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兴冲冲的离去,“娘子你且在家里歇着,为夫这就去前头。”他要好好的把刚才这些话和师爷说一说,然后,马上就去执行,这可都是好主意啊。
伏秋莲在身后摇摇头,笑笑没有出声。
连清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她哪里晓得,自己的聪明,是建立在她本身比他们这些古人要多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基础上?心头一抹黯色掠过之后,伏秋莲又瞬间展颜。
就是这样又如何?
这世上的人,能有几个如同她这般的经历?
恐怕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了吧?
她能带着记忆重生,那就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是她的运气。
伏秋莲抿了唇笑,腿边,有个小人儿抱着她的腿扒啊扒的,使劲的往上爬,而且还带流口水的,伏秋莲低下头,就看到某个小人儿流了一脸的口水,咧嘴朝着她傻笑。
那样子,惨不忍睹呐。
她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伸手拿帕子揩去他小脸上的口水,顺势捏两下胖乎乎的小脸蛋,“儿子,刚才又偷吃什么了啊?”
辰哥儿才不理解自家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是自发的捡他能听懂的说,所以,这会就直接听到了个吃字,对着自家娘亲傻笑,“吃糕,糖,糖糖——”
“你又去吃糖,谁给你的?”
“啊,没了。”小家伙把手往胸前的小袋里伸过去,被伏秋莲直接把他小手里纂着的两粒糖给抓过来,“这里还有?辰哥儿乖,给娘吃啊。”
辰哥儿以为自家娘亲和他闹着玩呢,咧开了嘴咯咯的笑,只是!等看到伏秋莲真的给吞到了嘴里,半响没有时,不乐意了,伸出两只小短胖胳膊冲着伏秋莲的脸就够过去,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直接就朝着伏秋莲嘴里伸了过去。
够来够去的,自然是够不到啊。
而且伏秋莲也不可能让他手伸到自己嘴里嘛。
最后,小家伙急了,啪,小手对着伏秋莲脸上就招呼了过去,这一下可是又清脆又响亮,还别说,伏秋莲还真的觉到疼了,气的她啊,伸手照着小家伙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谁教你的,啊,下次还敢不敢打脸?”
伏秋莲这一下用了点力气,夏天又穿的是肚兜。
小家伙觉到疼了,咧开嘴哇扯嗓子哭起来。
门口听到动静走进来的刘妈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的,我们哥儿不哭啊,来,妈妈抱,咱们不要你娘亲了,好不好?”
“呜呜——”抱着刘妈妈的脖子不撒手,辰哥儿是越哭越觉得委屈,边抽泣边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朝着自家娘亲那里看,结果发现他娘竟然起身走出去了?
这下可不得了,哭的那叫一个响。
伏秋莲在门口听着能不难受吗?孩子哭她比谁都心疼,可这臭小子现在就不能惯他这臭脾气。要是个女孩子她也就慢慢来了,可辰哥儿男孩子啊,而且又有这么多的人宠着,护着,若是养成个自大自傲,却又坐井观天般的性子。
到时侯她哭都没地儿哭去啊。
好在,不过是盏茶功夫,小家伙的哭声就歇了下来,伏秋莲笑了笑,看到冬雨在厨房忙碌,便抬脚走了过去,“太太,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忙你的。”
冬雨正在煮午饭呢,秋至在帮忙,两个人分工明确,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一个锅子里煮着水,另一个空着,明显是在等着炒菜,厨房虽然被伏秋莲重新改造,设计的通风,可现在是炎夏,在里面待一会那汗顺着脸就掉下来。
冬雨的小脸被柴火映的通红,应该是添柴添的,额头上有一大块的灰,被她这么随手一擦,整个都成了锅灰脸,伏秋莲看着便忍不住笑起来,拿了帕子上去帮她轻轻的擦了,看到伏秋莲素白的帕子顿时黑了一大块,怕是再不能用了,冬雨很是惶恐,“太太,都怪奴婢,污了这帕子。”
