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话说老大和黄毛挤兑马南,无视他的努力,蔑视马南的改变。
但马南的进步是明显的,不久之后的时光里,懂得不比黄毛和老大少了,在电气控制方面甚至渐渐超过了他们。
这一天,高架库的堆垛机又坏了,动弹不了。
黄毛放下手中的电脑游戏,让马南拎着工具包又去修。
他又调变频器,但这回没效果了,堆垛机依然是一堆废铁般一动不动。
黄毛急得抓耳挠腮,他对变频器也就一知半解,也就能处理一下断断电复复位,胡乱按几下启动按钮能解决的小毛病。
他连玩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精力在技术上与时俱进呢。
马南出现了,他已不是当年只会掏下水道被送到人力退货待定的小子了,也不是那个眼睛近视的乱视佳人了,他内功和定力修炼得已经可以弥补视力的不足了,他是师傅了。
马南检查了一番,变频器正常,没有报警。
堆垛机动不了,是因为变频器的控制端没有接到启动信号。
而变频器的启动信号,是plc给的。
马南顺着信号线的线号,找到plc的输出点q14.7,发现这个点坏了,输出指示灯亮,但没输出电压。
马南借来黄毛的电脑,退出游戏界面,准备安装plc编程软件,换掉坏了的输出点。
但找遍整个基建部,都没有step7v5.3编程软件光盘,老大当家的基建部学术水平和学习风气可见一斑。
堆垛机卡了壳,高架库里所有进库出库的货物都物流不了,瘫痪了,麻烦大了。
新晋王老总来了:“怎么回事?要多久修好?”老大搓着手,跺着脚:“有点困难,编程器坏了,要改程序.”
王总催促说:“那赶快改呀,你会改吗,黄毛会吗?”老大嗫嚅道:“会,会,会改.”
老大扭头看看黄毛,黄毛无语。
又看看马南,马南跑去找来了一本书,在一边急急忙忙地查找着。
王总摇了摇头: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干啥去了?王总对老大说:“不行打电话请厂家吧,得多久过来?”老大摸着头说:“最快也得明天了.”
王总火了:“明天?今天不用干了?你告诉我,今天进度怎么完成?你负责吗?”老大被训的没有脾气,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老大也是找霉头,王总刚上位,正待大展宏图的,偏遇上个难题,他能不烦吗?马南终于看完了书,过来对老大说:“程序改不了,不如改硬件吧,把输出扩展模块换了吧.”
老大请示王总,王总看看马南,这个掏马桶的小弟,这个当年从架梯上滚下来的恐高弟,他摇了摇头。
但一看狗屎一样糟糕的现状,几十号因为堆垛机坏了而停工,站在旁边围观的员工,又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赶快给厂家打电话.”
就是plc扩展模块基建部也没备件。
老大面如死灰,他不知今天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马南没办法,只好从闲置设备上拆,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控制柜里找到了一个型号相同的。
马南爬到堆垛机上,拆下坏的,把这个换上,老大在一边默念:“让他修好吧,让他修好吧.”
一个小时后,马南换好了,检查了一遍接线,把电闸合上,开始试机。
出货的员工扫了一下条形码,堆垛机呼呼地跑起来了,先是水平对位,接着又垂直爬高,准确地找到了坐标,又欢快地叉起托盘了。
但是好景不长,围观的员工一个“好”字还没喊出口,堆垛机刚叉了两三个托盘,正要起步,只听铛地一声响,抖了两下,卡在半空中不动了。
“怎么回事?”王总焦急地问。
老大来回摸着后脑勺:“不会是马南把那个模块换错了吧?”到了这个时候,老大还有工夫陷害马南。
马南很沉着,说:“别急,我再查一下.”
马南拿来万用表,先检查堆垛机电气柜的三相出线,380伏的电压正常。
再检查堆垛机控制柜的三相进线,没有380伏的电压。
马南说:“电气柜输出380伏的三相电,送到高架库18米高空的导轨上,导轨上有与之接触的集电器,也就是碳刷。
集电器把三相电引入堆垛机的控制柜,经过变压整流,推动plc工作。
在堆垛机运动时,集电器能随之沿轨道滑动。
现在控制柜没有进电,集电器故障的可能性很大。
我上去看看.”
