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王敬你是条汉子,就给你一个痛快。”
卫衢对于赢宣这从容赴死的样子还是有几分敬佩的,总算他也没看错人,这人还是有几分王者风范,可惜却偏偏碰上他这样的对手。
赢宣嘴角微微一勾,死在这人的手里他也不算太亏,这次是他失算了,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怨的。
萧霓在一旁看着,没打算上前去亲自动手,眼角微微一颤,显然赢宣现在的举动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这人一到楚都就施展浑身解数去讨好她,可惜他掩饰得没到家,她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对自己那些许的蔑视。
这蔑视不是因为她是寡妇,而是因为她是女人。
就这点让她对他始终没有好感,再加上他那个娇纵不知道深浅的妹妹赢锦,她就更讨厌这人,一家子上下都没个好东西,比她那些家人更甚。
可是这一刻,落败的赢宣还是像个王者一样不跪下不求饶,反而一脸坦荡磊落地看着卫衢,至此,她不得不承认这人身上有着王族的高贵。
“殿下……”
看到赢宣不畏惧死亡地站着,他的那群手下都忍不住地哭出声。
就连水震子也红了眼眶,只是这一刻他连站起来的能力也没有,从没有一刻,挫败感是如此之强。
他也不怕死,却恨自己棋差一着输给了卫衢和萧霓。
“哭什么,都别哭,你们这是给本太子丢人,十八年后本太子还会卷土从来。”赢宣朝他们大喝一声。
“是,殿下。”
虽然应声,但仍有人在小声地哭泣着,也有为己身不幸流的眼泪。
赢宣看着他们挣扎起身,然后朝他跪着姿态,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表明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这群人以前如何表忠心,他对他们始终都有份猜疑,包括水震子。
水震子这人之所以选择到他身边服侍,只因为他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这人好功名,所以他表面上给予他十分的尊重,心里对这人还是有层隔膜。
在楚都,他也见到过水震子的师弟欧阳重明,这人与水震子可以说是两个极端,欧阳重明这人表面上也像水震子一样想要建功立业,但他身上阳光得多,对功名的执着不如水震子,与卫衢之间的主仆情谊远比他与水震子之间来得深厚。
说不嫉妒是骗人的,他想不明白,与他出身类似的卫衢,为何还能敞开心胸接纳别人,世人或者不知道,他却知道,卫衢坐上这个位置也是踩着别人的鲜血上去的。
可是此刻,水震子却是一脸真诚敬仰地跪在他脚下,他突然热泪盈眶,微垂头道,“难为先生要陪我一道走这黄泉路了,来生再报答先生辅助之情。”
这话说得真情实感,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虚假,水震子焉能听不出来?
他微抬头吸了下鼻子,拿出他的名士风范道,“殿下言重了,属下能追随殿下,此生无憾,您永远都是属下的主子,让殿下受裁于人,是属下无能。”
赢宣想要伸手拍下他的肩膀,可惜身子却是僵硬的,只能道:“先生无须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太子看得很开。”
他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狡辩的,隐去眼里的泪花,他不能在这一刻堕了自己的王者气势,转头看向持剑的卫衢时,他反而镇定了,“来吧。”
这一刻,卫衢反而对他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情,不过纵使情感上有了变化,他仍旧不会放过他,这人是他未来再攀高峰的一个阻碍。
身为王者,都有一个征服梦。
他也不例外,逐鹿天下,建立万世不朽之功,一直是他最终的梦想。
萧霓也站直了身子表示她对赢宣的尊重,本来她还想着割下赢宣的人头拿回去向她父皇邀功,可现在看到赢宣太子这一群人的举动,她还是给这人的尸首留个体面吧。
死有全尸,来生也能更好投胎,这是世人相信的事情。
“秦宣太子,黄泉有路,走好!”
她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水酒朝赢宣敬了敬,然后素手一翻,酒水漂洒到地上,在晕暗的地面上画出一道水渍。
赢宣的双眼这才看向依旧做粗鄙老板娘打扮的萧霓,这个女人的眼里没有之前刻意打击他的刻薄样子,反而隐隐有层敬重。
这个女人真有趣,难怪卫衢那个眼高于顶什么人都瞧不上的人居然会看上她。
其实在卫衢初初坐上摄政王宝座的位置上时,他是试过往他身边塞美人,那会儿他不知道他的喜好,最终就各样美人都选上一个,有感性的、也有知情的、有端庄的、也有风情万种的,应该总有一款适合他。
结果,结果当然是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靠近到这位年轻英俊手掌大权的摄政王。
他以为她们都暴露了身份,可直到现在,那些个美人仍旧活在摄政王府里,不过进不到核心,只能是摄政王召开宴席时陪客用的。
卫衢没有处理她们,代表着他可能真不知情,那这事情就值得玩味了,这人莫非好男色?