“傻,洗洗不就好了?”她笑着把帕子收起来,蹲在地下帮着秋至洗菜,只是还没等她手伸过去呢,秋至直接就抱着盆子转开了,“太太您还是赶紧出去吧,这是奴婢干的活,您可不能做。”
“是啊太太,这厨房哪是您待的?您看看,您这天上全都是汗了。”两个丫头把她往外推,“太太您赶紧的出去,不然一会刘妈妈看到骂奴婢偷懒了。”
“是啊太太,您啊,还是别害奴婢了。”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就把伏秋莲给推到了外头,正在一侧的荫凉处玩闹的辰哥儿眼尖,看到自家娘亲,嗷老一嗓子,迈着小胖短腿欢快的跑过来,伸着两只小手,咧嘴笑,“娘,娘,抱抱——”
看着他欢快的,明亮带笑的眸子,哪还有刚才半点哭泣的样子?伏秋莲深吸了口气,弯腰把大胖儿子抱起来,伸手捏捏他鼻子,“坏小子。”
“嘻嘻,坏娘娘。”
一大一小,站在那里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旁边的刘妈妈笑着走过来,看着两人摇摇头,“别在这里玩了,太晒,姑娘抱着哥儿回屋玩去。”
“走,咱们回屋去喽。”
一屋子的笑声里,伏秋莲看着辰哥儿小小的身子,忍不住的就恍了一下神,这样的生活很温馨。是她前世做梦都想得到的,有一个家,家里有个孩子……
可她医治过多少人,挽救过多少个家庭。
结果却不能让自己有个完整的家。
“娘,娘。娘,呵呵。”小家伙使劲扯着她的裙子,拽啊拽的,伏秋莲回过神,看入眼里的就是小家伙如花朵一般明媚的小脸,前世,今生,在这一瞬间被重合到一块。
或者,前世的那些磨练,为的就是这一刻?
中午连清没回来,伏秋莲想也知道是去忙孤儿院的事情,一家人用过饭,辰哥儿没玩一会便打了呵欠,这几天辰哥儿有个怪习惯,非得让伏秋莲哄着才上床。
而且得坐在那里把他拍着哄睡。
不然的话,小家伙立马满床打着滚的哭。
好不容易哄睡,伏秋莲自床侧站起身子,才走到外头,刘妈妈就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太太,成太太来了。”
“成太太?”她怎的这个时侯来了?
伏秋莲快步走到隔壁当做客厅的屋子,就看到成太太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屋子里明明放了三四盆的冰,成太太额头上却满是汗,还没等伏秋莲进屋呢,就听到成太太一迭声的催,“你们太太呢,她怎的还不来?赶紧去忙我再催催。”
“成太太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热的天,有什么急事让你亲自跑一趟?”伏秋莲走进来,笑着看了眼成太太,正想着让人重新换杯她弄好的水果汁,就看到成太太两步跑到她的跟前,“你别坐了,赶紧的,和我出去一趟。”
“这又是去哪?孤儿院你不是看过了?”
“什么孤儿院,是去我妹妹家。”
“啊,你妹妹?”
“嗯,她难产。”成太太顿了一下,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色,努力镇定着朝伏秋莲道,“我妹妹,她难产,从昨个儿晚上到现在了,几个稳婆都说不好,之前还说可以保一个,到了这会却——”
“你们没找大夫?之前为什么不做决定,实在不成保磊人啊。”伏秋莲的话听的成太太瞪了她一眼,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侯,她看向伏秋莲,“我是听曲家的人说你懂医术,而且,在你们那边你还用金针保过胎,帮人生过孩子,当时也很危险的,可是这样?”
“是。但是——”
“别但是了,人命关天,你快过去看看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
“你倒是快点走啊,难道你还计恨着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伏秋莲赶紧打断她的话,“你让我去拿东西啊,有些医药之类总是要的啊。”
“那你赶紧的。”
冬雪快速跑去背了个药箱,药倒是没有几样,主要是里面的工具都是伏秋莲自打过来之后慢慢添的,想起一件,就想办法去弄一件,如今这样算起来,竟也大小刀具,镊子之类有十多样了。
坐的是成家的马车,伏秋莲看向坐在那里明显不安的成太太,心里动了一下,每一个人心头都有几处最为温软柔嫩的地方,这个地方包裹着她的家人,她在意的人。
成太太应该很重视自己的这位妹妹吧?
为了缓解成太太心头的焦虑,伏秋莲笑了笑看向她,“你妹妹是哪一家?她这是二胎,还是第一胎?今个儿是多少天了,稳婆怎么说?”
