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说不清楚为什么长久以来紧绷的肩膀会放松。
非要想的话。
其中有项原因是。
现在的南桑在想什么,会做什么。
因为有了明晃晃,不是伪装的软肋。
所以能看见,也能猜出来了。
你不用害怕某个瞬间一不小心,被聪明敏锐到不像是个人的南桑捅下刀。
其实唐棠早就感觉现在的南桑没那么犀利的杀伤力和危险。
却不得不忌惮和提防。
因为不只是南桑有软肋,她也有软肋。
唐棠松散下来后,脑袋靠向椅背,启唇说好。
她答应了南桑的条件。
在南桑恩了一声,没有任何补充条件后跟随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太安静,时间会变得很漫长。
唐棠莫名问出口,“药膳和中药,你可以和江州提,这点小事,他不会不依你。”
“麻烦。”南桑靠着床头后的抱枕,没什么精神,“只是三天而已。”
唐棠斜眼看她,“和我合作就不麻烦?”
她嗤笑,“胡说八道。”
南桑没胡说八道,她说的是真的。
江州想掌控她的思想。
和盐城相关的东西,必然要一个个的抹杀掉。
南桑自己主动提,在医院三天还提出来。
江州目光怎么可能不朝上面移。
与其在医院吃三天。
等回去关起来后和她身体最适配的药膳和中药悄无声息的被替换掉。
不如别做声,等回到家后让之前的老中医来,借他的嘴告诉江州,药膳也好,中药也罢,对南桑的身体真的有好处。
不到不吃能死人的地步。
但却比什么饭菜都能更快的补充南桑的气血,安抚她的神经。
让她前段时间蠢蠢欲动的大脑和心脏平静下来。
江州哪怕几个月后可能还会瞧药膳和中药不顺眼。
但为了她的身体,还有她想起这件事,会妥协的。
现在筹谋算计,太麻烦太麻烦。
南桑没精神也没力气。
南桑开口说另外两个原因,“麻烦是最重要的,第二个原因是我想这三天有点时间和空间自己待着,至于第三个原因”
南桑停顿一秒,“没了。”
她说没了就像是真的没了。
语气平平,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但分明不是。
唐棠看着玻璃上南桑的倒影。
隐隐感觉。
第三个原因,恐怕是南桑听见她打电话了,知道小宝闹的厉害,她要回家一趟。
也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答应江州守南桑三天,是有她必须守的原因。
这想法只是冒出来便让唐棠心里不太舒服。
明明是不对付的两个人。
前情不说。
只说现在。
她害南桑不断。
南桑给了她一巴掌,还差点割了她的脖子。
结果南桑知道她有难处,在无声的帮她。
还不说出来,像是怕她有负担。
虽然这原因被排在了第三个,对南桑来说像是无足轻重。
而且她也没说。
但就是让唐棠心里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比南桑说出来更汹涌。
唐棠可以和南桑是合作关系。
但不能欠南桑的人情。
她语气变冷,盯她镜子里侧影的眼睛像是长了刀子,告诉她,她不稀罕她帮忙,她也没帮她的忙。
唐棠冷冰冰的,“那你想法可泡汤了,这三天,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想单独待着,落清净,做梦!”
话音落地。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唐棠顺手捞出手机看了眼。
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瞄了眼南桑,警告她老实待着。
拿着手机匆匆出去了。
南桑对于她不愿意接受她好意没感觉。
当成不知道是她孩子哭闹不休打来的电话。
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
在困倦来袭后。
往下躺躺,闭眼想睡。
一瞬后找出手机给江州发消息——我困了,可以睡觉吗?
