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宫 第6章 黑眼圈

    就在龙一将石头放在了中间位置，轰隆隆声中，赫连灵就听到龙一大叫一声，旋即龙一掉了下去，赫连灵微微一惊，疾奔前去，原来那龙一站立之处，赫然显出一个大洞。赫连灵这才知道，原来那铁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出口却是在这石头阵中心地带。

    当下赫连灵向那白色巨猿灵元说道：“我这就去了。”

    那灵元双眼含泪，兀自依依不舍之态。

    赫连灵叹了口气，身形一闪，跃了下去。只听得那洞内传来一声惨呼声，惨呼声颇为震耳欲聋。

    赫连灵直直坠了下去，怦然一声，重重落在一人身上，只感觉颇为柔软，所幸赫连灵完好无损，而那人却好不了那里去，那人正是龙一，其实龙一陡然落了下来，不禁惊慌失措，生怕这洞穴内有暗器之类，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有暗器，而就在龙一放松警惕，一团大暗器从上落了下来，顿时将龙一亚倒在地。

    赫连灵急忙站起身来，隔着那洞顶天光，隐隐约约见到龙一呻吟出声，心下颇为歉意，道：“你还好吧？”

    龙一呻吟一阵，缓缓站起身来，道：“哪里好了？”

    原来赫连灵无巧不巧竟然撞在龙一眼睛上，偌大黑眼圈直直罩在了龙一脸上。而这黑眼圈只有左眼，而无右眼。

    赫连灵心道：“若是右眼也是黑眼圈，那就好看多了。”

    龙一哼道：“你这小丫头臂力倒是不小，我急忙挡住已然不及，竟然被你弄成这般模样。”

    其实龙一眼见赫连灵怪怪眼神看着自己，心知定然脸上有什么伤痕，若不然赫连灵断然不会这种表情，便说出那句话。

    赫连灵笑道：“其实这般模样，比之于适才，着实是英俊潇洒。”

    龙一疑惑不解看着赫连灵，道：“你可不许骗我。”

    赫连灵笑道：“自然不会，我赫连灵怎么可能欺骗与你呢？”

    龙一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如今咱们这便去吧。”

    赫连灵点头道：“正是，出了这洞穴，应该到了谷外了。”

    当下二人沿着洞穴缓缓走了过去，这洞穴内四下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龙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登时艳红色火焰燃将起来，四下里颇为昏黄。

    赫连灵心道：“这书呆子果然想得周到，连火折子也拿出来了。”当下疾步而去，心想：“这洞穴黑漆漆甚是吓人，还是快些走了出去为上。”

    那龙一叫道：“慢些，若不然火折子就要熄灭了。”原来赫连灵走得太快，而龙一又紧随其后，那火折子被龙一行走带出来得风，吹得火苗摇晃不止，险些熄灭。

    赫连灵讪讪一笑，道：“这洞穴漆黑一团在，着实吓人，倒不如快些走了出去。”

    龙一叹道：“江湖中人整日价打打杀杀，难道还惧怕吓人不吓人？总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口舔血之事，却惧怕这漆黑洞穴？”言下之意，颇觉得赫连灵匪夷所思，模样甚是不屑。

    赫连灵怒道：“现在我就杀了你，看我惧怕不？”转过身来，一掌拍了过去。

    龙一万料不到赫连灵说打便打，急忙闪过身来，道：“姑奶奶，你怎么说打便打？”

    赫连灵收回手掌，哈哈一笑，道：“这就是出其不意。”

    龙一不禁为之气结，道：“出其不意？你若是打伤了我，怎么办才好？”

    赫连灵道：“打伤了你直接丢在这里，我独自前往建康。”

    龙一哼道：“你好狠毒之心。”

    赫连灵奇道：“我狠毒之心？你那里看出来了？”

    龙一道：“你说打伤了我就将我直接丢在这里，独自前往建康，这洞穴基本无人来往，我若是不能动弹，岂不是活生生饿死了？”

