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离开后,白莲的马车还在继续前行着。
从上车时的忐忑不安,到了此刻都未曾消除,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白莲坐在车内,只听得马车嘭的一声,随后是巨震了一下,好像是车轮子卡住了什么,导致马车骤然停止前行。
白莲猛地往前栽了一下,白莲扶住了车壁,稳住了身子,荔枝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一头栽了出去,好在外面有车夫拦着,不然就真的摔下马车了。
荔枝的身子将车帘撩开,随后的一幕,白莲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道路两旁的涌出了许多穿着劲装的大汉,纷纷的向着马车聚拢而来。
与此同时,跟在马车四周的守卫也纷纷的亮出了兵刃,更有隐在暗处的人现身,也都护在了马车的左右。
不消片刻,这两方便缠斗了起来。
不管外围打的有多激烈,不管敌我的人手折损的再多,白莲所在的这辆马车的周围,始终围着的人不参与,只是紧紧地护卫在马车左右。
白莲的心狂跳了起来。
出门时的那种感觉她终于明白是什么了,眼前这些劲装的人,她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很快,急速的羽箭带着破空的声音传来,一箭正中马车车夫的头颅上,他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被羽箭破颅而过,可见箭力之猛。
沉寂的心在那一刻猛地跳了一下,耳边是荔枝惊骇的声音,紧紧的将白莲护在身后。
白莲知道,是他来了!
随后,白莲看到了他,玄色的骑装,高高的发束,光芒在他身后,他仿佛把太阳都遮住了。身下的黑马势如破竹。他长臂挽弓,每一发都有人应声而倒。到了跟前,他放下长弓,拔出腰间弯刀,仿佛是修罗场中的弑神一般,所过之处,血肉翻飞。
她的喉中仿佛是堵了东西一般,心里也堵了千斤巨石,压得她心酸难忍,泪意莹然。
一个多月前的那天,她想写信给他,告诉他:我被放弃了,被自己的皇兄放弃了。
可是,想到新婚那夜,便再难落笔了。
她不是没有过期望,不是没有过等待,哪怕她对顾管家说过那样的话,但是,在她的心底,还是有着隐隐的渴望。
如今再次见到他,白莲才发现,原来那种期望竟然这样的高涨。
不过眨眼间,顾衍便来到了车前,车周围的人感觉到了威胁,都集中的向顾衍挥刀而去。
这些人都是挑出来好手中的好手,远不是刚刚那些护卫那般容易对付的。
但是此刻的顾衍又岂是别人所能阻挡的,他周身散发的杀气,就是连坐在马车上的白莲都感觉到了。
他的动作比当初雨夜里救她的时候更狠厉了,手起刀落,便有人倒下。
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生死,面对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她竟不觉得怕了。
她一直在看着他,有血溅到了他玄色的衣衫上,丝毫看不出血迹。
顾衍看到了那一双闪着水光,雾霭蒙蒙的眸子,只觉得心中仿佛被重重的击了一下,他再一刀落下,守卫在马车旁最后一个护卫倒下后,顾衍的马也来到了车前。
他伸出空着的左手,递给了白莲。
他启唇,声音沉沉的,带着沙哑的音质,开口说着:“丫头,我来了。”
一句话,白莲的泪便涌了出来。
荔枝看到是顾衍,哪里还由着白莲愣在那里傻傻落泪,搀着白莲便要出去。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顾衍目光一沉,脸上顷刻冷了下来,一如刚才弑神的模样一般,他微微探身,长臂一揽,揽着白莲的腰便把她安置在了身前。
陆晔远远的看到顾衍将白莲抱上了马车,当时心中便一阵剧痛,仿佛是即将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急怒的策着马快速的前行。
顾衍回过身来,看着陆晔奔来的方向,沉声喝道:
“你屠我西北将士两千余众,此仇不共戴天。姓陆的,这天下有你没我,这血债我迟早要让你血偿!”
顾衍的声音里杀气腾腾,沉沉的声音远远的传开,任这条街上的任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衍说完,深深的看了陆晔一眼,掉过马头,朝着西城的方向奔去。
顾衍带来的人早已将这些护卫清理干净,也随着顾衍往西撤去。
他们一众人所乘骑之马,都是西北军中最精良的马匹,顾衍所率之众,也是最勇猛的勇士。
一路势不可挡的到了西城门,城门处早已紧闭,城墙之上弓弩整齐的排列着,对准了底下的一众人。
顾衍想到了朱雀街上的那一夜,也是这样强攻弩箭的包围着自己。
今日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那一次是陆晔攻其不备,如今自己准备好了一切,他就更难再留住自己。
顾衍不过一挥手,便有手下将点燃的火雷猛力的抛掷到了城墙上,与此同时,更有几人趁乱冲去了城门处,城墙上轰隆声四起,哀嚎声阵阵,举着弓弩的兵将早已不成阵型。
城门处,刀光剑影,伤亡枕藉。
城门很快便被打开,顾衍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出了城,纵然身后有千军万马,就再难阻挡他离去的路了。
身后的追兵还在紧跟着,穷追不舍。
顾衍回头了一眼追兵,领首的是陆晔,顾衍将缰绳交到了白莲手中,低声嘱咐一句:“抓好。”
白莲还没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见顾衍拿出了马鞍悬挂的弓箭,三箭搭弦,低嘲了一声:“不自量力。”
便朝着身后射了过去。
那三支箭分别朝着陆晔的心门、喉咙,以及额头处射去,就算距离遥远,有一支中了也就够了。
白莲看到了顾衍的动作,心猛地一颤,险些跌落马背,顾衍羽箭离手,才稳住了她的身子,目光也随之暗沉了下来。
暗沉沉的目光中,有沉痛,有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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