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哀叹这件新换的衣服,却也知道她一辈子娇宠惯了,初次逢此大变,心情激荡,当下也不好推开她,只感到胸前衣襟已是慢慢的湿了起来。
待她哭得累了,我才扶她起来问她。原来自我俩走后,英雄大会也不了了之,郭靖强打精神暂领了武林盟主之职,郭芙心中郁闷,又嫌大小武缠得心烦,便把他俩轰走,独自骑马出来散心,不料正游玩间,却被金轮法王逮个正着。
她功力被封,便被一路押解向北而行,今日方才进城,她远远的瞥见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撞开了看守她的武士,才得以脱险。
如此,倒是我来得早了。我心下稍定,对她说道:“这次金轮法王却是不在,不然想要救你可就要费一番手段了。”
“是啦,那三个恶人一大早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要不然除非我爹爹亲来,天下之大,又有谁是那恶和尚的对手了。”郭芙哭完,又开始自得起来。
我知她性格,也不在意,看了看方向,便领着她往东南方走去。走了两个时辰,我便开始为了当初在杨过小时候因为嫌他调皮而责骂他感到愧疚,因为比起这位郭大千金,小时候的杨过简直就是个天使了。
走了这么短一点路,就好几次嚷着要休息,然后便连珠价的喊冷喊饿喊渴。我担心杨过,哪里有功夫伺候她?便淡淡地说道:“走得如此之慢,若是金轮法王追了上来,我却是保你不得了。”当下也不理她抱怨,脚步放快,远远地把她抛到了身后。
隔了半响,却不见她追来,我心中有气,却也不能当真把她丢在林中,只得又折了回去。郭芙却是已经不在原处了,好在雪地之中脚印宛然,我便缀着她的足印而去,走不多时,竟隐约听到她的哭叫之声,我忙赶了过去,却见郭芙踉踉跄跄的向我跑来,身后竟是跟着一头丈余高的粗壮黑熊。
...我两辈子都没见过野生的这玩意,没想到今天开眼了。只是听说冬眠时被吵醒的熊特别凶暴,我正犹豫是不是转头跑掉,便见那黑熊忽然“嗷!”地咆哮了一声,郭芙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双腿一曲,却是跪坐在了雪地里。
黑熊距离郭芙本就不远,如今此消彼长之下,已是向前扑低了身子,一掌向她后心抓去。却见郭芙只是抱着头,闷声呜咽着。
笨蛋,好歹躲一下吧。我咬牙向前掠去,扑到郭芙身上,抱着她在雪地上滚了两圈,险险避开了熊爪。我不待身体停稳,腰际发力,跃了起来,同时左足尖搭在郭芙后腰,轻轻发力,已是将她送出三丈开外。蓦地身后风声响起,我不及去看郭芙情况,矮身一错,便见一道黑影从头顶呼啸而过。
这东西吃起来腴润甘肥,当真打在身上,那就是脑穿肠流。不过萧峰大侠当年可是徒手屠虎裂熊的,我纵然不如,想来全身而退也是不难。我伸手入怀,摸出了金丝手套戴上,耳中听风辨形,运足功力回身亦是一掌,只觉手臂剧震,连带着胸骨都是发痛,连忙侧身转了半圈,消去了那股势道。
这家伙可比那轮子法王猛多了,我傻了才跟它比力气叻。黑熊亦是大吼一声,似是愈加愤怒,抓扑之际风声猎猎,可惜徒有蛮力,却丝毫不懂招式内功,不然什么东邪西毒,通通得靠边站。我绕着它转了几圈,已是摸熟了它的行动,当下也不耽搁,前冲一步,黑熊果然又是一掌挥来,我侧首避过,左足支地,身体斜斜的向下侧歪,却是正好避过了它收回的肘部,体内一口真气不泄,倏地跃起,同时右手使一式“钩弋握拳”,重重击在它耳根之处。
我生怕打它不死,这一拳却是用上了内力外放之法,更是用上了十成功力,却不想黑熊脸骨应声而碎,竟是被我一拳打穿了脑子,我急忙抽手闪避,胸前衣襟已是沾了一片血污。
晦气!这黑熊可比那巨蟒脆弱多了,早知如此,我拿金铃索砸它几下,说不定就能脱身了,弄得现在血淋淋的,又腥又臭。“龙..龙姐姐...”黑熊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我正打算脱下外衣,便听到郭芙怯生生的叫声,心中无名火起,回头就冲她瞪了一眼。
不想她“呀”地叫了一声,满脸惊惧的委顿在了地上。我这才意识到现在右手拳套连同半个手臂都满是血污,白色的外衣亦是沾满鲜血,地上积雪更是被那熊尸染得血红一片...瞧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也不知我现在的脸色是不是也很狰狞呢?
