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顿了顿,说道:“手术费就需要三十万,如果加上术后治疗,还有住院费,医药费,加上后期药物的长期服用,我看,最少也要五十万,还有,她住院费该交了。”
医生说完话,秦子婴眼神中的最后一缕光,也随之黯淡下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大夫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离去。
秦子婴转头看到了我,有些局促。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把牛皮纸袋递给他。
秦子婴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抓着牛皮纸袋的手逐渐攥紧。
“行了,赶紧去交钱吧。”
“嗯。”
秦子婴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去之后,我听到病房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虚弱的声音。
“哥?你在吗?”
我推门进去,病房不大,是个两人间,靠近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正在睡午觉。
而靠近窗户的床上,则半卧着一个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六七岁,微微有些柳叶眉,眼袋很深,眸光却很清澈,只是面色苍白,唇上没有血色,戴着一顶针织的红帽子。
“哥· · 你是谁啊?”
“我是你哥的朋友,他下楼了,待会就来。”
我说着话,走到床边。
小姑娘却微微蹙眉,笃定道:“你骗人,我哥根本没有朋友。”
我一愣,这秦子婴到底是多不招人喜欢,一个朋友都没有?
“真的,不信等他回来你问。”
我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小女孩将信将疑,却不再理我,抬起双手,娇嫩白皙的指尖缠绕着错综的花绳。
“我陪你玩会?”
我见小女孩面露无趣,于是请缨道。
小女孩五官舒展,问道:“你会翻花绳?”
“当然了!你得这样翻· · ”
我伸出手指,钩住花绳,翻动起来。
“你看,咋样?”
小女孩眼睛一亮,“你居然真的会?教教我呗?”
“行啊,那你告诉我,你叫啥名字?”
小女孩奶声道:“我叫秦子裳!”
“你名字可比你哥好听,我叫江初年。”
小女孩盘腿坐下,把我手里的花绳拿走,放在一边。
“诶?你不学了?”
“等会再学,你真是我哥的朋友?”
秦子裳看着我,再次发问。
“那还有假?”
“那你也是道士?”
我一愣,旋即道:“你挺聪明啊,没错,我也是。”
秦子裳双手抱在胸前,俏皮道:“嘿嘿,我就知道,诶,对了,哥哥,你见过雪嘛?”
秦子裳有些期待地望着我。
“当然了,我是西北人,挨着秦岭,那里年年都下好大的雪。”
秦子裳听完,既欢喜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我也好想看雪啊·· ·外婆说,什么时候下雪了,她就回来给我唱歌,还教我新的花绳· ·· · ”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外婆出远门了吗?”
秦子裳摇摇头,指着天花板道:“她去雪落下的地方了。”
我闻言一怔,心里没来由地拧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见过,听外婆说,我爸在生我之前就出车祸了,我妈后来到外地生活去了。”
“这· · ·我不是故意的· · ”
秦子裳闻言,释然一笑,“没事啦,我早就不伤心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外婆跟我说,我要坚强,得照顾好我哥!”
我哈哈一笑,“你今年才几岁,难不成你哥平时都是你照顾的?”
“真的啦,再过两个月我就八岁了!你看我哥,那么闷,跟我们家里人没一个像的,连个朋友都没有,要不是我陪着他,他肯定寂寞死了,唉,怪不得外婆说他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秦子裳小大人似的叉着腰说道。
我被她逗乐了,说道:“你外婆没说错,你跟你哥一点都不像。”
“外婆那是骗你的,我才不是捡来的好吧。”
此时,身后传来秦子婴那标志性的冷声。
秦子婴提着一袋子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秦子裳扶下,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啦,该睡午觉了。”
秦子裳却不打算好好听话,抓住秦子婴的胳膊,带着点无赖道:“我不要,除非你给我唱歌!”
秦子婴无奈道:“你乖乖的,这在医院呢,等回家了,我给你唱歌。”
秦子裳没有罢休,而是摇晃着秦子婴的胳膊,撒娇道:“我不嘛,我不嘛,我就要你给我唱,哥~~~~”
“行行行,给你唱,要听啥?”
秦子婴那么高冷一人也没了办法,只好就范,坐在了床边。
秦子裳得逞般地笑了两声,把头钻进秦子婴怀里。
“想听啥?”
秦子婴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我要听外婆唱的,就是她经常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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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婴点点头,重新安抚好她。
“月儿呀落上枝丫~~照看着山边野花· · 萤火虫随着风飞散不回家,你去摘一朵芳华· ·”
秦子婴低眉,轻轻哼唱着歌谣,嗓音真挚而柔和。
很快,秦子裳就睡着了。
秦子婴小心翼翼地下床,给她盖好被子,随后示意我出门。
到了住院部楼下的林荫道上,他拉着我在长椅上坐下。
“有烟吗?”
秦子婴长出了一口气,问道。
“有。”
我拿出烟分他一根,自己也点上。
“呼——”
秦子婴长长吐了口烟雾,像是要呼出所有的疲惫。
“我以为你不会抽。”
“十六岁就会了,她生病之后戒了。”
秦子婴此刻终于松懈下来,靠着椅背。
“还差多少手术费?”
