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啊,堂主派人来送了口信,让咱俩下午去趟堂口。”正当刘启超赤着上身在练武场挥汗如雨时,翟得钧忽然形如鬼魅地出现在他的身侧,轻声道。
刘启超一掌拍在碗口粗的木桩上,木屑飞舞,一个深深的掌印出现在木桩截面的中央。掌印周围裂缝密布,如同蛛网般数息内便覆盖木桩全身,“咔嚓”一声脆响,重达数十斤的木桩轰然化为数截,散落一地。
“呼……”刘启超轻舒一口气,原本金光灿灿的手臂逐渐恢复正常,他有些无力地举起手掌,发现掌心又多出了几个小小的老茧。回到饿鬼堂的这些日子,刘启超几乎是日夜不辍地练习混元塑金手,而申乾近也是想重点培养他,不惜花重金请来一位高僧,将佛门的一些秘法传授给刘启超,从而使得他对混元塑金手的使用,达到了新的高度,目前看来已有小成。
“什么,找我们俩?难道堂口又有任务布置下来了?”刘启超接过翟得钧递来的毛巾,不断擦拭着身体上的汗水。
翟得钧一摊手,耸了耸双肩,苦笑道:“我又不是堂主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不过我有种预感,这次找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刘启超狠狠地捏了捏毛巾,目光投向堂口的方向。
饿鬼堂的议事大厅依旧十分冷清,申乾近手捧一杯香茗,不时地呡上一口。他的脸隐没于氤氲热气之后,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不过从他不住敲打身旁桌面的五指来看,申乾近似乎有些心事。
“弟子刘启超(翟得钧)拜见堂主!”刘启超和翟得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大厅门口,他俩对着端坐于上首的申乾近躬身行礼道。
“行了行了,快进来坐吧,正好我找你们有事。”申乾近缓缓把茶杯放下,眉头有些紧皱地说道。
刘启超和翟得钧相视一眼,旋即在大厅里找了两把椅子坐下,一脸疑惑地看着申乾近。
申乾近举起拳头,咳嗽了一声,“这个……是这样的,堂口有件紧急任务想要交给你俩去做。”
“嗯?堂主,这个月的任务不是已经交割了吗?怎么还要加派徭役啊?”翟得钧和申乾近十分相熟,知道他不在意俗礼,所以也不顾及什么,当即面露不满道。
“嘿嘿嘿,没办法的事啊,堂口里人手紧张,其他的高手全都有任务,唯有你们两个新秀没事,只能让你们能者多劳了。放心,这回亏不了你们,我已经和四大香主通过气了,只要这次任务你们圆满完成,我就破格提拔你们为亲传弟子!”申乾近也知道这事办得不地道,立刻甩出了一把“蜜枣”。
翟得钧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
刘启超毕竟是初来乍到,和申乾近还不是很熟,加上他生性拘谨,当即就双手抱拳,“请堂主分派任务!”
“嗯,这才差不多。”申乾近斜睨了翟得钧一眼,转头一脸肃然地望着刘启超,朗声道:“这次的任务非常紧急,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将你们找来。记住,这次的任务是替一位官宦子弟驱邪。”
“官宦子弟?”刘启超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在咀嚼其中的意味。
申乾近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有什么疑问吗?莫非你是仇视当官的?”
在刘启超摇头否认后,他继续讲道:“这位官宦子弟乃是荆湘道按察使丁为民的独子,你们就是要为他驱邪……”
“等等,荆湘道?”翟得钧忽然想了什么,立刻重点问道。
即使被两人多次打断谈话,可申乾近却丝毫没有怒意,他点头称是:“没错,就是荆湘道按察使的独子。”
刘启超看向身旁的同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看申乾近的模样倒像是了解了什么。而翟得钧也没卖关子,他直接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荆湘道可是张家的地盘,而佛道五巨头中的武当,也是在荆湘道境内,为何这位丁按察使要舍近求远,放着一个千年术道世家和道门正宗不去,反而跑到京畿北道来找我们饿鬼堂呢?”