我定了定神,也不去理她,就地换了衣服,脏了的那件就拿着包了手套,仍是不免有阵阵血腥,令人闻之欲呕。我心中郁闷,自然不会给郭芙有甚么好脸色看,她倒也没有再闹事,只是随在我身后不远处。
待得走出树林,天色已是一片昏暗,我站在空旷之处,待得郭芙气喘吁吁的跑到,指着不远处的村子说道:“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一宿吧。”郭芙走了两步,忽然“唉哟”一声,左脚一歪,跌倒在地上。我以为她仍在装模作样,也不去理会,走到一家看上去较为殷实的农户,出了些许银钱,暂租了他们一间屋子,又吩咐他们做一些饭菜送过来。
我谢过他们,小心的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并未发现甚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到井边清洗了金丝手套,那件衣服我却是不想再洗了,当下整整齐齐的撕了一段干净的备做手帕用,便丢在沟渠之中。
回到屋里,却见郭芙已是在大口扒着饭菜。想是她饿了一天,又受了不少惊吓,便是这等粗糙饭菜,也是觉的香甜可口。见我进来,她停下手中动作,有些机械的把碗碟向我推了推。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她才继续吃了起来。待她吃毕,我正要上前收拾,却见她已是整理起了碗碟,只是动作笨拙,显然从未做过。我有些诧异,再看她脚部行动确实似是不便,便让她放下碗碟,坐到床上除去鞋袜。只见她白皙小巧的左脚腕上有一处红肿的扭伤,圆润的足趾上也是磨起了一个发亮的水泡。
是了,她自小家中殷实,一辈子走的路估计也没有今天来得多,也不似我那样习惯了赶路,况且轻身功夫又差,却是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看她将要滴出眼泪的样子,心里一软,便出门去向那农户讨了热水端了回来,打开包裹,揭开一个瓷瓶,倒了些玉蜂浆下去,又倒了一些另一个瓶子中的药粉,试了试水温,便让她把脚放进来。
这还是杨过小时候练天罗地网势之时,因为他练功刻苦,每次都到精疲力尽才回去休息,只是每次睡觉之时,手脚都是磨得红肿不堪。我劝他也不听,只得试着用玉蜂浆给他涂抹伤处,不想效果相当不错,后来我照着林朝英留下的医书,下山配了一些活血祛瘀,生肌消肿的药粉和玉蜂浆混在一起使用,一些轻微扭伤磨损几乎是隔天就好。从此杨过练功更不要命了,直到后来他有段时间武功一直毫无突破,才明白了过犹不及的道理,自此才像个正常孩子一般。我出门赶路自然会准备一些以防不测,如今却是给这小姑娘用上了。
郭芙初时还有些胆怯,泡了一会后,便舒展开了眉头,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我身上,竟是睡过去了。我等水凉了些,才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给她擦干净了脚,除去了外衣,给她掖好了被子,才扑灭了壁上的油灯,飞身跃上了屋角挂好的麻绳。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我早早的起床,到一家农户处买了匹骡子,配了鞍辔,牵了回来。这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罢了,放到后世还是那种穿泡泡袜玩手机的女中学生,与其让她慢吞吞的磨蹭,最后还要我费神照顾,还不如给她弄个代步的工具,免得拖慢我的行程。
回到屋里,郭芙已经起身,正坐在那无所事事,见我进来,忙站起来道:“龙姐姐,你昨儿个给我用的什么药啊,我的脚现下却是一丝都不疼了。”说罢还特意跳了两下。我点头道:“那也没甚么,我担心金轮法王要设计对付你爹娘,你既然无事,咱们便上路吧。”
郭芙吃了一惊,忙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道:“那恶和尚要对付我爹娘?龙姐姐,咱们赶紧去找他们罢。”我有些无力的说道:“你先吃些东西,不然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的。”就算是吃得很饱,她也是帮不上忙的,我只是不想走到一半还要给她去打野味,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我却上哪找食物给她?
郭芙匆匆填了肚子,便骑上我给她准备的骡马。她心里着急,驰出十数步才“啊”的一声扭头看来,却不知我已是紧紧跟在她身侧,骡子跑起来本就不快,我自然不怎么费力就跟了上去。
“龙姐姐,你赶路的姿势真好看。”这一路倒是平直,郭芙想是不必费心操控,便侧过脸来和我说起话来。“我们门派的功夫就是这样的,那日过儿和那个番僧打斗,用的便是这样的武功了。”
“是啊,跟我妈妈打落英神剑掌时一样好看。”...以郭芙的为人,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很难得了,我记起杨过初时学这套“美女拳法”时的蹩弯模样,嘴角忍不住逸出一丝笑容来。
“龙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郭芙托着腮,偏着脑袋看着我。
跟你妈妈一般美是吧?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姑娘说起话来就一个句式,当初黄蓉其实应该多教教她读书的。
十数里转眼即过,郭芙一路上叽叽咯咯说个没完,一会问我年龄,一会问我怎么保养的,一会又问我是不是要嫁给杨过,弄得我不胜其烦,直想点了她的哑穴。
“龙姐姐,你当真一个人在那样可怕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年?那里会不会有许多毒虫蛇豸啊?”我忍无可忍,伸手捉住缰绳,停下了骡子,打算把她绑起来堵上嘴巴,却听到道边林中隐约传来“叮”的一声金属交击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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