“我攒了三十六万多一点,放在银行里,不过是死期,得过两天才能拿出来,先把手术对付过去再说。”
“那就行· · 我不知道你妹妹居然这么小。”
由于和秦子婴没啥话题,我就转移到了秦子裳身上。
“她···不是我亲妹妹。 ”
秦子婴犹豫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句来。
“啥?”
秦子婴似乎猜到了我的反应,旋即又问我要了一根烟。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十几年了,杳无音讯,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我外公的好友,是个道士,收我当了徒弟· · · ”
我“嘶”了一声道:“那你妹妹是· ·”
“呼——十四岁那年,我从学校回家,路上捡到的一个弃婴,身上就一条毛毯裹着,躺在草丛里,哇哇地哭,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抱回来了,后来我外婆去报案,但没查到她父母是谁。”
“所以你们收养了她?”
秦子婴抬头望着头上的林荫,思绪飘零,说道:“本来是想送到保育院的,外婆不忍心,就留下来了,名字是我外公起的,生日也是我捡到她的那天。”
我点点头,看着秦子婴,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现而今这世道,便是血亲,摊上这样的大病,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
秦子婴起身将烟蒂在垃圾桶上捻灭,丢了进去,转身回来对我说道:“这些事儿她不知道,麻烦你不要告诉她。”
“那你还跟我说?不怕我说秃噜嘴了?”
秦子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看人真准,放心吧,我嘴严得很。”
“嗯,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陈之舟的事?”
我一拍脑门,险些忘了。
“对,明天和顾天一在粤富楼见面,等彻底搞定这事儿,陈之舟就给我们把酬劳结了。”
“好,明天给我电话。”
说完话,秦子婴回了住院部,我也打车回了学校。
第二天中午,我给秦子婴打了电话,叫他出门。
等我到了粤富楼,远远地便看见酒楼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门口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小年,你来了,快来快来。”
陈之舟面色红润,再无一丝颓然,热情地招呼我上楼。
到了包厢,陈之舟又问怎么不见秦子婴。
“他待会就来。”
陈之舟点点头,给我倒了杯茶,“嗯,小年,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百年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到时我可没脸去地下见祖宗。”
我品了口茶,让陈之舟放心,正说话间,服务员领着秦子婴来了。
陈之舟起身招呼他坐下,秦子婴一板一眼地抱拳,然后才落座。
大概两点四十多的时候,服务员突然开门进来。
“陈总,顾· · ”
服务员话没说完,外面便闯进来一个西装板正的青年男子。
男子三十岁上下,身上是咖色毛呢西装,身材很好,五官非常立体,眼睛狭长,鼻头略尖。
“陈总,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顾天一皮笑肉不笑地朝陈之舟走来,并率先伸手。
但陈之舟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从鼻子里呼出一股冷气,而后直接选择无视,顺便给服务员递了个眼色叫她先下场。
对于陈之舟的无视,顾天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一笑,将手拿了回来,并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服务员刚刚退下去,外面又进来一个穿着绛紫色唐装,留着一头花白头发的老者。
老者六十岁上下,有些驼背,瘦的就像风干腊肉似的,鹰钩鼻,尖下巴,一双招子贼亮贼亮,透露出狡黠的精光。
陈之舟见老者入了包厢,神色一凛,看向顾天一。
“顾总,你可没说还带了别人。”
顾天一淡然一笑,“陈总,你这两位小朋友都不是一般人,你带了两个,我只带了一个,不过分吧?”
陈之舟哼出一口冷气,“顾总原来也会怕?”
“不不不,陈总误会了,我还不至于害怕,顶多是想着快一点解决,别浪费大家时间。”
顾天一嘴角时刻挂着笑意,说完话,他双臂撑在桌子上看着我。
“是二位看穿了我的厌胜术吧,真是少年英雄,敢问师出何处?”
“神霄江初年。”
“天心派秦子婴。”
我和秦子婴几乎同时自报家门。
顾天一有些夸张的“嗷~~”了一声。
“怪不得,都是名门啊,呵呵,在二位面前,我这厌胜门的名头,当真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陈之舟此时坐回主位,说道:“顾总,就座吧。”
顾天一点点头,和老者扯开椅子坐下。
“忘了给诸位介绍,这位是我师叔。”
“顾总,废话也说完了吧,我这酒楼的事儿,总得给个说法吧?”
陈之舟目光狠厉地看向顾天一说道。
“当然当然,是得给个说法,不过陈总,你这酒楼的事儿,得怪你自己啊。”
顾天一脸上玩味的笑容愈发得寸进尺。
陈之舟脸色微怒:“什么意思?”
“陈总,我说的很清楚,你把酒楼兑给我,我出的钱,比市场价足足高了十个点,可你不乐意啊,我就只好用点手段了,你要是当初答应了我,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
顾天一一脸无辜地说道。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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