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
时问政率先进到御书房中,朗声一喝,长袖一拂,就将御书房内外一应太监宫女和御前侍卫,都像秋风扫落叶般赶得远远的。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啪”的一声,大门紧锁。御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时问政和时非清一对父子。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即将使空气凝固成一把把利剑,高悬在时非清的头顶。
时非清垂着头和双手站在御书房正中,即便不抬头去看,也知道眼下时问政的面色,该有多么阴沉狰狞。
皇后跟顾相通奸,自己多年来器重的“嫡子”竟然是野种……
时问政此刻,定然杀意滔天,而且想杀的,远不止皇后和时有行母子。
顾盼兮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天真了一些,迟钝了一些。她自以为很了解,绿帽对于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奇耻大辱,并可以放心地加以利用,实际上却低估了,当这个男人是云集天下权力的皇上时,得知自己被戴绿帽时心理的扭曲,会远胜于寻常男人千倍百倍。
这个问题细想是可以想通的。别说男人,别说戴绿帽了,换一个角度来看,假如有一个人极为无情地羞辱了你,让你颜面尽失,未来几年十几年都会因为这件事抬不起头做人。在这个时候,你的心中,是不是会萌发出痛打这个人一顿,乃至于杀死这个人的恨意?
在法制社会,慑于法律的惩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恨意都会停留在意淫的阶段,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可是在大武,在这个封建社会之中,时问政不但是法,更加是天!
顾盼兮不但低估了男人被戴绿帽的怒火,还低估了男人因为戴绿帽会生出的种种疑心。更何况,时问政本来就是疑心极重,重到会委派自己的儿子时非清,调查自己其余妃嫔过往恋爱历史的人。
这双重低估,导致了顾盼兮的天真。她天真地以为,只要造成自己假死的事实,同时呈上时问政的“绝笔信”用蜡封封好,就能让时问政认定,只要除去皇后和时有行,这个惊天秘密,就只有天知地知他时问政知。
时问政可不会这么单纯。
在他看完绝笔信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猜疑时非清,是不是也看过书信了。
区区蜡封,根本起不到保密的效果。时问政心中猜疑,难道时非清就不能拆开信封看过之后,自己再用一个新的的信封,用蜡封封好?
这个念头就如病毒一般在时问政心中蔓延,让他的杀心越发地炽盛起来。
只要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和声明,时问政,根本不在乎多杀一个时非清——毕竟除去了时有行和时非清,他还有四个儿子不是?
更何况,就算不杀时非清,他也多的是手段和理由,能够将时非清软禁在宫中,严加看管。
换言之,假如时非清没办法打消时问政的疑虑,那他今天,就很有可能根本不能顺顺利利地走出皇宫之外。
“非清……”
时问政终于开口了,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非清知道,时问政很想亲口问问,时非清到底有没有看顾盼兮那封“绝笔信”,但又碍于颜面问不出口。
问不出口,就说明时问政心中还在犹豫,没有狠心到打定主意要将时非清也一并封口,既然如此,时非清就还有机会。
时非清早就想好,要先发制人,他连忙跪地,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头磕得时问政有些懵,只听时非清朗声道:“儿臣请父皇恕罪!”
时问政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恕罪?非清果然也看过这封“绝笔信”?!
这么想着,时问政的双拳就不由自主地抓紧……
时非清也在这个当口,在腹中盘算好措辞,连忙开口说道:“亡妻顾氏想来只是因为担心儿臣未能完成父皇交托的重任,生怕父皇责罚,才以‘绝笔信’代儿臣为父皇求情!请父皇念在亡妻已逝,不要追究亡妻的草率莽撞!”
“你说……什么?”
时问政的眉头扣了起来,眼冒寒光。
“非清,你是说,顾盼兮要你呈给朕的这封‘绝笔信’,是在为你求情?你言下之意,是你将朕要你暗中调查后宫妃嫔往事的秘密,告知了顾盼兮?”
时非清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儿臣知罪!”
“你好大胆!”
