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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日,应陈怡宁之邀,宁芊芊随她一起去群芳院听戏。七色字小说网 www.qisezi.com
京城正是春日,和煦的春光洒在街道两边的店铺上,茶楼,酒馆,当铺,胭脂水粉、成衣铺子等应有尽有,十里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无不反应出泱泱大齐的繁华热闹。
大齐民风开放,对女子也没有太过拘束,这街上走街窜巷的女子并不少,有些还做些小本生意,糖画、茯苓饼、麦芽糖等零嘴儿泛着甜滋滋的香味儿,馋得垂髫小儿流口水。
突然,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袭来,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出现在道路中央,红桃木的窗牖被一帘深红色的绉纱遮挡,众人见到这座华丽的马车,很自觉地为车上的贵人让道。
宁芊芊坐在平稳的马车上,接过陈怡宁刚让侍从买来的冰糖葫芦,轻轻一咬,红艳艳的糖衣被咬碎,舌尖一卷,是沁人心脾的甜。
“好吃!”宁芊芊眼睛一亮,潋滟含情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姣若春花,媚如秋月,颇有少女的娇憨动人。
陈怡宁笑着用指腹蹭掉她嘴角的碎屑,道“你竟是连糖葫芦都没吃过,可见的以前是不大出门了。”
宁芊芊含着糖葫芦,嗫嚅不清道“姐姐惯是会取笑我,不过以后要是有姐姐在,我的日子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陈怡宁呵呵笑着“这京城就没有我不熟的地儿,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你来找我便是。以前朱伶在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笑容收敛了,神色有些冰冷,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怒。
也是,毕竟是十多年的手帕交,哪曾想她为了家族利益会这般害自己,若她还活着,陈怡宁定不会绕过她,可她就这么直接被赐死了,陈怡宁畅快之余,也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宁芊芊听她无意间说起敏嫔,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想那些个黑心的下流坯子了,凭白坏了自个儿的心情,左右以后我陪你,我在京城也没个相熟的朋友,也就独有你了。”
陈怡宁这才笑颜重开,两人相视一笑。
没多过久,马车就到了群芳院的门口,门口已经有了不少马车,不知为何,这前边儿堵得和赶集时的十里街西街。
“今儿个是安排了什么大戏吗?竟来了这么多人?”陈怡宁让马夫直接把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放下了车凳,两人依次下了马车。
“郡主,今儿个据说群芳院来了贵人,班主让人排了《贵妃醉酒》,这可是难得排演的大戏,专门请了陈老板来扮演贵妃呢!”小厮回话道。
陈怡宁点了点头,和宁芊芊道“不如,今儿个我们也去捧捧场,你是不知,这陈老板最是清高的,能请他演上一场,那可不容易。”
宁芊芊自是叫好“我不懂戏,都听姐姐的。”
班主听闻郡主来了,自是亲自上前迎接,一上来,看见郡主旁竟站了个妙龄女子,生得雪肤花貌,靥笑春桃,眉梢尽是风流妩媚。
班主竟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恭敬道“郡主和这位小姐的位置在下早已提前准备好了,不知郡主今儿来是想听哪出戏?”
