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夏勋,我必须友善地警告你一点,任何对罗森.博肯教授的人身伤害都是我无法容忍的,我理解我们都是为了迅速结束这场战争而努力,因此我确保了在你行动期间不会有宇宙军来干预,但是博肯教授对人类的贡献是无可估量的,如果你采取暴力行动,那么我将会重新考虑我们合作的可能,并且将要考虑是否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来自伊卡洛斯,同盟第一科学院某人给夏勋的秘密信件。
***
“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你。”
时针指向了十点钟的位置,照理说,舞会早就应该结束了,但是远处的礼堂方向,依然能有依稀可闻的笑声和喧哗。
年轻人在礼堂前的广场上肆意地宣泄着兴奋的心情,而在不远处的人工湖边的长椅上,穿着黑色礼服的青年和白色衣裙的女孩,已经停止了无声的舞蹈,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学历鸿沟似乎又扩大了啊。”
凌羽伸出手,轻轻地将赫丽斯头上,因为舞蹈而有些移动的白色蔷薇花发卡扶回正确的位置,一边半开玩笑地开口,“我可是只有高中学历,还是军校等效。”
那要不要你也上一个?从大学上起也不错嘛,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导师?
“敬谢不敏。”
看着带着一丝坏笑的赫丽斯,凌羽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否定姿势,“我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
我听说你可是用家庭作业把薇薇安逼的好惨的。
“这个嘛……”凌羽尴尬地笑了笑,赫丽斯的发言还是和以往一样直指要害,思考了几秒后,凌羽最终还是投降了,“好吧,我承认,作为一个比较没文化的家长。我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有文化一点。”
“无论如何,这一年你辛苦了。”
凌羽没有停顿,果断地避开了会让自己尴尬的话题,而后伸手拍了拍赫丽斯的脑袋。“恭喜你毕业,赫丽斯.伊万诺娃。”
还是叫我赫丽斯吧,那个姓代表的东西有些过时了。
赫丽斯耸了耸肩,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后伸出手。拉起黑衣的青年左侧的衣摆,露出了腰间白色的衬衫。
伤口,还疼吗?
“没事。”凌羽反映了一下才意识到赫丽斯说的是他腰部被莫可可砍伤的地方——虽然中断了通讯,但是赫丽斯这边还是可以看到凌羽的身体状况,自然也能看到哪里受伤和伤势的严重程度。
他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这点小伤,舔舔就好了。”
你舔一个我看看?
“这——”
凌羽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无奈地笑了——这种赫丽斯特有的,往往板着脸的冷笑话。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以至于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总之,没事了。”
凌羽甩甩手,没有纠结这个没有办法回答的玩笑,向后微微仰倒,靠在长椅上,转过身看着赫丽斯,耸了耸肩,“别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年。你辛苦了,我应该帮你做更多的。
赫丽斯点点头,而后伸出右手,放在凌羽的手背上。用和凌羽类似的姿势,靠在长椅上。
“哈……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吧。”
凌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我也不能总是依赖你才对。”
听着凌羽的话语,赫丽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她停了一下,而后转过头,并起双膝,冲着凌羽跪在长椅上,伸出手。
那条围巾,你还带着吗?
凌羽看着赫丽斯,沉默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带着。”
凌羽从怀里掏出了那条白色的围巾,用高强度纤维编制成的白色围巾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磨损的痕迹,但是所有的伤痕都被凌羽小心地修复过,而且,似乎刚刚被清洗过,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凌羽在到马汉警官的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围巾仔细地清洗而后收起,这件事情的优先级甚至在给自己进一步处理伤口之上。
凌羽将围巾递给赫丽斯,赫丽斯的指尖先是轻轻地落在围巾上,仿佛是一种试探,直到凌羽轻轻地点头,才接过了围巾。
纯白色的围巾是高强度的纤维所编织而成的,结实而透气,设计上就考虑到了耐用性和使用者的舒适度,两边的配重保证了在激烈的战斗中不会飞散出来……似乎,那个女孩一开始就并不是将它当成一条简单地装饰围巾一样。
赫丽斯拿起围巾,小心地展开,而后搭在了凌羽的脖子上。
凌羽。
“嗯?”