马南系了个安全带,沿着高架库放托盘的一格一格的钢架,徒手往上爬。
下面的人渐渐地变小,马南也有些害怕,但他没像刚来时那样,浑身筛糠,汗如雨下。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两手抓牢了,稳住,不要看下面,不要想别的,专心爬高。
马南终于爬到了18米高空,他系牢了安全带,舒了一口气,这才往下看了看,地上的人真小,只能看见头顶,像蚂蚁。
他又审视自己,这是马南吗,当年那个上两米架梯都恐高发抖的笨蛋,今天像猴子一样站在了18米的高空,是爱情的神奇力量吗?马南一看,果然是集电器碳刷磨损了,和导轨接触不良,导致三相电无法送到堆垛机控制柜。
马南叫地上的人把电气柜的总闸关掉,开始换磨损集电器。
这是个仔细活,马南把腿盘在钢架上,处理好重心,一个一个地下螺丝,再一个一个地拧紧。
两个小时过去了,马南终于换好了三相五线制的全部五个集电器。
马南抹了一把汗,对下面的人说:“合上闸,试一下堆垛机吧.”
这一次,堆垛机呼呼地干了起来,再没停下来。
地上的人都欢呼起来。
马南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黄毛和老大都看傻了。
王总也点了点头:“你怎么会的?”马南说:“看书自学的.”
一年时间,爱情的力量,从马桶小弟成长为技术一哥,整个公司,没有马南搞不定的故障了,马南在基层口碑哇哇的。
老大也顺应民意,多次流露出要给马南加薪的意向。
马南充满希望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期望他一个月也能拿两千块,这两千块是丑女婿见丈母娘的资格证,他就有了自信说:“我年纪是大了点,可我是真心真意爱高莉莉的,我会努力工作,让她幸福小康.”
可希望越强烈,失望越剧烈,他的希望一个月又一个月地落空。
马南没法再沉默了,对高莉莉的巨大思念,让他鼓足勇气去找老大:“我的工资到底加不加?你不是答应过给我加的吗,再不加,我不想干了.”
老大拍着胸脯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加的,就这个月。
也该加了,这么好的电工.”
发工资条的时候,马南闭上眼睛,然后充满期望地打开,他期望着惊喜的发现,他恨不得飞到高莉莉身边,把工资条给她看,给她父母看。
马南睁开眼睛,没什么惊喜,跟上月还是差不多,他翻来覆去地研究工资条,想着老大的“这个月一定加”加在了哪里。
但他实在看不不出来,他只好去找老大,老大指着基本工资那一栏,说:“加了,加了,还看不出来吗?原来是820元,现在是880元。
你不知道,我刚来时,基本工资才320元,熬了8年,才拿到现在的工资。
你们现在,高的很,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马南没听见老大又说了些什么。
他撕碎了工资条,失望地往回走。
他知道,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公司的,他没有后台,他和老大非亲非故,即便他有了技术,仍然不属于老大和黄毛的小圈子,他们只会踩他,不会提拔他的,他的工资是加不起来的。
马南又一回体验到了绝望的滋味,这种体验对马南来讲一生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跟吃饭一样司空见惯。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
父亲身材高大大,脾气暴躁,从小到大都让马南害怕。
但父亲的一生,其实都挣扎在绝望中,都窝囊在无力感中。
他想当医生,想治好爷爷的肺结核,想出人头地,但他始终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无论他怎样挣扎,怎样扑棱,最后还是被一把拽下来,重重地摔在泥泞尘埃里,他只好用酒精麻醉自己。
马南害怕,他是不是也陷入了这个家族宿命,一年了,他付出了那么多汗水,那么多努力,他战胜了近视眼,他克服了恐高症,他学会了烧电焊,他读懂了大学的专业技术书,他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已经是师父了,他不再是刚来时的那个拴在马桶边的瞎眼田鸡了。
可到头来,时光白费,光阴虚度,汗水白流,心血枉费,他跟他父亲一样,忙活了一番,什么也没得到。
或者说,只得到了60块的肯定。
这里他的期望值很远很远。
他30岁了,他心里很惶恐,他必须跑步,甚至百米冲刺,才能追得上高莉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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