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秋在领着颜夜来到这里见到胡皇后后便准备带着董姝离去,毕竟人家祖孙二人说话,他们也不好在这里听着。笔神阁 bishenge.com
董姝虽不如许时秋机灵,可该懂的规矩她却是明白的,知道自己这会最应该的还是赶紧和相公一起离开才是。
就算不是直接回家,也应该寻个远一些的院子避开些才是。
只是他们两口子都没有想到,胡皇后虽一双眼睛盯着孙子,可余光却也有注意着他们。
见他们两口子欲离开院子,忙开口道:“偏房里有炉子和点心,你们俩人自去烧水泡茶等会,无需走远。”
胡皇后这么一开口,许时秋和董姝也不好意思直接避远离开院子,更别提回家了。
可这会他们就在一个院子里,还真的怕待会胡皇后和颜夜二人说话声音大了,被他们听见什么。
等许时秋领着董姝进了胡皇后说的偏房,果然看见了屋子里不仅有压着上好炭块的炉子,还有几种名贵的茶叶以及玉泉水。各色点心、果脯更是有不少,一看就是准备充足。
望着这些东西,董姝有些无措地对许时秋问道:“娘娘是算准了今日的事情?”
“娘娘就是没有全猜出,怕也猜出了不少。毕竟言珠的确不在京城,别的人或许查探不到,可娘娘想要知道,只需询问严嬷嬷便可。而颜夜对言珠的感情,娘娘知道的很清楚。”真正能让许时秋佩服的女子很少,而胡皇后却是一位。
当年若不是巫蛊事情太严重,而叶景彻母子以及刘家下手又太狠太急,胡皇后说不定还真的能护住太子一家。
单看这一年来胡皇后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个聪明的妇人,所以最后她才能让德妃甘愿继续伏低做小,偏偏德妃与他姐夫却对胡皇后感激的不行,甚至不惜搭上叶煊的婚事来让胡皇后放心。
董姝不明白那么多,只这会听了许时秋的话,心里对胡皇后的敬重又深厚了一些。
俩人都不知道胡皇后和颜夜要谈多久,所以他们只能动手烧水泡茶,不过夫妻二人也难得静下来做这样的事情,倒也不失为一番乐趣。
至于主屋这里,胡皇后和颜夜祖孙二人进了屋子里后,颜夜便直接‘噗通’一声,在胡皇后面前跪了下来。
见颜夜跪下,胡皇后也没有立即将他唤起,而是盯着他,开口道:“炎儿,你当真是不孝!”
颜夜一听胡皇后这话,眼眶一酸,便强忍着泪回道:“是,孙儿不孝。”
听到长孙亲口承认自己‘不孝’后,胡皇后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她盯着颜夜看了两瞬后,这才开口道:“起来吧,自是知道自己不孝,以后就该惊醒着些。言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俩人太不谨慎,幸好如今得知此事的人不多,今日回去祖母定会替你们将尾巴扫干净。”
颜夜自幼便知道自家祖母的心计不输帝王,只是因着女儿家的身份,有诸多不便。
后来进宫,更是因为对那人的情,才会对后宫的其他女子多有忍让,后来自家出事,她怕是心如死灰,再后来,应该就是去年她险些送命后的一番醒悟。
想到这里,颜夜也慢慢起身,而后在胡皇后的示意下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口道:“当初的事情,的确是孙儿和言珠不谨慎,幸好江晗他及时被许家劝住。”颜夜不介意这个时候多往许家脸上添光,可他也知道祖母的本事,不敢说的太夸张。
胡皇后如今得知长孙还活着,他心爱的女子更是身怀有孕已经满足,想到再过几个月就有小重孙抱,她再看着颜夜,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
“将你当初怎么逃出去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告诉祖母。”
颜夜一听祖母这话便是心下一惊,抬头看看祖母,见祖母神色如常,他便知道祖母是真的放下了,所以才敢开口提起当年的事情。
“那天我们一家被关在太子府后,爹爹他便察觉到不好,后得知是许大将军看守我们一家,便觉得是虚惊一场,可他还是让人带信给孙老,想让孙老和许大将军一起联手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起当年的事情,颜夜是真的悲痛,可祖母要听,他只能详细描述。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脚会这么快,孙老还未到,太子府便起了大火,最关键的,还是我们那会都察觉到全身没有力气,似是被下了药。那会许大将军正好在外面等候孙老,他一见主院起火便欲安排人救我们一家出去,可爹爹却犹豫了一瞬。就在那一瞬间,大火蹭地一下便烧到了主院,我们再想逃出定会很困难。”
