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马南在东百超市混得如何,怎样可以抓住主管的小辫子,为高莉莉和自己争利益。
但是到了九陆公司,过去的一切就清了零,一切得从头开始。
他无法再利用什么优势,只能抖擞精神,拼尽全力,适者生存,适应新的环境。
接到人力面谈的电话,马南又一次体味到了痛苦。
他无法计数人生中这样的绝望是第几次了,他想起自己这颠倒错乱,东颠西跑,碌碌无为,事倍功半,平庸卑微,窝囊狼狈的十年。
他一边发抖一边骂自己:“你这笨蛋,你什么都干不好,你没有一技之长,你凭什么追高莉莉,凭什么?”
马南问自己:“你干不了电工,你到底适合干什么?”他回答不了,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连他父母也说不清。
只是有一回父亲没喝高的时候,暗示过他:“我们厂里招搬运,不如你去干吧,慢慢地磨,时间长了,会把性子磨平的。”
可马南不喜欢当搬运,他总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差到只能当个搬运,虽然他笨手笨脚,干了许多行当,并没干好过一个行当。
马南泪流满面,想到没有办法配得上高莉莉,没有可能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不禁在黑暗的夜里瑟瑟发抖。
怎么办,还要不要在电工这个行当硬着头皮撑下去呢?
但是,不干电工,他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他不是官二代,不是富二代,不是拆二代,不是星二代,他只有背影没有背景。
就是一般人,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也会打开一扇窗户,马南则是上帝关上了大门又喝高了,忘记了打开窗户的那种人,连一条缝也忘了留。
老天一面安排马南自我打拼,一面又拿走了他的所有本事,看着不会水的马南瞎扑腾。
老天为什么要整马南,老天为什么要看马南笑话?
马南的前世是伊甸园里的什么原罪,又是怎样得罪了上帝,让他耿耿于怀,现世报应?
电工好歹也算个技工,工资比理货员要高一倍。马南总不能再回去当理货员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如果他马南的人生老是这样不断归零,原地踏步,他什么时候才有可能证明给高莉莉看。
残酷的抉择终于到来,第二天早上,马南在人力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良久,欲进又止,欲走还留。
马南知道进去只能向那些鸟人求饶,他不愿那样狼狈。
可他现在又有资格谈尊严吗,谁叫他技不如人呢。
马南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忍,为了三年之约,他什么都能忍。
马南硬着头皮进了人力办公室。
人力说:“对你的评价普遍不高,你到底干过电工没有?”
马南说:“我干过的,我干过的。”
人力说:“我们准备解雇你,主要是出于你的人身安全考虑。”
马南急了,他带着哭腔说:“再给我个机会吧,再给我个机会吧,我能行的,我会干好的!”
人力叹了口气,说:“我们招个人得个把月,也不容易。好吧,我跟你们老大在沟通一下,试用你三个月,行不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马南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人力办公室,他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马南想,服软认输又怎样呢?一点也不丢人。
男人嘛,能屈能伸,三穷三富,打得瘪,充得圆。
既能人前显贵,也能狗血淋头。千锤百炼,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基建部老大就给马南派点不会被电打死,没有生命危险的活:掏下水道。
马南的电工生涯,就是从掏下水道开始的。
后来马南回忆起来,把这叫做马南式的电工,下水道中觅道。
食堂主管牛嫂家的下水道堵了。
具体情形是这样的:洗菜炖肉的水,刷锅洗碗的水,从面盆流下去,再一滴不少地从房间地漏里翻上来。
牛嫂整个厨房污水漫过了脚面,一点也排不到室外阴沟里。
炎炎夏日,牛嫂厨房里臭气扑鼻,无处踏脚,堵了有个把月了。
牛嫂就反应到基建部。
开始老大叫黄毛去,黄毛不愿干,满腹牢骚,不情不愿,觉得委屈了自己的技术。
黄毛碍于情面,推诿不掉,还是得去。
黄毛去是去了,但是出工不出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老大也鞭长莫及,监管不到。
黄毛每次都是偷偷地从阴沟里舀几桶污水倒掉,让牛嫂看着面盆里的水位下降,地漏里不翻出污水。
黄毛表功道:“哎呦妈呀,整了大半天哪,你闻闻我身上介味,闻介里,闻介里,都系嘛味?”