他当时还一时兴起,真的安排了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混进摄政王府,结果这些人却因冒犯摄政王被轰了出来,有几个还直接掉了脑袋。
他还记得自己哑口无言的样子,这人男女都不好,莫非是想着出家当和尚?可看他出手镇慑齐国政坛时的铁腕水段,可没看出半点仁慈之心,这人压根连佛祖都不信。
这个结果让他懊恼,却又哭笑不得,最终,他得出了个结论,这个齐国摄政王有暗疾,一定是。
可是他的笃定并没有多久,就听到他巩固了在齐国的政权后,居然要出发到楚国向新寡的永阳公主提亲。
他还得记得自己当时因为过于震惊还打碎了茶碗,再三问询,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他也不会相信卫衢真的情倾永阳公主,更何况这女人还是再嫁的,一定有政治目的。
恰好那时候萧霓广告天下招亲,他一来想着与卫衢一别高下,二来思慕着陈郡,娶个寡妇当太子妃也没有什么,在历史上寡妇出身的皇后也有不少,在当世,这并不丢人。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卫衢对萧霓居然有几分真情,这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多谢了,永阳公主,你们之‘恩’,来日再报。”
他故意这么说,看到萧霓只是耸耸肩,并不放在心上,这个女人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只可惜他没有时间一探究竟了。
“本太子开始明白,他为何喜欢你了。”
他的眼睛努了努卫衢,朝萧霓露出个颇绅士的笑容,与以前带着滑头的笑容相差甚远。
“不挑拨离间的秦宣太子,我还真不适应。”萧霓笑了笑,若非敌我立场,她或许与赢宣有可能成为朋友。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们之间注定你死我活。
卫衢不喜欢赢宣看萧霓的样子,这个女人的美好,他不愿别的男人发现,遂身子一侧挡住了他看萧霓的目光。
“真小气。”赢宣发现了他小小的企图,竟然在死前这一刻吐槽了一句。
“你都要死了,就别在这儿耍嘴皮子。”
卫衢不客气地回应了一句,这回他手中的剑再度举了起来。
赢宣微闭双眼,再睁开时,卫衢手中的长剑已经是气势凌厉地向他而来,很快,他微低头时,看到鲜血将他胸口的夜行衣染湿了一朵花,随之扑鼻而来的是自己的血腥味。
“殿下——”
真的看到赢宣中剑向后倒地,他的追随者们又再度忍不住哭出声。
萧霓静静地看着赢宣倒地,亲自倒了三杯酒给他祭奠,然后一掷酒杯道,“都杀了。”
“是,公主。”
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她的暗卫与卫衢的亲信,没有外人,行事自然不用顾虑那么多。
水震子依旧跪在那儿,双目看着赢宣依旧大睁的双眼,鲜血泅出,生命在流失。
他能感受到赢宣已经受到了死亡的召唤。
卫衢那一剑正中赢宣的胸口,并没有刻意死前去折磨他,算是给了赢宣一个痛快。
屋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萧霓掏出帕子掩住嘴鼻,实在难闻得很,要她还是要看着,这次行动不能有遗漏。
卫衢提着染上了赢宣血的长剑回到她的身边,将剑插回剑鞘,他一把将女人抱到怀里,让她不用直面那些残酷的鲜血。
“难闻就先出去。”
“没关系。”
萧霓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看他不松开,遂也不再挣扎,连这些都受不了她还如何再向高处走?
再说她出手习惯了将人分尸,所以看着手下将人一剑毙命,还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
正看到禁十五一剑割破水震子的喉咙时,就听到有人匆匆进来禀报,“主子,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
萧霓轻推开卫衢,转头就问道。
按他们的安排,这间客栈地处偏僻,平常都看不到人的,他们在此杀了赢宣一伙人,根本就不可能惊动到人群。
“有人正举着火把往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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