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当晚,我便去看了那匹在我重伤之际仍然不离不弃,一直驮着我的“忠心又美丽”的白马。
“除了姑娘之外,别人一旦靠近,便是连咬带踢。”公孙绿萼提起来时一脸无奈,“下船之后,我们只得让它驮你去了马厩,才关上门,将你抢了回屋。”
马儿是极为神骏的,对我也是极为友好的,但是......“一般的马儿都会这么没完没了地舔人吗?”我用力拍开白马再次凑过来的脑袋,公孙绿萼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整理好了草料,装在袋子里递了过来道:“哪,它从不肯吃别人喂的东西,再不吃点,说不定会饿死的。”
于是我除了每天要喂饱小丫头之外,还要给这匹白马洗刷,喂食,隔一天还要骑着它四处跑跑。
“很抱歉,但是我们的人一接近它...”一名男弟子配合着她的话,卷起了袖子,愤愤地秀出他手臂上崭新的咬伤。
只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宠物罢了,我躲开白马舔过来的舌头,在它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这样能保证它老实几分钟,才提了水桶,给它刷洗了毛皮。小丫头不晓得跑哪去了,我也乐得清静,便牵了白马出来,装好鞍辔,翻身骑了上去。
呆了几天我便发现,虽说公孙止是一谷之主,却是不怎么管事的,大多时间都是在闭关钻研武功。“爹爹的武功?那自然是是极好的,若不是柳姑娘...爹爹便是十天半月,也是很少露一面的。”于是谷中一应日常琐事,皆是由公孙绿萼打理。小丫头倒是弄得头头是道,我要的菜油替代物等调料,也都是她给我弄到的。不过毕竟年纪尚幼,又和父亲缺乏沟通互动,师兄弟们也都不敢亲近与她,免不了会有些郁郁寡欢。
我提着缰绳,灵活地操纵着马儿在山道中纵跃着,不觉间已是奔出数里之遥。山回路转,眼前蓦地现出一座险峰来,我记得公孙绿萼曾与我提及这山,却是唤作‘厉鬼峰’,相传峰顶有厉鬼出没,从未有人爬上一观。小姑娘说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不迭地催着我离开了。
我虽然不信,也不打算就这么跑上去。好歹也要挑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带上餐布食篮,叫几个人一起边看风景边说笑的慢慢爬上去吧。况且这山道也不是为了让人在午饭后顶着太阳骑着千里快马往上跑而修建的。
我当下轻卡马嚼,待要回身离去,却不想那马儿跑发了性子,一甩脑袋,腾腾腾地便沿着山道奔了上去。
这山势甚为陡峭,我身体已是和地面有了一个不小的仰角,哪知这白马毫无疲态,竟是越奔越快,我但觉山道两旁花树飞速掠过,只得伏低身子,抓紧缰绳,免得被甩下马去,不然灰头土脸的回去庄子那边,也太丢人了。
其实马儿背部还算平稳,并非如何颠簸,只是手掌被马缰磨得发疼,我当下便摸出金丝手套一一戴上,才有了余裕观赏起风景来。
越到高处,山风越冷,我回首望去,山脚景物已是微不可辨。上山还好,等会下山可就要命了,我模拟了一下其中的难处,心中正自暗叹,忽然眼前一亮,原来已是到了山顶。
山上似是刚下过一场豪雨一般,树叶花草皆是色泽鲜艳明丽,我注意分辨了一下,并无那些古怪的情花,才放心的松开手,任由马儿欢快的在平整的过分的山顶转着圈子。我以手为撑,跃起直立在马背上极目眺望,却仍然看不到山谷四围的外面。
这地方真是绝了,我心中暗骂,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绝情谷还要与世隔绝的地方了吧,当下便指挥着白马一路践踏着地上的花草泄愤,不料跑过一处生满了蔓藤的绿地之时,身下马儿前蹄一软,竟是陷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足尖一点,向后跃到了平地之上,白马嘶叫一声,已是整个掉了进去。好在陷坑不深,止到白马胸口,只是坑身甚为狭小,马儿无法助跑,单凭着立定跳远是万万不能跳出去了。我放下心来,便跃进了坑中,扶着它的蹄子慢慢地向上推,坑底仍是一层蔓藤,踩上去软软的很有弹性。
白马向上跃了两次,均是被挡了回来,我绕着它转了两圈,先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一下,才将它的一对前蹄扶上了坑沿,然后转回它的身后,双手按上它的臀部。
呼,幸好没有尥蹶子踢我,看来以前的感情也是非常好的。我吸了口气,潜运功力,用力向前推去。如今我便是平常之时,力量也比从前大了一些,如今全力运功,那马儿竟是慢慢的被我推了上去。
看来这功夫还是有点用的,眼见马儿大半边已是到了外边,我心中正自得意,便再加了把力气,猛地向上一推,却听脚下“咔嚓”一声,身体忽然失了支撑,向下跌落而去。
