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别院,洛云小筑。
“慕容公子,我需要的针具是比一般日常绣花用的细针更长更尖锐的一种医用针型。东方有一古国善用其医,我也是从家中祖传的行医典籍中习得,鲜为人知,恕不便详告公子。”阮绵绵对慕容云锦说道,在她原来的世界针灸是流传颇早、普及甚广的一门东方医学,还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这里似乎还没有系统的开始使用。
“云裳小姐的病,光靠服用药物是无法根治的,还需进行定期以针刺入体内特定的穴位,运用此针法,以调整营卫气血。”她看着眼前的慕容云锦,心中犹恐他会对自己的解释提出异议。
“阮姑娘,竟然习得如此高深精妙的技法。看来此次云裳的病必定是能根治了!望姑娘原谅昨日在下的唐突冒犯,务必全力医治云裳,凡是姑娘需要的,慕容府上下必竭尽全力寻得!”说着便向阮绵绵作揖。
“请姑娘务必全力医治我家小姐!奴婢们感念姑娘大恩!!”一群丫髻们见自家公子向阮绵绵行礼,扑通扑通的,一个个都又给她跪下。
“欸……怎么又都跪上了。”阮绵绵实在有些吃不消她们这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忙让她们起身,但这一个个都泪眼梨花的样子,跪着不想起,治好求助慕容云锦。
“慕容公子,请让她们都起来吧!实在受不起这大礼,小女本是医者,医者仁心,只要是我能治的病症,怎有怠慢之说,必全力施救。”
“你们都起来吧。”慕容云锦看了眼身后说道。
阮绵绵见状步到案边,将自己所需的针具画下,并将针的各项尺寸都写上,写好后,便递给了慕容云锦。她相信以慕容府的物力人力,一套合银材质的针具,应该不难制出。
“慕容公子,请按此帮我准备针具,越快越好。”她叮嘱着,慕容云裳的病不宜久拖,得尽快为其施针才是。
“在下这就去办。”慕容云锦接过纸张便准备离开,却在门口碰上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少爷,这是管家按阮姑娘方子送来的药材。”小厮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地放着十来种药材。
“管家脚程慢,让我先行送来!他说这些药材,府上均备下一车,让阮姑娘莫要担心药材分量不够。”小厮没有进房,而是将托盘交给出来的丫髻。
阮绵绵心想,这是让她可劲用的意思啊。
“好家伙,真是财大气粗,这里有几味药可都是克重便贵如黄金的,均备下一车?是何概念?”阮绵绵在一边泛嘀咕,想着那数量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座金山,一对美目瞬间变成财迷眼,连嘴角也不淡定的扬起,恨不得此刻就带走这座金山。
一旁的小丫髻看着她这般的喜形于色,一脸狐疑。
“姑娘?姑娘?”
“额。”阮绵绵这才从自己那座金山里回过神,正色的端详起托盘里的药材,分辨着整株的根茎、叶片、果实,有些是研磨过的,她仔细的嗅了嗅,还轻尝了一些。
“好!这些药材品质极好!你们几个去将那些药材取来,你们几个先随我去为慕容小姐煎药。”她指挥着房内的丫髻们。
“云裳小姐,你先睡会,一会药好了就端来。”她又走到床边对慕容云裳说着,并细心的将她手放回锦被中。
慕容云裳听取了她的建议,在丫髻放下窗幔后,便静卧在床上闭目休息。
洛云小筑主楼侧面是几棵高大的常青树上蹲着两人影,其中一人正埋头往一个小本本上记着什么,另一个正在仔细盯着从屋内出来的阮绵绵,说道:“小夫人出来了!你快开始记!小夫人去了东院,小夫人在给慕容五小姐煎药。”
说话的黑影顿了顿,咽着口水,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
“哎呦,大黑,你快记啊!喝!小夫人被开水烫着了。啊!小夫人打翻了药罐。呃!东院好像失火了!你……你先将今日的情况汇报主子。我下去帮忙救火先!”黑影说完一个翻身就往东院飞去。
“你先将今日的情况汇报主子,我下去帮忙救火先。”大黑低着头还在一字一句复述着,提笔写着,猛然抬起了头,“啊!失火了!”这才看到原本在他身边的黑影已到了东院,将一大缸水扛上房顶,直接从上灌下去,浇熄了屋内药炉引起的火势。
在东院屋顶上扶着大缸的小黑冲他比了几个手势。
大黑不明所意,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忙提笔写下:小黑身扛大缸,英勇扑火,救得小夫人与烈焰之中,此处应该记一功!