“是第二胎,本来以为会很容易的,所以家里就只备了几个稳婆,但也没太意,这几天就是预产期,昨个儿晚上突然就发动,没想到却成了难产。”成太太说着话,满脸期盼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连太太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她不能出事的啊。”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保证的话她可不敢说。
车子约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停在一家姓钱的府门前,成太太顾不得丫头去扶自己,直接就跳了下去,“连太太,我扶你。”伏秋莲却是笑着拒绝,心里倒是小小的诧异了下。
这位成太太,为了自己的妹妹还真能放下身段啊。
她自己跳下来,一行人直接进府。中间有人行礼,都被成太太给无视掉,一行人长驱直入,直接就到了后院,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里头的声音一声弱似一声。
外头围着的人急的团团转,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哇哇哭着被丫头抱下去,“姐儿你别哭了,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现在情况如何,怎样了?”
“成太太你来的正好,亮儿媳妇她怕是——”
“不可能,我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稳婆呢,稳婆在哪,要是我妹妹出点什么事,我,我治你们的罪。”成太太又怕又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对面的老妇人虽然面现不悦,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笑,“成太太,您看这事,是谁也不想的,这可是我长儿媳妇,怀的又是我嫡长子的嫡长孙,我们整个钱家都不愿意她出事的,可偏偏就——”
“说什么说啊,我进去看看。冬雪你随我来。”
“你谁啊,站住,不能乱进——”
“啊,让她进去,谁都不许拦着,连太太,求你一定救救我妹妹。”成太太看着伏秋莲,眼底的期冀之余,不禁也是带了几分的绝望——她真的能救回自己的妹妹吗?
之前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听了身侧丫头的话,眼看着几个稳婆对素姐儿的情形束手无策,才一狠心去了连家,可如今,看着伏秋莲瘦小的身子,不禁又捏了几把汗。
自己把妹妹和外甥的命都压到她身上,能成吗?
“成太太,这位是——”
“是我请来的大夫,她一定能救妹妹的,你们赶紧让她进去啊。”钱老夫人眼神一闪,低声吩咐了身侧的丫头几句,示意她把伏秋莲带进去,方扭头看向成太太,“竟然是位女大夫,咱们县之前没见过啊。”
“嗯,她不给人看病的。”
成太太这会哪里有心思去应付钱老太太?只恨不得推门闯进去,看着自己的妹妹,守着她才好。旁边,钱老太太的眉眼倒是舒展了几分,以前全是她们钱家请来的稳婆,大夫,几个稳婆和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看着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成太太却带来了这么一位……
呵呵,看来,老天爷也是偏向着他们钱家的吧。
这下若是亮哥儿媳妇真的没了,可就不能全怪他们钱家了。你成太太可也是请了大夫过来的,你请来的大夫都没治好,难道你好意思冶我们钱家的罪?
看吧,这就是婆婆和亲妈的区别!
亲妈这个时侯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而婆婆呢,她想的是自家孙子如何,自家会不会受到牵连,最后的最后,才是媳妇如何!
屋子里,几个稳婆在听了小丫头的几句话之后,眼神各自一闪,都退到了伏秋莲的身后,“您请。”
“现在是什么情况?”
“胎位不正,而且转不过来——”
“而且大人有些不妙。”
能好才怪,看那一盆盆的血水,听说可是昨晚就发作,就算抛去一晚上,这样的折腾从早上算起来,这也有半天功夫了,大人能好?看了眼躺在那里如同纸片一样脸色的产妇,伏秋芝心头一惊,大人都这样了,孩子还能好?
她伸手,在产妇肚子上仔细摸了会,还好,有动静。
虽然很弱,而且动的频率也极低。
但还是有的。
只扫了一眼情况,伏秋莲转身吩咐冬雪,“给她含参片。”
“是,太太。”
伏秋莲转身,把成太太和钱老太太两人叫起来,扫了眼成太太焦急的脸,直接道,“你要是相信我,我就只有一个法子——”
“啊,你是不是能求我孙子和媳妇,你想要什么,我们钱家一定会重谢,只要你能救她们_”
“老太太,您先听我说完。”伏秋莲皱眉打断连老太太的话,径自对着成太太道,“我的建议是剖腹。就是把肚子划开,然后,把孩子拿出来——”
“不可能,肚子剖开哪里还能活?你是什么大夫,成太太,你这是哪来的啊,真真是胡闹。”钱老太太不晓得伏秋莲的身份,成太太却是清楚的很,说实话,她初初听了伏秋莲的话,也是很震惊,甚至是愤怒。
这是在耍自己玩呢吧?