日了,原来这一层也是被蔓藤覆盖上的...我脑中念头一闪,身体在翻转间已是失了平衡。仓猝也看不见坑底,脸颊也被碎枝枯藤打的生疼,我努力压下慌乱,趁着下落之势尚未太猛之时,用力伸手拍打向石壁,身体便朝反方向跌去,重重地撞在后方的山壁上。饶是我已然运功护住心脉,仍是被撞得眼前发黑,只是下落之势也被缓了一缓。我咬住牙关,借力转身,又是用力一推,再次向后撞去。
背后定然是被擦得血肉模糊的,以后估计是穿不了泳装了。我一边分神想一些不相干的事试图降低疼痛带来的刺激,一边不断地拍向山壁,以减缓下坠的速度。这样往返数次,忽觉背后一空,却是再也碰不到石壁了。
身体软绵绵地向下跌落而去,风声从耳旁掠过,交汇成了一首熟悉的乐章,我眼前似是浮现出一个身着黄衫的人影,正对我伸出手来。下一刻,忽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阻了一阻,耳中传来哗哗的树叶摩擦之声,然后便是喀嚓喀嚓不绝于耳的树枝折断声。我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也顾不上手臂传来的剧痛,奋力抱住了眼前的一枝粗大的枝杈。又是咔嚓一声,这根大约有我腰身粗细的树枝也已折断,带着我和一大丛枝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躺在微显潮湿的土地上,脑子随着突突地心跳一胀一胀的,左臂应该是折断了,后背如同扎满了尖刺一般,又痛又麻。而且还是带倒钩的,我在心里补充道,一边试着平稳呼吸,希望能尽快恢复行动力。
头上的大树晃动不止,纷纷扬扬地落下十数颗红红绿绿的小圆球,仔细看去,却是一粒粒枣子。好吧,至少暂时饿不死了,希望这里没有毒虫蛇豸之类的,不然被爬上身来,不毒死也恶心死了。
我抬眼望天,透过变得稀疏的枝叶,隐约能瞧见上方百余丈处有一个圆径丈许的大孔,日光从孔中透射进来,落在我身旁不远处。这么高都摔不死我,看来咱还是运气不错的,说不定这人迹难至的鬼地方还有什么绝世武功,仙丹蟠桃什么的,所谓大难不死,必有……
“你是何人?是那恶贼派来害我的么?”忽闻人声从我身后传来,音调极为尖利刺耳,我吓了一跳,险些走岔了气,忙收摄心神,想了想,才恨声说道:“我是被骗下这里的,若非头顶大树相遮,此时已是死于非命了。”是啊,我是被那团蔓藤骗下来的。
“哦?哈哈哈哈……”
……笑得真是难听,比哭还难听,我撇了撇嘴。不多时,笑声渐渐止歇,耳边听得声响,那人已是手脚并用的慢慢爬到了我身侧。却见这人枯瘦如柴,头发稀疏,眼袋又大又黑,一双眼睛倒是清亮亮的,此时她全身裹在一片麻布之中,止挖了几个洞,以供手足出入。
“长得倒是有几分狐媚样子,比起我年轻之时却是差得远了。”
随便了,反正刚才又是摔又是跌,又是土又是树叶的,十分相貌能留下三分就不错了。
“你又是谁?为何会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死死地盯着我,脸色时而狰狞,时而温和,时而怨毒,我却是从未见过如此意义鲜明的表情,心中不免有点发怵,便主动开口问道,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我是如何到得此处?我是如何到得此处……”那人先是一怔,脸上随即闪过迷茫之色,旋又露出痛苦之意,我暗叫不好,只见她眼神果然变得凌厉无比,挥手用力地扇了过来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骚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四处勾引男人!无耻下贱!”
我无力躲闪,生生受了她这一掌,直打得眼前金星乱舞,耳中嗡鸣阵阵。好在她力气不是很足,手上也未带内力,不然我就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她心情似是极为激荡,打了一掌之后便伏地不起,兀自在那喘息。
林老北的,我招你惹你了?我心中暗骂,僵直的身体却被她这一下打得活络起来,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又歪了歪足踝,有心抓起旁边的石块照她脑袋上来一下,又怕她身怀武功,反而害了自己。
“你说你是被人骗下来的?这谷中如今情形如何?你又是怎样进得此处?快给我如实说来,若有半句虚言,定让你命丧当地。”老东西在那趴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冲我喝道。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5s 2.349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