牛嫂说:“臭男银味。”
然后黄毛回去忽悠基建部老大:“掏通了,咱去肯定药到病除。”
但没多久,牛嫂如冤魂附体一样,愁眉苦脸,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来:“哎呦,回去用了一会,又流不出去呀。”
为了让百忙中的老大引起重视,牛嫂特意在食堂招待了基建部弟兄们一餐。
对于主管上千员工食堂的牛嫂而言,意思一下某个对口部门,不过是小菜一碟。
老大带领众弟兄欣然前往,席间,众弟兄联络感情,相谈甚欢。
当然,马南是不在弟兄之列的。
杯盘狼藉,觥筹交错之际,谁都没用想到马南。马南太渺小了,直接被众弟兄无视了。
牛嫂又来的时候,黄毛正坐在基建部办公室,热火朝天玩游戏,偷菜。
老大不好打搅黄毛,人家正忙着呢。
老大扭头看见了马南,嘴一歪说:“马南去。”
马南掏下水道生涯的第一单生意,就这样开始了。
马南领命,很实在,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和裤腿,穿上套鞋,踏进了牛嫂积水十几公分高的厨房。
马南不怕脏不怕臭,哼哧哼哧地,先用疏通机上的长弹簧往下水道里捅。
长弹簧很不给力,捅进尺把后,软趴趴地,再无作为。
马南又换成长竹片,用竹片往地漏里顶。
竹片是比弹簧有强硬,但是少了弹簧的柔韧,钻洞能力反不及弹簧,无法深入进去。
马南再用细钢丝插,这玩意既有弹簧的韧劲,又有竹片的强硬,马南捅进去有一两米,可是钢丝太细了,对于口径Ф50的下水道,明显力不从心,缺少竹片那种摧枯拉朽,横扫一切渣滓污秽的气概。
马南再换上马桶吸盘吸,一按一吸,一下,两下,三下,……,直到n下,还是无效。下水道里的堵塞真是又臭又硬,堪比茅厕的石头。
转眼间,马南在污泥浊水中折腾了两个小时,十八般武器都使了一遍,水位一点没降。
马南身上弄的到处是臭水,脑袋被熏得昏昏沉沉的,但是毫无进展。
马南也想鸣金收工了,但一转念,他的犟劲上来了:“黄毛掏不通的,不信我马南也掏不通。”
他又想到一个办法,找来一根塑胶水管,一头绑在水龙头上,一头缠上抹布插进地漏,打开水龙头,想用自来水的压力把管道里的堵塞推走。
马南努力了一番,除了脸上又溅满了污水,还是无效。
马南不气馁,耐心地拿起弹簧,竹片,钢丝,马桶吸盘,塑料水管,十八般武器再细细地使一遍。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马南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把钢丝插进地漏了。
他没抱很大希望地顶了两下,又顶了两下。
再顶时,听见地漏里先是咕咕地冒起了气泡,这一点并没引起马南多大的注意。
接下来的是让马南大吃一惊,只见地漏冒泡之后,突然起了漩涡。
地面上的积水哧地一声,象变魔术似的,一下子被地漏全部吸进去了,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掏通了。
原来掏通了是这个声音,马南又长了技术,可以听声辨通了。
马南在牛嫂厨房里战斗了六个小时,掏通了黄毛没有掏通的老大难下水道,喘息之余,各种感受潮水般涌上心头。
马南并不觉得套下水道下贱,难堪,或者低人一等。
相反,他想,风花雪月无论涅槃,担水劈柴皆关佛性。古人能屎中觅道,他马南为什么不能在下水道里顿悟?
马南想:“看来掏下水道也没什么诀窍,就是时间和功夫,一下一下耐心地顶,功到自然成,堵塞下水道的东西就会被推走。
推走堵塞只需一两下,可在此之前必须重复千百次。”
马南又有了领悟,他想,其实世上的事大概都如此吧,追高莉莉也是这个道理吧,只要下苦功夫,真功夫,一次一次地毫不气馁,就一定能打动她。
掏下水道,你埋头苦干就是,需要掏一千下,掏到了九百就是九次,差一次,也掏不通。
追高莉莉,你用心去追就是,需要历经八十一难,经历了八十次考验,少一次,也成不了眷属。
时间,真心,是追求高莉莉的不二法门。
牛嫂再到办公室时,就眉开眼笑了,还提了一袋苹果。
她把苹果往黄毛手里塞:“哎呦,太感谢了,现在环境好多了,多亏了你!以前厨房硬是没法站人哪,烦死了。”
黄毛面无愧色,说:“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嘛。买东西干嘛,咋这么见外哩?”
牛嫂塞了两回,黄毛就没推脱,收下了,顺便还捏了牛搜屁股一下。
老大歪头看了马南一眼,说:“行,还有点用。”
他们吃了饭,马南去办的事,个个心安理得,无功受禄,寝食全安。
除了下水道,考虑马南的技术层次,老大觉得马桶也非马南莫属。
每天早上派工,技术活,面子活,正经活,轻松活,派给黄毛,剩下马桶、下水道之类的杂活、脏活、别人不愿意干的活,留给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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