    赫连灵扑哧一笑，道：“骗你不成？我若是自己走出洞穴，还用你做什么来着？当摆设不成？”

    龙一缓了口气，心道：“原来这小妮子不是想要打伤我了，这小妮子深得那神女宫宫主万点红真传，若是单打独斗，我当然不是这小妮子敌手。”

    赫连灵道：“这巫山距离那建康颇为遥远，不知道咱们如何走过去？”

    龙一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坐船了，咱大宋造船业颇为兴盛，自然会有大船在大江来回穿梭。”

    赫连灵道：“我从小便在神女峰上长大，着实不知道坐船什么感觉。”

    龙一哈哈一笑，道：“优哉游哉，摇摇晃晃，这便是小舟，若是大船，便如平地一般，也无多大区别。”

    赫连灵仿佛解开了一个心结，长吐出口气，道：“这就好了。”当下不理龙一，往前走去。

    龙一看着赫连灵娇小背影，一股爱恋油然而生，旋即摇了摇头，心道：“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门户有别，还是不要多想了。”

    不多时候，就见到眼前隐隐约约现出一道天光，这天光颇为窄小，赫连灵心道：“这般窄小怎么可以走出去呢？”疾奔而去，到了跟前，那天光越来越大，足足有三丈高，一丈宽，赫连灵走了过去，绰绰有余了。

    赫连灵心道：“原来是适才离得远了，看不真切，这才以为这天光颇为窄小。”当下走了出去，其实洞内空气浑浊不堪，兼有潮湿，颇为难闻，此时眼见天光照在身上，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晨曦初升，湿漉漉露水挂在清脆碧绿草叶上，空气为之清新。

    赫连灵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禁微微一笑，道：“这所在做事不错，若是回到建康，我在神女宫学了神功，便在这所在隐居就是。”然则想到那鹤发鸡皮阴素棠，在这山谷之中度日如年，心下颤抖不已，叹道：“良辰美景，总是白驹过隙，来得快，去得也快。”

    龙一哈哈一笑，模样甚是潇洒俊逸。

    赫连灵转过头来，白了龙一一眼，道：“哼，笑什么？小心笑掉了大牙。”

    龙一叹道：“你感觉我说话漏风不漏风？”

    赫连灵奇道：“漏风？”显然疑惑不解。

    龙一叹道：“是了，我说话是不是含糊不清。”

    赫连灵道：“自然没有，你说话好听的很。“龙一笑道：“这就好了，我放心了。“赫连灵奇道：“到底怎么回事？“龙一笑道：“若是我说话漏风，含糊不清，自然是我笑掉了大牙，然则如今我说话颇为清楚，自然是没有笑掉了大牙。“赫连灵哼道：“那我将你大牙打掉就是，省着你担惊受怕，我若是打掉你大牙，你就不用担惊受怕。“右掌伸出，就直直拍了过去。

    龙一似乎对于赫连灵偷袭司空见惯，笑道：“小姑奶奶若是打掉我大牙，那就无人陪你说话，此去建康千里迢迢，难道不觉得闷？”

    赫连灵哼道：“不觉得，打掉了你大牙，我心里颇为高兴不已，怎么会觉得闷呢？”

    龙一叹道：“女孩子家，整日价打打杀杀，成什么体统？倒不如学一些针绣字画，省得将来找不到婆家。”

    赫连灵脸上一红，怒道：“要你管我？”右掌拍了出去，啪的一声，右掌重重扇在龙一脸上，赫连灵满脸歉意，道：“你怎么不躲开些？疼不疼？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龙一摇头叹道：“自然不疼，能被你扇一耳光，颇为幸福。”然则左脸火辣辣疼痛，这一句话着实违心之举。