时非清猛地一拍桌面,心头火起。可是他转念一想,时非清固然是泄密了,但泄密的对象已经成了死人,再去追究也毫无意义,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确认顾盼兮的“绝笔信”内容,没有被其他人得知。
时非清口口声声说顾盼兮的“绝笔信”是为自己求情,这跟“绝笔信”的内容大相径庭,到底时非清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时问政要探个究竟。
“非清,你把话说清楚。这件事,你是怎么泄露给顾盼兮的,又怎么知道她这封‘绝笔信’,是为你求情而写?你……难不成已经看过这封‘绝笔信’了?”
时非清定了定神,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将谎言圆起来,才能让时问政相信。
“回父皇,亡妻顾氏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在儿臣随狄将军出征的时候,从儿臣派出去调查此事的心腹口中诈出来的。她胆大妄为、个性狡猾,父皇也是有耳闻的,当时她不知道儿臣负责的,是这么一件机密,不慎犯下了这样的错误。等到儿臣知道,已经为时晚矣……”
说顾盼兮趁着时非清不在,从时非清心腹口中诈出了这件事的情报,时问政还真有些将信将疑。顾盼兮的伶牙俐齿、狡猾多智,他有过亲身接触的经历,很是清楚明白。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顾盼兮写这封‘绝笔信’,是为了向你求情?”
时非清不紧不慢,说道:“儿臣是猜的。”
“猜的?”
时问政没料到时非清会抛出这么一个理由,本来稍稍缓和的面色,又阴沉了起来。
“是。”
时非清倒是理直气壮,“儿臣是回到王府后,在房中发现了亡妻整理的调查结果。原来在儿臣随军出征的当口,被儿臣派出去调查后宫妃嫔过往的心腹,完成了初步调查,特来寻儿臣汇报,只是路上信息不畅,没有得知儿臣已经随军离开乐安府的事情,才被亡妻钻了空子,假借儿臣之名,将调查的结果,骗到了手中。”
时非清顿了一顿,愧疚道:“不瞒父皇,儿臣派出的心腹,调查结果有多处疏漏和不足,根本不足以当做最终结果,呈报给父皇。再者因为亡妻突然身故,儿臣备受打击,所以迟迟没有将此事上报。”
时问政眯起眼睛,打量了时非清一阵,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异样,想了一想,又问:“既然你知道这封‘绝笔信’是为你求情,为什么还要擅闯早朝,向朕呈上?难道你是生怕被朕责怪办事不力,还想着借你亡妻之名,为自己求情么?”
时问政的口吻带上了些许不屑,这说明他有些相信时非清的说辞了,并且据此认为,倘若时非清真的是这么没骨气的人,那他倒可以省下心思,不用担心时非清是不是真的看过顾盼兮的“绝笔信”了。
时非清慨然摇了摇头,郑重道:“父皇错看儿臣了。儿臣之所以将这封‘绝笔信’呈上,只是因为这是亡妻的遗愿。就算猜到了信件的内容,觉得亡妻是在胡来,但……儿臣也不能置之不顾。这是她尚在人世时,最后一次胡来了,儿臣又怎么能不去纵容?”
说到动情之处,时非清眼眶还真的有泪光泛起。他是又想起险些跟顾盼兮阴阳永隔的事情了。
正所谓,爱一个人,就如同有了一身铠甲,又像是多了一根软肋。时非清的软肋被触到,这份后怕,既会成为他后半生的梦魇,也将成为他的逆鳞。
伤顾盼兮者……
时非清双拳攥紧。
时问政被时非清的真情所感,虽然心中还有所怀疑,但大体而言,还是相信了时非清的话。
时非清不知道时问政已经被自己说服,他为了让时问政相信自己的说辞,还准备了一个杀手锏。
“请父皇放心,其实在调查后宫妃嫔的事情上,儿臣也并非一无所获。儿臣的心腹查得,皇后昔日在金陵之中,确实有一位相好。虽然眼下,还未查出这相好的身份和跟皇后交往的具体经过,但只要再给些时间……”
“不!”
时问政听得心惊肉跳,再也按捺不住,拍案打断了时非清。他双目瞪大,眼珠转来转去,踟蹰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用继续查下去了!非清,将你的心腹全部撤回来,还有……让他们,乖乖地守好自己的嘴巴!”
时非清佯装错愕,但以他的个性,遇到这个情况时,素来是不会追问缘由,而是干脆地表示遵命的。
“儿臣遵命。”
话音一落,时非清和时问政两父子,都同时暗暗地松出了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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