“对啊,张家可是少数几个仍然存在,而且强盛不衰的术道千年世家,这点淮南陈家都没能做到。即使搁在整个华夏术道,张家都能排进前十。而武当山自不用说,如今的佛道五巨头之一,太宗皇帝在位时唯一没有衰落,反而逆势强盛的道门宗派。在龙虎山天师府遭到太宗皇帝打压后,隐隐有与其争夺南方道门领袖之位的趋势。”刘启超这时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不论是张家还是武当山,明面的实力都远超过饿鬼堂,这位丁大人为何要不远千里,放弃那两大势力,转而来求饿鬼堂办事呢?真是奇哉怪也。”
申乾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呡了香茗,叹息道:“当他派心腹家人来到饿鬼堂时,我也有这个疑惑,不过事后仔细一调查,就大致有了答案。”
刘启超和翟得钧端坐在下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堂主,等待他的解答。
“荆湘道乃是本朝有名的富庶之地,虽比不得淮南江南,可那也有‘荆湘熟,天下足’的民谚,加之位置紧要,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奇多,商税丰厚。所以官场有句话,‘纵使在荆湘为一县令,不去滇黔当一知州’。所以当官的都想跑到荆湘道去任职,实际上如今的荆湘官场情势复杂。”申乾近有些感慨道:“本朝地方三司分权,地方长官由布政使掌民政、按察使掌刑名,指挥使掌兵事。而荆湘道的布政使张天远乃是张家的远亲,应该是分家子弟,而他与按察使丁为民政见不合,多有龃龉。而且两人在朝中的靠山,也是一对死敌,所以……”
讲到这里,刘启超也算是明白了,这位丁按察使和张家出身的布政使是政敌,他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张家来驱邪。可是为什么他不去求武当山呢?
“至于武当山,说实话在道门诸派里,最亲近朝廷的当属江南西道的龙虎山和荆湘北道的武当山了,龙虎山曾被朝廷封为总领南方诸道门的头头,而武当山则得到了向来不喜佛道的太宗皇帝的青睐,多次亲临山门。只是龙虎山被朝廷压制之后,几代天师都逐渐远离官场。唯有武当山一如既往地对来往官员持亲近的态度,按理说就算丁为民得罪张家,也应该求助于武当山,武当山现任掌教虚靖真人乃是术武双修的玄门高手,完全可以出手相救,可是万事就怕一个不按理啊!”
刘启超和翟得钧听得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所谓的“不按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丁按察使连武当山也一并得罪了?虽说这些由科举出身的儒生官员,对术道的存在并不是很尊重,可他们对鬼神之说却极为信服。即使他们无视国法,甚至有时会蔑视皇权,可他们大多畏惧鬼神,尽管贪污受贿之时,他们不会想到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事后却会求神拜佛,担心东窗事发。这些官员口口声声说着“敬鬼神而远之”,禁止邪神淫祀,对于百姓供奉神佛,不信朝廷反信和尚道士颇有微词。可他们却强行忘记了,这世上在寺庙道观里大肆捐赠香火钱,到处求先生看风水移祖宅,意图转运升官的正是他们这些儒生出身的官员!
“不不不,丁为民并没有得罪过武当山,呃,这么说也未必正确。嗯,算了,直接跟你们说吧。这位丁按察使在朝中是沈相的人。”申乾近犹豫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定开口道。
申乾近这番话看似答非所问,可是最近发狠对九龙内卫有所调查的刘启超却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玄机。申乾近口中的这位沈相,乃是当朝宰相,可以算的上是三朝元老,大权独揽数十年,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乃是坚定支持九龙内卫的高阶官员,也算是九龙内卫在朝中的大靠山。
这下事情明了,丁为民是沈相的得意门生,同样支持九龙内卫,而九龙内卫和武当山之间据说曾发生过一些龃龉,只不过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查。可是这梁子也算是结了下来,想来丁为民如果将儿子送到武当山,那些道士肯定不会拒而不救,可他们只需拖延些时间,便可以让丁少爷被邪祟所害,到时候收了邪祟,再随意找个借口就可以敷衍了事。
术道之事谁都不敢打包票,有时即使被不成气候的野鬼附身,或许处理不好都会闹出人命,这种情况在术道史上不是没有。即使是成名已久的术道高手,都不敢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
更何况武当山在朝中也有靠山,沈相也不像年轻时可以独断专行了。到时候事情真的那么发生了,丁为民也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往肚子吞。
“看来你们都知道内情了,很好,接下来我就把本次任务的详情告诉你俩。”申乾近举起茶杯,再度呡了一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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