想到那个看到大火想要冲进来救人的许大将军,颜夜也不由叹息一声,“爹爹说这是我们一家的劫难,就是对不起祖母,可奶娘却不顾爹爹的责骂,强硬地换掉了我和奶兄的衣物,和奶爹一起将我从大火中扔出。昏迷前,我只记得是许大将军不顾危险一把接住了我,而后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在孙老一家前往老家的车队中。”
“你爹爹糊涂!”胡皇后不顾颜夜还在讲诉,气愤地开口打算了颜夜的话,而后见颜夜被自己吓的愣神一瞬,这才继续道:“你继续说。”
颜夜看了看祖母,见她只是气愤,并无不妥,这才继续道:“我虽被救出,可因为身体里被下药,后又烧伤了皮肤,还有心底不甘,足足在孙家养了半年多才养好身子。等我身子养好后,才知道许大将军为了瞒下我被救出,还有因为愧疚没能救出爹爹他们,没有多解释一句就被处死。”
“许振北是个好的,他是觉得对不起皇室,也是为了替他的主子承担怒火和罪名所以才会甘愿赴死。”胡皇后深知许振北的性子,他自微末被端王提拔后被瑞康帝重用,一直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是叶家给的。
所以他才会在亲眼看着太子一家被烧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后,选择不辩解,任由叶景彻和刘家给他泼脏水。
因为他知道,瑞康帝失了太子,不会愿意再失去另一个儿子。
而这件事情必须是有人做错了所以太子一家才会葬身火海,这个人不能是帝王,也不会是帝王舍不得的亲儿子,所以他只能接下了看护不严的罪名,承担瑞康帝的怒火。
只是许振北或许忘了,瑞康帝那会已经不是当初刚登基时睿智清明的帝王,他因为‘巫蛊’亲自关押了自己的嫡子,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虽许振北做了忠臣,替他背负了这个罪名,可瑞康帝却根本没有办法护住他的家小。
当年若不是端王出力,许家说不定还真的保不住一家人的性命。
也幸好当初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还没有傻透,都知道许振北是替谁承担了罪名,所以才会在端王的带领下,全力保下许家一家不被牵连。
颜夜显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在得知许家老太太带着全家离开京城后,才会恨上之前一直敬爱的祖父。
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件事情都是因为叶景彻和刘家,可正是因为许振北和许家的事情,他才看清,其实这件事情,最应该怪的就是瑞康帝这位帝王。
至于他爹,当初他的犹豫,可能是心有不甘,也有可能是对他的父皇还抱有幻想,可他爹,却没有想过,当初不是他一人葬身火海,而是太子府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他甘愿用一场火证明自己无辜,可其他人呢?他们却真的都是无辜才会送命的。
这个道理,之前颜夜不懂,可在外用颜夜的身份行走江湖多年,他才明白,那些仆人也是人,他们虽是他们一家的仆从,可他们一家却是真的欠了他们的性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颜夜才不愿揭露自己的身份,重新过上优渥的生活。
他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当初他爹一个错误的决定而犯下的错,至于他的子孙们,他却不好多管。
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不会认回自己先太子嫡长子的身份。
胡皇后也知道自己亲儿子是什么性子,当初发生了‘巫蛊’这件事情后,他应该是极其自信自己父皇只是一时生气,关押他们一阵子后就会将他们一家放出。
可他却忘记了,在这样的事情面前,瑞康帝先是一个眼看着儿子长成而自己却渐渐老去的帝王,而后才是一个可能会怀疑这件事情真实性的父亲。
胡皇后想完这些事情,才察觉到长孙对瑞康帝的态度不对劲,略一想,她便明白怎么回事。
她没有劝颜夜不要继续嫉恨瑞康帝,只是开口看着他道:“那你将来有何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认祖归宗,让你爹娘以后没人供奉香火?”
