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儿。”
逍遥子没想到骆敖真的愿意为了萧霓连命都不要,其实最后一刻他以为他会让开的,等到发现他真没让的时候,他已经收势不及了。
骆敖如一块破布般倒一边,喉咙一阵腥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掌师父用的功力比刚才与萧霓对决时更深,所以他的伤势自然比萧霓要重。
“乳爹。”萧霓也愣了愣,然后飞奔向前,一把抱起他,忍不住责备一句,“你这是何苦?”
如今的她没法再信任他,哪怕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
为了报亲娘的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申喻凤的,人的感情一向复杂,就算骆敖发誓会置申喻凤于死地,她也不可能会再给他机会。
因为,她不信。
“霓儿,你要信我?”
骆敖顾不得嘴角流下的一串血水,抓住萧霓的手就想要解释。
萧霓伸手轻柔地将他嘴角的血迹抹去,“乳爹,你好好养伤,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不,霓儿,你听我说……”
骆敖一脸的恐慌,他太了解萧霓,别看萧霓的温柔依旧,可她的心正对他渐渐闭合上大门。
他害怕自己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
“敖儿,她不听就算了,你求她做甚?我逍遥子的徒弟哪能这么没用?”
逍遥子也赶紧上前,伸手点了点徒弟几个穴道替他止血,双眼还怒瞪萧霓,都是这个女娃子惹出来的事情。
“师父,这不关霓儿的事情,回头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你不能只听申喻凤一人的话。”骆敖忍不住违背师尊,目光渴求地看向萧霓,“霓儿……”
“乳爹,你师父说得对,你真的没有必要对我说什么。”萧霓看他的伤势有所减缓,这才轻轻地放下他。
“霓儿,是我伤了你,你不信我,我没得怨,可是我造的孽……”
骆敖不禁有几分心灰意冷,一切的缘头在于他,如果当初他能处理得好与申喻凤之间的一笔烂账,或许萧霓就不会有个悲惨的童年。
萧霓没吭声,这番话听在耳里已经感觉不到心伤,申喻凤做的孽,其实骆敖不必背,不过或许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也未定。
经过今日之事,她也不会世间万物下绝对的判断,自己最信任的乳爹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她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上逍遥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本宫擒拿你以儆效尤?”
逍遥子哪里被一个小姑娘如此威胁过?听到萧霓这句话,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小娃娃,年纪不大,语气倒不小,老夫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擒拿老夫以儆效尤?”
这小小一座楚宫,他说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何惧他人威胁?
哪怕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楚国天启帝,他也还是那般的语气说话。
“是吗?”萧霓长身玉立,手背在后面朝自己的暗卫下达命令,“既然老爷子想要见识一下,我就让你老开开眼界,不然别人要怪我不敬老。”
“师父,霓儿,你们别冲动……”
骆敖想要居中调停,萧霓有多大的本事他知道,师父有多大的能量他也清楚,这两人哪一个受伤,他都不见得会好过。
只可惜逍遥子与萧霓此时针锋相对,根本没人想要听他的调停。
于萧霓而言,她敬重爱戴的人是骆敖,可没想过爱乌及乌,所以就算此人是骆薮的师尊,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老爷子,赶紧出招吧,别说我不敬老,我就让你三招如何?”萧霓摆出接招的架势。
“好大的口气,老夫就看看骆敖教了你什么。”
逍遥子一向也不会与人客气,这丫头语气大的说要让他三招,他就看看她有何本事?
骆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萧霓的功夫可以是一半承袭自他,可萧霓本身也得天独厚,另一半的传承来自她的奇遇,这点至今萧霓也没向他透露过那奇遇具体是怎么遇上的。
可以说萧霓的武功路数自成一家,这也是她能在这年纪与他势均力敌的原因所在。
就在这时候,逍遥子已经第一招攻向萧霓,萧霓侧身避过,飘扬的秀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十分的优美动人。
“第一招。”
萧霓冷笑地轻启红唇。
逍遥子冷嗤一声,“只会避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爷子耳背了不成?我只说让你三招,可没说我会原地不动地让你打,再说我堂堂女子,何必硬充臭汉子,英雄好汉与我有何相干?”
“小娃子,牙尖嘴利,不可取。”
“哼,搞笑了,我牙尖嘴利又如何,碍着你了?”
斗嘴仗,萧霓岂会输给这老头?
在逍遥子背地里阴她后背之时,她侧身翻开,脚退七星连环步,瞬间再度避开,嘴角笑了笑,气死人不偿命地道:“第二招了。”
逍遥子气得咬牙切齿,“哼。”
原本在攻向萧霓第一招时他只用了三成功力,第二招加至五成功力,如今连萧霓的连也没沾上,哪怕他功力退步,但全力以赴他不信这滑溜的小丫头还能再避开。
萧霓的眼里渐渐满是戒备之意,她从来不敢看轻逍遥子,这老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能教出骆敖与申喻凤这样的徒弟,本身应该也是个性格乖张的人物,所以她才会一再地惹怒他。
所以在逍遥子踏着风声向她攻来第三招时,她眼里的慎重加深了,脚下的步伐更加错踪复杂,玄衣飞舞得只剩一道残影。
骆敖的心提到嗓子眼,看到师父连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他真为萧霓捏一把冷汗,心里也开始想着如果萧霓败了,他该如何才能求得师父网开一面,放萧霓一条生路。
他不能看着萧霓送命,这是他从小珍重爱护的宝贝女娃儿,岂能袖手旁观?
就在逍遥子以为就要碰上萧霓而面露微笑的时候,萧霓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一瞬间,他失去了感应到萧霓的气息。
自打他在江湖上成名至今,哪里受过这样的戏耍嘲弄?
