打,婴如眼睛越来越红,慢慢的开始喷吐出艳红的光芒,变得格外暴躁。随手抓住的东西都被切割成碎片,路上阻挡他的一切,几乎都被他撕得粉碎。
琉生的周旋也开始吃力起来!
随着婴如的力量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不能再击中婴如,只能尽量自保!
两人很快就逼近了民房,来到了百姓居住密集的区域。琉生不得不打破原有节奏,竭力避开民房,想将婴如再引去荒地。
然而这样一来,就露出了不少破绽给婴如。很快琉生就中了一脚,身子直接撞进了街上的民房中。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子塌成一片,内中立时传来惨叫声。
两人争斗的声音吵醒了不少人,这些住户可能习惯了婴如府中时不时传来的野兽低吼,还有婴如和野兽打闹的声音,所以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少动静。直到琉生撞破了墙壁,才有不少房屋亮起灯来,人们开始陆续跑出来查看。
这一撞琉生的身体几乎瘪进去一大块,好在琉生继承了枯荣的恢复能力,他从砖头瓦砾中站起来,几个呼吸之间,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婴如又冲了过来,嘴里吼着“罪不可恕!”
这次琉生不和他硬碰硬,身形宛若一只灵猴,见无路可去,只好撞开一扇扇亮起的窗户逃走。
婴如跟着撞了过来,却是撞碎了一面面墙,弄得房倒屋塌,好在这些已经亮灯的房屋,主人早就跑出来了,众人扶老携幼,呼朋唤友,跌跌撞撞的纷纷逃离了战场,转瞬间方圆百十米内几乎只剩了空房子。
琉生一路奔跑,婴如一路如同一把重锤,砸毁了一座座房屋。所过之处,一片断壁残骸,还有来不及躲避的人的惨叫声。
琉生再看婴如,见他眼中喷出的红芒有丈许长短,不论琉生如何奔逃动作,红芒都锁定在他身上。
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他依旧感到血芒的炙烤难耐。而婴如眼中似乎只剩了他自己,再无他物。
眼见周围受伤的百姓、损毁的房屋越来越多,婴如已经陷入魔化的边缘,琉生知道,是时候该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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