    赫连灵道：“那我是不是再扇你几下耳光，你就更幸福了呢？”话虽如此，然则右手却没有动。

    龙一笑道：“这是自然，就是扇几千下，几万下我也是颇为幸福。”这一句话却油腔滑调多一些。

    赫连灵哼道：“油腔滑调，没个正经，按说书呆子应该痴痴呆呆，斯斯文文，怎么你这书呆子却颇为撒泼？”

    龙一笑道：“在下虽说饱读诗书，却知道随机应变，不读死书，自然不是那满腹经纶摇头晃脑书呆子了。再者说了，在下通晓机变，所以油腔滑调。”

    赫连灵半信半疑，道：“至少书呆子比你好一些。”

    龙一诧异道：“哪里比我好了？书呆子沉沉闷闷，不言不语，一旦言语，便是之乎者也之类，若是白丁听了，就是翻阅诗书，也找寻不到。”

    赫连灵哼道：“至少书呆子比你听话些，不言不语，岂不甚好？你这般话多，尽皆都是废话连篇。”

    龙一拱手道：“是了，古人云：精益求精，原来是这意思。”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赫连灵哼道：“什么精益求精？又是什么意思？”

    龙一微微一笑，道：“古人云：精益求精，便是不要多说废话，要找寻具体话，实话，所以一些诗书读起来颇为呆板，只因为没有废话穿插其中，其实废话多了，便可以使得诗文丰富多彩。”

    赫连灵道：“那又如何？”

    龙一笑道：“便如咱们说话，我若是废话不多，岂不是跟哑巴一样，不言不语，你说话我也听不到，那就颇为不好了。”

    赫连灵哼道：“就你能狡辩，那书呆子至少比你好得多了。”

    龙一哈哈笑道：“书呆子自然有书呆子妙处，不言不语也是好了。我龙一虽说油腔滑调，自然有油腔滑调好处，不言不语就是大不妙了。”

    赫连灵道：“你这是缪论。”

    龙一笑道：“人生一张嘴，是为了什么？若是只为了吃喝，岂不是怠慢这张嘴巴？”

    赫连灵哼道：“哪里怠慢了？你不说话还好一些。”

    龙一笑道：“只怪我嘴巴不济事，偏偏要废话连篇。”赫连灵哼道：“油嘴滑舌，死性不改。”

    当下二人沿着山谷走了过去，不远处一道铁索桥，横跨与两山之间，铁索桥下，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赫连灵走了过去，原来这铁索桥下便是一条大江，江水波涛汹涌，一波紧挨着一波浪头翻滚而去，四下里水花四溅，便如万马奔腾一般，气势颇为恢宏。

    龙一叹道：“过了这铁索桥，就快要出了巫山了。”

    赫连灵奇道：“这所在还是巫山？”

    龙一叹道：“是了，你身为巫山神女峰弟子，难道还不知道这所在？”

    赫连灵摇了摇头，道：“我自幼便在神女峰，没有下过神女峰。”

    龙一笑道：“怪不得一问三不知。”模样颇为幸灾乐祸。

    赫连灵怒道：“什么一问三不知？本姑奶奶一问五不知。”撅着小嘴，模样颇为好看，龙一不禁看得痴了。

    旋即龙一缓过神来，笑道：“这条大江便是路径建康必经之路，咱们到了巫山脚下，寻到一艘大船，一路东行，便会到了建康，过了建康，就奔流到海了，只是这大船不是海船，而是江船，自然不成到大海中去。”

    赫连灵奇道：“那大海好不好看呢？”

    龙一叹道：“我却不知道，当年那孙恩卢循起义，便是躲避海岛，据说海水颇为蔚蓝壮阔，海浪也是翻滚而去，比之于这大江胜过了百倍不止。”

    赫连灵奇道：“那为何孙恩卢循不再海岛，却跑道了中原来了呢？”

    龙一笑道：“若是孙恩得了海岛，定然会成为一方霸主，只可惜孙恩麻痹大意，这才惨遭惨败，与数百余部众投海自尽。那卢循更是所向披靡，只可惜优柔寡断，也遭了惨败，因而宋武帝应运而生，建了大宋。”