“小娃儿,给你爷爷出来。”
逍遥子忍不住大喊出声。
骆敖的眼睛也张大了,没想到不过是数月没与萧霓对招,她竟进步到这等地步。
逍遥子四处放招,连萧霓的影子都没看见,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老爷子,别怪我欺老,我就在你上方。”
萧霓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从上方而下攻向逍遥子的头顶,嘴角的笑容显示她势在必得。
逍遥子闻言,抬头看向萧霓的时候,眼珠都不由得睁大。
不过他到底身经百战,身体立即做出反应,双手向上托起,论功力,这丫头还替他挽鞋也不配。
就在萧霓的手掌就要碰向逍遥子的时候,她的身形又是一闪,避开了与这老头硬碰硬的机会,在逍遥子还没来得及得意一笑的时候,她已是极快了一脚踢向逍遥子的轮椅。
行动不便就是有这点不好,这笨重的大家伙可是个累赘。
这一脚她用足了功力。
遂不及防的逍遥子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双手还维持着高举的姿势,身下的轮椅却已经是被萧雪踢飞出去。
早就得了萧霓暗示手势的暗卫们立即出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向逍遥子这目标人物。
逍遥子大怒,只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成了网中之鱼。
“小娃儿,你来阴的,胜之不武。”
他大骂出口,双手拉扯着这张大网。
“没用的,老爷子,这网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用天蚕丝特制的,不惧火,更是用功力也拉不断。”
萧霓缓缓落地,笑得万分张扬地缓步上前,话里还有几分隐隐的肉疼,毕竟这可花了她不少银子,想来哪会不心疼?
逍遥子一试之下,果如萧霓所言,这网丝看似极细,却是极有韧性,根本就拉不断,看向萧霓的目光几乎就要吞噬了她。
萧霓弯腰笑看他,“你没读过书吗?兵法有云,兵道也,诡异也,从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手段如何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小娃儿,你最好乖乖地放了老夫,不然我的徒儿凤儿不会放过你。”
逍遥子拿申喻凤去威胁萧霓。
可这举动无疑于火上浇油,萧霓与申喻凤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听到这话面色更冷,“正好,我也不打算放过她。”
逍遥子当即脸黑,这小女娃比他想象中难对付得多了,之前他果然想得太简单。
骆敖看到师尊被擒,脸色也不大好看,之前太过于担心萧霓的安危,他没想到萧霓会安排了这招,现在角色对转了,他也担心师父的安危。
“霓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
萧霓转身气势大放地看着骆敖,不待他说完,她就直接回绝。
她不会看在骆敖的面子上放过逍遥子的,敢来闯她的落霞殿,就要有这觉悟。
当日她被申喻凤逼得不得不手刃生母让她得到解脱,现在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就算骆敖再如何求情,她也不可能心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深明其中的大义。
“乳爹,你走吧,我不想你夹在其中为难,那就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霓儿,师父于我有大恩,如果你还唤我一声乳爹,那就放了他。”
骆敖上前站在了逍遥子的面前,双眼看向萧霓表明他也是绝不会退缩的。
萧霓真的感到心痛无比,他拿两人这么多年的亲情来要胁她,始料不及,背着的双手紧握成拳。
“乳爹是打算与我为敌吗?”
如果是,她绝对不会手软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
骆敖不想去看萧霓那绝决的眼睛,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现在无比明白这句话的真理,可他也不能坐视师父老人家成为萧霓案上任人宰割的鱼。
所以他只能选择与她直视,“霓儿,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不会反对。”看了眼师父,他闭了闭眼,最后绝决地转头再度看向萧霓。
“霓儿,如果你还记得当年是我手把手教你功夫的,如果你还记得当年是我把你从深渊中捞出来的,那就请你放过我的师父。”
他在要求她还他当年的情。
这番话他说得似乎义无反顾,可有谁知道他的心正在滴血。
直到此刻,他才明了他有多爱萧霓,不是那种父女之情,而是一个男人在爱着一个女人。
曾经他不愿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个这么龌龊的人,这是他亲生带大的孩子,他居然对她有了非份之想。
这不符合人间道理的准则。
因而在申喻凤点破之时,他会恼羞成怒地拒绝认清他的内心,更是在卫衢挑衅之时,只能狼狈地否认。
如今,他再也无法否认这份想要喷薄而出的情感,如果可以,他不想站在她的对立面上,而是将她拥进怀里尽诉自己的爱意。
哪怕她不接受。
只是他的觉悟来得太迟,太迟了。
萧霓的唇当即抿紧,十多年的相伴,却是一朝情尽,最后,她忍不住大笑出声,笑昔日的所谓父女情深只是一个笑话。
她知道骆敖的心里也不好受,可她已无退路,她往前踏一步,“骆敖,如果你要求我放了他,那你我往日的情份就一笔勾销。”
没再听到她那声乳爹,骆敖的失落可想而知,可他还要挺直背听她继续说着绝情的话。
“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骆敖听到这里,已经险些不能站直,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将他包围。
无奈,身后还传来师父的叫嚣声,“敖儿,这样不尊师重道的臭丫头,你还留恋什么,就算养条狗,它还能对你摇摇尾巴,这臭丫头却是连面子都不给你……”
萧霓只是轻蔑地把目光掠过逍遥子,“哦,原来你养徒弟就是在养狗啊,本宫算是明白了。”
“臭丫头,你少在那儿挑拨离间。”
“臭老头,别太看得起自己,本宫可没把你当成一根葱。”
既然这老头不能好好说话,她也懒得再敬老,她的目光看向抿紧唇的骆敖。
“你选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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