他朝在屋顶休息小黑招招手,表示自己已经记下,随后起身离开洛云小筑准备去向主子汇报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
屋顶上的小黑悄无声息的放回了水缸,又飞身回到树上,摸了摸一脸的灰,掏出自个怀里的小本子继续大黑留下的工作。他望了眼东院里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丫髻们,似乎看到了自个儿的未来,心思一转,一笔一划郑重地写到“小夫人不擅入厨,易走火!!!”
当夜慕容府的工坊就将阮绵绵所需的一整套针具都制作好了,并按要求还加做了几套以备不时之需,慕容云锦拿到针具后没有立马送到阮绵绵那,而是赶去了白朔景在的偏院。
这白朔景和阮绵绵之间因他产生的那点隔阂,总得找个机会化解。
“阮姑娘医术高明,云裳的病果断时间即可治愈。果真如道宗所言,云裳遇到贵人了!”
“我知道。”白朔景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册子。
“这是阮姑娘今日让我去制作的一套银针,说是要用它们对云裳进行穴位疗法。不如由你送去给她?”
“你自己去。”
“那,好吧。唉,这夜色渐晚,不知我会不会惊扰到阮姑娘休息……”他欲将黑色锦帕包裹着的银针往怀里踹。
白朔景俊脸下沉,闷声道:“拿来。”
慕容云锦将一包银针往他案台上一撂,眉眼含笑地说着“姑娘呢,是需要哄的!”
白朔景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般,倒是打开了案台上的那方锦帕,一枚枚尖锐的银针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初夏时节,傍晚偶有阵雨。
阮绵绵听着窗外的雨声,稀稀落落的,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馨兰意望香嗟短,迷雾遥看梦也留。行远孤帆飘万里,身临乱世怅千秋。曾经护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唉,一片痴情啊,真是付水流啊。
她心中竟还想着白朔景,自那日她离开后,也不见他再来找自己,玉佩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解释,不过阮绵绵觉得眼下这个情形自己也没必要解释了。下次碰着青冽让他帮自己把玉佩还给白朔景便是。
“姑娘,您休息了吗?”门外传来一个丫髻的低唤。
“怎么了?可是云裳小姐哪儿不适?”阮绵绵今天差点把煎药的厨房给烧掉,好在那间屋子漏水,被从房顶漏进的大雨浇熄了。那好不容易才熬好了那副药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方剂学她倒是很有信心,但煎药方面,她就有点心虚了。
“不是云裳小姐,是有人找您。”丫髻见她一脸紧张,忙解释道。
“是谁找我?”阮绵绵转身接过递来的纸伞,抬脚便出了屋子。
“不知道,门口小厮只说是找姑娘您的,没报来人,让您快些去看看。”丫髻打着伞跟在她身后回答着。
阮绵绵到了洛云小筑门口就看见了那个刚刚还被她惦念到的人。他没打伞,就这么在门前站着,雨虽不大,却还是淋湿了他的衣衫。
“好一只落汤鸡。”阮绵绵嘴上小声赌气道。
见了她人来了,白朔景倒也不上前去,只是向她伸出手。
“阮绵绵,这是你要的,合银制成的针具。”
白朔景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块黑色的缎面锦帕,上面整齐排放着长长短短几十枚银针,雨水落在针尖上,打湿了包裹住银针的帕子。
“多谢白公子!”
阮绵绵犹豫了一下,打着伞走上前,正伸手要接过帕子,却不料白朔景合起了手掌,她的五指就硬生生的附在他的合上的手心。
她欲将手抽开,却被白朔景另一只手给包裹住。
“公子,请放手!”
“我不放。”
“公子,请自重!”
“我不重。”
“公子,你无赖!”
“我无赖。”
“……白朔景!!”
“在。”
“你到底想怎样?!”
“想这样。”他的声音突然沉了沉,握住她的手猛地一施力,阮绵绵整个人就向他怀里栽进去。
白朔景今日依然是一袭白衫,又是那一抹熟悉的木质淡香,阮绵绵一阵晕眩,她的脸颊沾上他被雨水打湿的衣衫,纸伞已歪斜的挂在身后,正好挡住他俩此刻紧贴着的身影。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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