    赫连灵奇道：“这宋武帝便是刘裕了？”

    龙一点头道：“正是，宋武帝便是刘裕。”

    赫连灵奇道：“我恩师万点红竟然与宋武帝刘裕有了瓜葛，着实不该。”

    龙一神色黯然，却不说话。

    赫连灵道：“你把我师父给你锦帕拿出来。”

    龙一颇为警惕，道：“做什么来着？”

    赫连灵笑道：“咱们拿出来看一下，到底我师父说了一些什么。”

    龙一摇头道：“自然不可以，难道你忘了师命不可违？”

    赫连灵道：“哼，我师父又不在这里。”

    龙一笑道：“只怕你师父躲在暗处，看着你呢，你却毫无知觉。”

    赫连灵只觉得背后隐隐生出一身冷汗，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道：“你别吓我。”声音颇为惶恐不安，显然害怕之极。

    龙一笑道：“不就是你恩师罢了，看你吓成什么模样，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不止。”

    赫连灵做了一个噤声，小声说道：“你不知道，我恩师神通广大，适才诛杀那阴素棠，着实吓死我了，我只感觉我恩师阴魂……”险些将“阴魂不散”说了出来，赫连灵四下里看了一下，又悄然说道：“我只感觉我恩师就在身边，时时刻刻注意这咱们呢。”

    龙一哈哈一笑，道：“这是你心理作用罢了，你师父定然在神女峰，闲着没事看着你做什么来着？”

    赫连灵叹道：“我恩师神出鬼没，自然是担心一些为好。”模样颇为可怜兮兮。

    龙一道：“你若是怕你恩师看着你，现在就回到神女峰吧。”

    赫连灵奇道：“我回到神女峰做什么？”

    龙一笑道：“自然是看你恩师在不在神女峰，若是在神女峰，那就好办多了，若是不在神女峰，定然是四下里藏在哪一处，紧紧盯着咱们，生怕你拆开那锦帕看个究竟。”

    赫连灵脸色苍白，摇头道：“我不看锦帕就是，我恩师也就不用出来了。”

    龙一哈哈一笑，心情颇为舒畅，当下走在那铁索桥上。

    其实这铁索桥只有两道铁索用作扶手，底下三根铁索横贯南北，其上铺了一层厚厚木板，木板上满是青苔，想来这大江水流湍急，无数水花溅到了木板上，使得木板长久之下，而生出了一层青苔。青苔湿滑，这铁索若是抓不稳定，定然会被木板滑倒而摔入大江，就算是轻功绝佳之辈，走在这铁索桥上也是小心翼翼，绝不敢逞能。若是掉入大江，就算你武功盖世，也会被水流吞没。

    龙一前脚踩了上去，后脚便感觉那铁索桥摇晃不止。

    赫连灵更是小心翼翼，手上抓着铁索，脚下却是寸步难行，只觉这铁索来回晃动，陡然就要从中折断，而大江水流湍急，泛着白色浪花，赫连灵看了一眼，只感觉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了木板上。

    龙一大喝一声，道：“抓稳些，不要看底下大江。”

    赫连灵被龙一大声一喝，缓过神来，不再去看那大江，这才没有头晕目眩之感。

    旋即直了下身子，一步紧挨着一步走了过去。

    那龙一虽说饱读诗书，油嘴滑舌，然则走在这铁索桥上，却如履平地，不大一会便到了对岸。倚靠在石壁上，双眼紧紧盯着赫连灵。

    赫连灵此时也是无心说话，虽说不看那底下大江，然则大江轰隆隆作响，无数水花溅落在身上，虽说有些凉意，却倍感湿滑，生怕双手抓不住铁索，顺势就被脚下青苔甩到了大江上。

    龙一叹道：“江湖中人难道还惧怕这铁索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