可转而,她被钱老太太这么一吼,自己倒冷静了下来。
伏秋莲是什么身份呐,她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这么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想来也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这么一想,她就慢慢的冷静下来,用力的纂了下自己的手,她看向伏秋莲,“你有几成把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若是动手,大人和孩子都能保?”
“如果我不动手,大人和孩子绝对保不了。”伏秋莲冷静的声音在屋子里淡淡的响起来,她神色平静的看向成太太,至于钱老太太,直接被她给忽略,“我刚才说过,如果要动手,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两个都救活,但最起码,大人我能保证,一定会活。至于孩子,”伏秋莲闭了下眼,掩去心头的情绪,“孩子在母体待的时间太长,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我尽力。”
“大人一定能活?”
“除非她运气特别差,大出血之类。”
成太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隔着帘子,她能闻的到屋子里那浓重的血腥!成太太深吸口气,招手叫来几名被伏秋莲要开刀的话吓到的稳婆,“你们说说,现在我妹妹的情况,说实话,要不然,我保证你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个,这个,成太太,咱们都已经尽力了啊。”
“是啊太太,您妹妹她难产,而且胎位不正,咱们——”
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伏秋莲身上,“成太太,这位妇人不是说能有办法吗,您就让她动手呗。反正我们几个是无能为力了,您就是把我们杀了也救不活您妹妹和外甥。”
“也就是说,在你们手里,我妹妹只能是等死?”
“……”虽然话难听,可还真就是这个理儿!
“成太太,这可是我们亮哥儿他媳妇,你不能做主——”人怎么能剖开肚子呢,这把肚子剖开,还能活?她坚决不能同意!
“钱老太太,她是我妹妹,我同意!”成太太用力的看了眼钱老太太,嘴角一勾,冷笑,“你放心吧,即是我让她动的手,不管出现什么后果,绝不会让你们钱家承担的。”
“这这,可那也不能抛开肚子啊。”
“再耽搁,一会就是你们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
成太太用力的点了下头,“你动手吧。”
“成太太,不可以啊,快,快拦下她。”钱老太太气的手里的拐杖直捶地,怎么可以这样,这哪是什么大夫,这就是妖孽啊,竟然要剖人肚子!
“钱老太太,我劝你最好别拦我,不然,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妹妹有个什么万一,我和你们钱家没完。”很明显的,成太太的话十分管家,这一句狠话撂下来,钱老太太直接就焉了,甚至转身走了出去,“老婆子不管了,你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左右他们钱家落不了好,她何苦。
外头,钱亮急的团团转,听到门声,抬头一看,发现是一脸怒气的钱老太太,眼里的光瞬是又黯下去,“娘,怎样,那个女大夫能救素姐吗?”
“救什么救,她要把素姐儿的肚子抛开呢。”
“什,什么,这怎么可以,这样素姐儿还能活吗?娘,娘您没答应吧,可不能答应啊,她这不是在救人,是在害人,是在要素姐的命!”
钱老太太白他一眼,气呼呼的坐在了一侧,“我倒是有心想不应,把这个满嘴胡说的赶出去,可你那好姨姐,拿钱家来要胁我,非要答应——”
“你,你们,哎!”
钱亮脸色铁青,急的直搓手。屋子里,伏秋莲看了眼成太太,“决定了?”
“多谢。”成太太看着伏秋莲,真诚的道谢——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道谢。
别说钱老太太吃惊,就是她何尝不吃惊?
剖腹啊,她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连太太怎会顶着钱老太太怪异的眼神来动手?伏秋莲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一笑转身,屋子里头,参汤喂了大半碗,参片压在舌下,伏秋莲看着钱氏,庆幸自己前段时间没事找了些麻酸作用的药,不然,就是有人让她来动这个刀她都不敢!
有没麻醉药,会疼死的好不。
下人很快把熬好的药端上来,伏秋莲看着钱氏,眼神清亮,一字一字的在她耳边道,“你听着,这碗药你一定要喝下去,是麻醉,是止痛的,一会我要在你肚子上开刀,然后把里头的孩子取出来,这样你们母子就都可以活了,这药虽然有麻醉作用,但到时侯肯定还会很疼的,你一定要撑住,再疼也要撑住,知道吗?”
钱氏眼底露出一抹求生,感激的光芒,最后,化为浓浓的坚定和毅然,她哑声,“好,我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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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二更。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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