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轿子抵达到繁华的苏州。
苏府门口门庭若市,百姓纷纷围观钦差大人的到来。
苏阔接到钦差大臣要入住苏府的消息后,连忙出来接待,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苏城雪的先见之明。
“盛迎钦差大人。”苏家一口连同上下奴仆均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顾寒珏从轿里下来,拂手。
苏城雪随着苏阔起身,抬眸便看见顾寒珏似笑非笑的脸色,一袭深蓝色官服遮掩不住他健硕的胸膛,显眼的皮革带子镶嵌于腰间。挥袖散发出的霸气让苏城雪一下失了神。这……这分明是顾寒珏,按照前世的发展,不应该是四皇子吗?怎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潜移默化的改变?
她来不及多考虑,就被苏阔拉进府里。只不过回头一眼,就望见隐匿在队伍中的苏远。
苏府在苏州,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府内设计别具一格。绕过傍花假山和缦回的廊腰,走在稀稀疏疏的小石子路上,苏城雪听着顾寒珏和爹爹的对话。
“苏家乃苏州的首富,百闻不如一见,本官奉皇上谕旨,来苏州赈灾,希望能在苏家暂居几天,苏大商人不会介意吧?”顾寒珏与萧大人谈笑时候,侧过头。其实也象征性的说说,他想住难道苏阔敢不让?毕竟五皇子的身份摆在那,还有铁血王爷的虚名在后面垫着……
苏城雪一下就将话中的曲曲折折意会过来。住客栈都是要交租的,何况爹爹不仅要赈灾,还要打点他们的生活起居,这想得倒是美!她瞥了一眼顾寒珏,如果没有看到苏远,她肯定觉得顾寒珏是来看她的,但多了个苏远,她觉得顾寒珏就像是来找麻烦的。
“草民惶恐,只是草民的府邸比不上京城,怕大人住的不习惯。”苏阔双手交错,恭敬的说道。接待钦差大臣,要是侍奉的好,以后在苏州的名气会更旺。伺候得不好出了差池,掉脑袋也不无可能。权衡利弊下,苏阔的想法和苏城雪的想法自然是不谋而合。
“没事,苏家环境好,优雅别致。是本官最喜欢的风格。”顾寒珏回道,可言语中冷漠的口吻不容拒绝。
“请大人随我到大堂用茶,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饭菜,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苏阔朝右方将两人引了去,苏城雪跟在后面。
大堂内,苏城雪依次给两位大人上茶。当茶顺着递到顾寒珏的面前,触及到他淡漠的脸庞,又尴尬的低下头去。低头无意中瞥见顾寒珏腰间的坠子,她觉得,有些眼熟。
顾寒珏似乎察觉到苏城雪异样的眸光,将半露出的红线塞到怀中望着那抹煞红的脸,“谢谢小姐的茶。”立刻拉开话题,“苏大商人,如今苏家在苏州也算赫赫有名,产业甚多,其中,尤为重要的产业贩盐,本官正想和你讨论下。”
坐在顾寒珏对面的苏阔正饮茶,听到这句,猛地咳嗽起来。这真是担心哪就提哪啊?他按耐住慌乱的思绪,故作冷静,“大人,不知,您想讨论些什么?”
“你是哪一年拿的盐引呢?”
“大历三九年。”苏阔应道。
“可否让本官见一眼?”顾寒珏试探的问道。之前拦驾的人和苏阔的表现令他不得不怀疑,若苏家真的贩卖私盐他是要大义凌然还是保苏城雪?一时间,底线开始动摇了。
苏阔正犹豫如何回答,只听见苏城雪清赖的声音:“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天色不早了,爹爹都准备好了苏州的佳肴,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吃的尽兴。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明天商量。”
“是啊。大人,这边请。”苏阔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是连苏城雪都在包庇,顾寒珏倒也觉得苏阔像在说谎。还未回答,身旁的萧大人却多了句:“钦差大人只是想看看盐引,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莫非苏家真的是靠贩卖私盐为生的?”作为下属的他,自然要积极维护钦差大人的颜面。
顾寒珏听此话,眉头皱起来了。心里埋怨这萧大人多事。
“城雪尊敬二位是朝廷大臣,才好言相对的。大人见不到苏家的盐引就认定苏家贩卖私盐,那城雪冒昧的说一句,今个,城雪也没见到两位大人的官印,那是不是两位假冒朝廷命官呢?”风轻云淡的口吻,却又是字字锋利,让人不得反驳。
“放肆。”萧大人一声令呵,为官数十载也没见过哪个草民这般大胆敢质疑反驳他的话。内心极度不平衡,道:“去将林中的那个草民带过来。”
苏城雪嘴角绽开淡淡的笑意,好戏,又要来了。
“草民参见两位大人。”苏远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苏阔一看到苏远,整个人脸色都差到极点。苏城雪瞪大了双眼,故作诧异:“咦,这不是姑父吗?”