陈怡宁道“就那场《贵妃醉酒》吧,难得陈老板上场,我这位朋友第一来这,也让她开开眼。”
说着,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宁芊芊“这是宁二小姐,镇国公家的嫡小姐。”
班主明白了,恭敬地为两人引路道“那郡主和宁二小姐随在下来。”
她们走后,身后还有人暗自嘀咕“那是镇国公的小姐?我竟是没有听说过。”
能来这里看戏的,不是王公子弟,就是世家公子,自然也有消息灵通的“镇国公家有三个小姐,这个是老二,不过,你就别想了。”
“凭什么,我爹也是个侯爷,将来侯府都是我的,难不成还配不上?”那人竟动了心,只不过因着那副皮囊。
“啧,人家爹可不是吃素的,据说会送到那里去。”说着,他指了指朱禁城那边。
一时间,有了念头的心思也淡了,自然是不能指望和皇家抢人。
陈怡宁和宁芊芊走到班主特意为她们留下的雅间后,只见她们隔壁的雅间竟守着带刀侍卫。
宁芊芊进门前暗自思忖道也不知隔壁是谁,想必就是今儿个来群芳院的大贵人了吧。
没等她细想,两人径直进了包间,只见雅间中央摆放着核桃木剑腿平头案,案上摆着缠丝玛瑙盘,盘内盛着木瓜、葡萄、石榴等各自水果,还有把和田白玉莲瓣酒壶,酒液已经放在炉上温热过,一时间,雅间里都是甘甜醉人的馥香。
满地都是厚厚的驼地凤凰戏牡丹毯,一大扇黄花梨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把雅间一间一间地隔开,看不清旁边有带刀侍卫守着的贵人的身影。
宁芊芊和陈怡宁依次落座,自有侍婢为她们添茶递水,宁芊芊还往怀里塞了个软枕。
食的是珍馐肴馔,饮的是琼浆金液,听的是一出好戏,人间一大快事莫过于此。
台上的贵妃已经微醺了,有人评头论足道“这玄宗早年自是英明神武的,偏生晚年被这贵妃迷惑了去,“一骑红尘妃子笑”,这种祸国殃民之事也做得出来。”
又有几人符合,对那“祸国”的妖姬指指点点。
宁芊芊暗自冷笑一声,这世间人惯是如此,惯是喜欢把罪责推脱到女人身上。
想她前世也是如此,皇帝为了她想废后,文武百官在宣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改变皇上的心思,拗不过皇上就全赖她身上,甚至还新排了戏,暗讽她是当代杨贵妃。
她抿了口茶水,看着晶莹剔透的茶液,突然想起了前世之事。
其实有些话他们也没说错。
她最喜欢的茶就是青峰凝春,一种名茶,和其他名茶不同的是,青峰凝春产量稀少,便是要和老羊山的瑞泉水才最为相配,若是用普通的山泉水,白白地糟蹋了这么好的茶叶。
当时,她就和薛怀玉偶然间提了一嘴,没过几日,他竟真的给自己弄来了老羊山的瑞泉水。
只是京都离老羊山太远,寻常的运输法子又会使泉水沾染上污浊之气,味道和性子也变了,失了几分意思,但宁芊芊宫里的茶却是实实在在的瑞泉水烹制而成。
无非是用了些小技巧择一月白风清之日淘井,只取新泉,就地取山石置于翁底,然后乘船顺水从自南向北送往江都,一路顺风顺水,不以人力干扰,如此水尤清冽,鲜活如初,烹制出的青峰凝春可想而知的甘美。
说出来倒是蛮简单的,但这么小小的一壶茶却是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
想起薛怀玉,宁芊芊心里微动,仔细一数,她竟有半旬未见他了。
这时,台上的高力士出场了,乌合之众又是一番评头论足,目光短浅,当真是令人发笑。
陈怡宁也估摸着也是听到了那些个话,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她见宁芊芊看向自己,发问道“莫不成,妹妹也以为凭一个宦官和一个妃子,能使一个王朝颠覆不成?”
宁芊芊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调笑道“这种说法自是可笑的。想当初,下西洋的郑和,创新造纸术的蔡伦;还有提出设立奴儿干都司的亦失哈,这还是个纵横家。都是功臣,不是奸宦,那自得看用他们的人了,说不准是有人人品不行,好人到他手里倒成了坏人了。”
说到最后,两人嗤嗤地笑出了声,陈怡宁目露欣赏道“我果真没看错妹妹。”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多时,到了幕间换景,看客们纷纷往台上砸银子,陈怡宁也丢了几把金瓜子上去。
这时,有人轻扣房门,陈怡宁眼神示意侍婢去开门,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
他恭敬道“我家主子请郡主和宁小姐去隔壁一叙。”
陈怡宁打量他一下,也看出他是个太监,又见他衣着不凡,估摸着他的主子便是班主口中的贵人了。
她和宁芊芊眼神交流了一下,出于礼节,两人还是觉得前去一叙,万一是宫里了不得的人物,那也不好得罪。
但宁芊芊万万没想到,隔壁那人竟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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