江州回复可以。
还回了个表情包。
揉揉脑袋。
像是在揉狗。
南桑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睡了。
隔天早上醒来。
唐棠不在。
南桑下床,刷牙洗脸伸展四肢戴上口罩。
在护士小心敲门进来后。
敛眉伸出手臂让她量血压。
面前护士小心恭敬的不得了,和昨晚碎碎念的傲慢鄙夷的压根像不是一个人。
南桑也像是不知道。
配合她抽了血,在她毕恭毕敬出去的时候沉默看着,全程没和她说一句话。
江州电话来了。
指责南桑醒来没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南桑道歉,在江州说有点事早上不能过去后恰到好处的表示了遗憾。
江州说他会让唐棠给买点吃的。
吃饭之前让南桑给他拍张照片,他说可以吃,她才能吃。
南桑说好。
挂了电话没几秒,门被打开了。
唐棠换了身衣服,拎着两个保温桶,气喘吁吁。
明显是昨晚回家了。
南桑像是没看见。
要自己的饭。
药膳和一桶黑黝黝滚烫的中药。
南桑喜笑颜开。
没着急吃。
要来唐棠给她自己买的包子和豆浆拍了张照片。
翘唇有点满足的吃她的药膳。
吃的只剩下米糊糊后。
把豆浆和包子还有米糊糊发给江州。
说对不起。
她太饿了,吃了一半,把丰盛的早餐吃完好几种才想起来。
江州不高兴了。
让南桑发我错了。
一百个。
南桑一边单手复制发送,一边接着吃饭。
唐棠在旁边坐着吃包子喝豆浆。
然后看着她发‘我错了’。
什么都没说。
没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是不是回家了。
也没说别的。
关于她这明显对江州忍耐的行为,能忍耐多长时间。
同样没问。
中午江州来了。
臭着脸给南桑摆饭。
冷笑让南桑重复早上的错。
南桑重复了。
江州问个没完。
南桑也重复个没完。
一直一直没停,安静且乖顺。
还有。
吃了不少东西。
江州走后。
唐棠给她拎来了药膳。
南桑看了许久。
想吃,但是吃不下。
她仔细拧上保温桶,把中药喝了。
祈求江州晚上别来。
事与愿违。
江州来了。
南桑笑容依旧。
吃的一肚子都是饭。
江州走后喝中药。
抱着保温桶里的药膳,用勺子挑拣中药放在嘴里嚼了一遍又一遍。
唐棠没忍住,“别吃了,晚点我用微波炉给你热热,当宵夜。”
“我不能吃宵夜。”南桑说实话,“保持饥饿感入睡对身体更好一点。”
唐棠对她的惜命和爱惜身体无话可说。
看南桑依依不舍的嚼吧药膳,因为清楚胃吃不下了。
大多只是嚼嚼就吐出来。
平静但隐隐有点委屈和难过的眼睛。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
非要说的话。
便是有点怜悯。
因为南桑的眼睛很像是一条可怜巴巴的狗。
瞧着衣食无忧。
却连想吃什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全倚仗主任恩赏。
南桑这晚为了消化,睡得晚。
在唐棠电话不断,频频出去后开口,“你回家吧。”
她说实话,“我不会跑的。”
唐棠多看了她很多眼,走了。
南桑去了窗边,歪头看下面的大片光影。
吹窗户缝隙进来的属于秋天的冷风。
听缝隙漫进来的人声鼎沸。
洗洗刷刷,给江州发消息,上床睡了。
隔天唐棠起了个大早。
煮了药膳,熬了中药。
趁孩子没醒。
马不停蹄的朝医院里跑。
就算是唐棠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南桑的的确确知道她家里孩子特殊,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
几乎到了让唐棠焦头烂额的地步。
没有办法长时间的和他分开。
南桑所谓的合作,的确有为了她唐棠的成分在。
可能占比百分之一。
也可能占比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
但不管是多少。
就唐棠看。
她都是欠了南桑人情。
这件事让她无法接受。
她要还回去。
能最快还回去的途径,自然是她很想吃的药膳。
唐棠很确定江州这会过不来。
跑的飞快上了电梯。
按下关门键后站定。
瞧见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人走近。
唐棠帮她按电梯开关。
结果太迟了。
电梯还是缓慢合上。
女人踩着高跟鞋跑的飞快。
在电梯门要合上的刹那,插进来一只手掌。
这太危险。
不等唐棠皱眉。
咯吱咯吱硬开的电梯门声中汇入了她的呵斥。
“你找死啊!看见本姑娘要进电梯还敢关!你信不信我让我大大弄死你!”