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
凌羽看着赫丽斯,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没有说话,赫丽斯有些回避地低下头,但是马上又抬起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凌羽的瞳孔。
我知道你所追逐的东西,事实上,我们所追逐的东西是一样的,我也知道你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些困境了,现在我在这里,我会帮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或者是像现在一样失去所有的线索,我们都可以重新再来,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这些问题,最终完成那个……使命的。
“我知道……”
赫丽斯刚刚给自己的话语画上一个句号,凌羽就直截了当地开口给出了回答,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些难以察觉的厌烦和疲惫,但还是看着赫丽斯的眼睛开口。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你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凌羽斟酌了一下词汇,继续说。
“或者说,没有人明白现在的情况,查尔就快成功了,我们却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明白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在你们眼中就像一个疯子,但我知道,我是对的。因为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件可以被称为正义的事情了吧。”
凌羽直起身体,抬起头,看着已经不再布满焰火,却也因为城市的光污染而看不到繁星的天空,继续说。
“查尔不会给我们准备好的时间。我已经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更不要说阻止他,而且,一旦他动手,那就不是匹兹堡或者华盛顿的问题,你们不了解他,我有一种预感,他下一次出手……就一定会造成极其恐怖的结果……那就不是几千几万人,甚至不是几亿人,而是整个地球的人类共同的灾难……”
“我知道,我知道。听我说完,”看到赫丽斯仿佛还要再说什么,凌羽抬起手,没等她开口就阻止了她,青年甩了甩手,话语中夹杂着决堤一般的疲惫,痛苦和无奈,就如同明知自己在挑战风车,却还不得不将破旧的长枪挥舞出去的年迈骑士一样。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知道你们是在乎我。我都知道……可是就算他们不懂,你也应该知道我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我这个个体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我死了,那也只是必要的牺牲,就像她所做出的选择一样……这是我的使命,是我不计一切代价都要完成的事情……而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谢谢你,也谢谢你们所有人。但是……我没有停下来的借口,直到完成这一切之前……”
凌羽闭上眼睛,伸出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脸,缓慢地揉搓了一下,仿佛洗脸一样的动作能让他清醒一点。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吗?婕丝的遗愿,本身就是需要我们共同来完成的不是吗?就算是牺牲,也有我的一份,我也会陪你到最后啊!!
赫丽斯依然跪在椅子上,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抓住凌羽的肩膀,开口。
“我明白,赫丽斯……”
凌羽再次坚决地摇了摇头,声音透过手掌,显得沉闷而沙哑。
“但是,就当我自私可以吗?至少,我想要保护你,和那几十亿的人不同,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一个人……”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就算是死了,恐怕也没脸去见婕丝吧。”
凌羽终于松开了手,挂上一丝艰难的笑容,重新看向赫丽斯。
那你呢?
女孩再一次对上青年的目光,这次不但没有退缩,甚至还带上了一些愤怒。
“我怎么样,大概都没关系吧。”
凌羽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回答,他的声音冷漠得吓人。
“毕竟,我只是和婕丝交换了活下去的权利而已,将她的义务全部承担下来,大概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至于真正的我,也许在费城就死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划破静谧的夜空,赫丽斯碧绿色的瞳孔里,微微地泛着泪光,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愤怒。
跪在长椅上的女孩一掌抽在青年的脸上,她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因为自己耳光而将头偏向另一边的青年,退了几步。
“为什么?”
赫丽斯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轻柔而美丽的嗓音,却无法掩盖话语中的痛苦。
“因为,大概,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或者说,在我死之前,你死掉的话。”
“我也会想要毁灭了这个世界吧。”
赫丽斯站在距离凌羽大概两米的地方,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眼泪滑落,取而代之的,却是震惊和恐惧。
她第一次觉得,距离自己两米的这个男人,是那么的陌生。
就像她的记忆被人篡改了一样,又或者面前的青年,是某个高超的间谍伪装出来的一样。
那些曾经熟悉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青年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自信,乐观和坚强,相反,沮丧,急躁和痛苦完全地主宰了他,赫丽斯甚至能够透过他强悍的外表,看到他的内心……
懦弱而绝望。
赫丽斯突然意识到,这个青年,或者说,大男孩在屏幕那头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冷静全部都只是一种伪装,那个蓝色的少女的离去,所带来的自责和愤怒就如同潮水一样,无时无刻冲刷着他看似坚强的内心,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笑容也好,镇静也好,全部都只是这个大男孩想尽办法用细沙伪造出来的城堡,在这个晚上,在熟悉的人面前,在回忆的大海的冲刷下,瞬间分崩离析。
“如果你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想。”
凌羽再次俯下身,用双手遮住自己的面庞,声音有些走调。
这不是结束,我告诉你,凌羽,这不是结束,我不允许这样的结束!!!!
赫丽斯右手一挥,脑电波如同炸弹一样地炸开,甚至让凌羽的左眼,都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和眩晕。
再然后,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就转过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结束……吗?”
凌羽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在下一秒结束吧……
青年这样想着,没有哭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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