“你就将你在郊外林中的话再说一次。”萧大人吩咐道。
“是。”苏远恭敬回道:“苏阔没有盐引,贩卖私盐。”
苏阔急火攻心,双目猩红,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背后捅刀的,竟然是他的亲兄弟。他以为苏远这么多天没有行动是内心释怀了,没想到为的就是等这样的一天将苏家灭门。失望,难过,忧伤,悔恨百味杂陈的心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萧大人,就凭他区区几句话就定罪会不会太草率了。您可知道在此之前,我这重情重义的姑父是怎么对我们家的?他的女儿抢了我的未婚夫自杀身亡,他的夫人诬陷我杀人,就这么两重血海深仇的关系,靠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定罪,我还觉得是蓄意复仇呢。”苏城雪抬起细密的长睫,清眸中迸发出一股犀利的眸光。
顾寒珏双手交错在身后的袖口,貌似苏城雪话中有话,之前苏城雪招魂断案他亲眼所见,如果苏远来寻仇的话,也倒是说的通。
“大人,就算草民和苏家的仇恨再深,这又与盐引有何干系,还是请苏家赶紧拿出盐引。证明苏家的清白吧。”苏远瞥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苏阔,眉眼中不自觉泛开一丝笑意。
“苏阔,拿吧。”萧大人颐指气使,想起刚才苏城雪那些话,就觉得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愈烧越烈。
“苏远,你可知道贩卖私盐可是要抄九族的,你也属于苏家的九族之内。”苏城雪提醒道。然而,她从苏远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破绽,这也就意味着,张嬷嬷欺骗了她。
苏远仰头得意的笑了两声:“当然,我是有盐引的,这九族,自然就不会有我。”
“是吗?”苏城雪质问道,她往苏远所在的方向走近了两步,裙摆荡漾出旋转的浪花,接着说:“那就让我先见见你的盐引,再让我爹爹拿他的盐引,对比下如何。”
听闻苏城雪的话,苏远忍不住猖狂的笑出来,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呢,就是我的盐引。”
苏阔全身僵直,眼尖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荷包,是他装放盐引用的。原来,那荷包不是不见了,是被苏远偷了。
倒是苏城雪,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簪子上的钗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袖手捂着唇,噗嗤一声笑出来。
“臭丫头,死到临头还笑?”苏远轻蔑的看了一眼不知好歹的苏城雪,咒骂道。
苏城雪收起笑意,嗤之以鼻,“我是笑你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都还不确定那是不是盐引。我劝你最好不要糊弄两位大人。”
苏远瞪了一眼苏城雪,麻利的将荷包打开,而掏出来的一张白纸让他大吃一惊。他拿着荷包的双手颤抖不已:“不,不对,这里面的盐引呢?”
“我们哪里知道?”苏城雪无奈的耸耸肩,轻轻叹了口气:“我说,你记恨我们苏家就算了,怎么能用盐引这等谎话欺骗钦差大人和萧大人呢?”
苏远至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何被反将一军,慌乱之余,他想到了张嬷嬷,难道是她……
苏城雪示意下人让窗户边的张嬷嬷进来。“你也看到了,苏远若是拿到了盐引,你也会跟着我们苏家灭门。”
“我没想到是你,你这个贱人,竟然背叛了我。”苏远站起来,想要冲上去,却被顾寒珏带来的官兵给强压着跪在地上。
张嬷嬷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滚落,当真相暴露在她面前,内心最后的一抹幻想破灭。她爱了一辈子的人还口口声声骂着她贱,是,她爱的太卑贱了。让苏远轻而易举在上面践踏。她绝望的说:“我现在说没有背叛还有用吗?只怪我瞎了眼。”
苏城雪深深叹了口气:“苏远,张嬷嬷对你是一往情深,你却不好好珍惜。其实我也不妨告诉你,张嬷嬷忠心耿耿,从没背叛你。就算我逼供了,她还假装就范。为的就是你那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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