‘大大’这种叫法,如果唐棠没记错的话,是北方唤大伯的。
唐棠在她遮挡严密,但是嚣张跋扈毕现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看不见长什么样。
但草草扎起来的发,虽然是黑色,却依旧干枯的像是草。
还有耳朵。
密密麻麻全是耳洞。
脆骨上好像还有好几个。
抬起来很没教养指着唐棠的指缝中纹了一条洗了,却依旧隐约能看出来‘忍’字。
唐棠在小县城长大。
混不吝的爸瞧着开的是超市。
其实后面大院子里的平房里摆了七八个麻将桌。
她打小就在那种氛围里长大。
加上后来进的是娱乐圈。
年纪很小的时候便见过了太多三教九流。
她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
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位有着名媛装扮的姑娘,以前是个小太妹。
还是那种瞧见吃面加份羊蹄,就崇敬说我大哥真牛逼的很没见识的小太妹。
唐棠不想和她计较。
但还是没忍住她在电梯里直白的呵斥怒骂。
在电梯快到后,不冷不热的说:“电梯里有监控。”
唐棠在她皱眉看向她后,掀眼皮没情绪道:“既然见不得人就规矩点,别动不动就学狗,不分场合的瞎叫唤。”
小太妹进来忙着骂唐棠,忘了按电梯号。
唐棠也没提醒。
说完拎着保温桶直接走了。
年纪轻的小姑娘,和人吵架要么是叫骂连天直接动手,要么没情绪激动的骂两句,自己先泪失禁的哭了。
她们接触的愿意和她们争执的基本都是和她们一个年龄段的人。
风格也相似。
唐棠这种平静无波澜,不急不缓的骂人。
她们见的太少。
刘爱丽知道唐棠在回骂她。
也下意识跟出了电梯。
可直到唐棠进了病房。
才后知后觉她骂的是什么意思。
骂她是狗。
还警告她,再哔哔,就要把她曝光。
刘爱丽捂了捂口罩,气的脸色铁青。
当即想打电话给她大伯。
让他找人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贱人。
找出电话回神了。
大伯把她接来这段日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惹是生非,坏他的事。
否则就要把她再送回老家。
刘爱丽是刘老的侄女。
标准的问题少女。
早恋大了肚子辍学了。
跟着三教九流在大街上混日子。
十八九的时候感觉这种活法特别有面子。
尤其是她大伯是当地的大人物。
虽然厌恶,且从来不拿正眼看她们一家。
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家里人老实,没仗着她大伯的势得过什么利。
但刘爱丽不是。
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小太妹。
被一堆小流氓仙女妹妹的逗弄着,围着。
全是因为听说她家里有钱有势的缘故。
她刚被带来京市的时候非常不满。
可真待了下来。
被大伯的秘书带去买衣服买首饰买包包。
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她瞧不上从前和人混在酒吧吞云吐雾了。
她要做上层人。
出行要有豪车。
收礼不是九二五银饰品和美瞳假指甲。
是价值十几万奢侈品。
她要买游艇,要出海,要住大别墅。
要被人大小姐的唤着。
要那些明星都对她鞠躬巴结。
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听话。
顺利怀上那和她只草草见过一次的江总的孩子。
她来这看妇科,本就是私密行程。
和人闹开被传出去。
刘爱丽确定自己损失太大了。
还有这个穿着简单,长相瞧着相当明艳大气的女人,有点面熟。
刘爱丽没打电话了。
坐电梯去十四层约好的专家诊室。
到门口脚步停下。
脑袋像是被猛砸了一下,“唐棠”
刘老给过刘爱丽关于江州的资料。
主要是喜欢的女人类型。
让她照着学。
百分之九十是南桑。
轰动整个地区,几乎无人不知的南桑。
刘爱丽不懂给她一个死人的做什么。
草草看一眼,把七八页丢一边没理会。
看后面半页,像是不重要,但的确在江州生命出现过的另外一个女人的资料。
——唐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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