胡皇后没有加上自己,那是因为她是皇后,只要她还是一天皇后,将来瑞康帝的子孙要祭拜祖先,那就一定要连带着她一起祭拜。
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她还活着,还能亲眼看着重孙出世,所以她才没有带上自己。
颜夜一听胡皇后的话,当即一愣道:“孙儿本就是打算在新皇登基后来见祖母的,至于改回叶姓承继爹娘香火一事,孙儿在置办下的宅院里一直有供奉爹娘的牌位。”至于他的名字,‘颜夜’这名字他已经用习惯,就这么不改也没有什么。
胡皇后多精明的一个人,一听颜夜这话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想了想,她这才看着颜夜道:“去年那会他被太医诊脉说若是不精心养着最多还能活一年,到了如今,也就还剩下半年时间。只是除夕那天他被气的不轻,如今就算不用太医诊脉,祖母也知道,他就是不坐那位置,也撑不到半年了。”
这话,胡皇后之前对董姝说也只是暗示,可这会面对自己的亲孙儿,胡皇后却直接告知了他一个准确的时间。
听到那人最多还能活半年,颜夜心下一颤,而后看着胡皇后道:“不知到时祖母能否出宫,若是能,孙儿欲接祖母出宫,奉养祖母。”
颜夜的话让胡皇后听着舒服,毕竟孙儿没有说出不管她的话来。
之前不知长孙还活着,胡皇后就准备在瑞康帝驾崩后寻处别院改成别宫住着,将宫里彻底交给德妃母子。
可这会得知长孙还活着,自己更是要抱小重孙,她自然是想要跟着孙子一起的。
“这事你放心,祖母之前就已经有了安排,如今得知你还活着,只不过是将安排稍稍改动就好。毕竟叶景行他也知道你的存在,既然他知道,那祖母到时要跟着你离开,他只会帮忙遮掩不会主动说破。”
胡皇后这会只想瑞康帝赶紧驾崩,这样就能安排自己出宫和孙子孙媳住,等着小重孙出世。
可胡皇后也知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瑞康帝就这么驾崩,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
不然端王定不会放过她。
不管瑞康帝这个帝王再不好,他对端王这个弟弟,却是同儿子一样疼爱的。
颜夜也知道祖母的顾虑,所以在听了她的话后,便点点头,承诺道:“那孙儿过两日便给言珠写信,让她慢慢安排仆人收拾家里的宅院,正好也给她找些事情做,三婶说孕妇要有点事情做,生产的时候才会顺利些。”
胡皇后也是生过孩子的,一听颜夜这话便点头道:“这事没错,如今祖母还不好派人给你,不过想来许家也不会不管言珠。可祖母手里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原本是打算一半留给你三婶,一半给胡家,如今看来,还是该留着一部分给我的重孙子们才是。”
说起这事,祖孙二人都笑了起来。
胡皇后虽有心多和孙子说说话,可也知道颜夜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说出去,毕竟这次叶景彻的罪名有一条便是当年太子府满府被烧死的罪名。
现在一切,都要等到年过完,叶景彻被处置后,才能继续进行。
不过如今能得知长孙还活着,对于胡皇后来说,已经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一份开心,在十来天后京中传出另一条传闻后,便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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