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依然在翻腾,时常有碗口大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水面。
南瑶早已化出了灵体,正趴在石台边缘向下焦急地观望那个,虽然明知没有可能,但南瑶却仍不相信自己这个贱入骨髓,好色如命,一心只想求平安的徒弟竟会折在此处。
血池表面缓缓地形成了一个漩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疯狂地吸收着血池中的每一滴鲜红,原本正在飞速上涨的血池此刻却是飞速地往下收缩。
血池由天底下最纯粹的怨气,怒气和恨意所组成,南瑶无法想象,那个吸收了如此多怨恨的魔头会有多么强大,亦或者是多么疯狂。
池面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头,一头扎眼的红发与鲜血同色,
随即便是眉眼,鼻子,还有两片红得发紫的嘴唇。
“这!”南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吸收了血池之力,此刻妖异如狰狞恶鬼的魔头居然是秦离的模样!
难道是这魔头占据了秦离的身躯,欲用秦离的身体重生于世吗?
南瑶的眼眶又是一红,她自知若是如此,秦离的魂魄便会永远地消逝于天地之间,就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这便是修士最为惧怕的结局,魂飞魄散!
便是念头一转的功夫,整个血池便已干涸,所有的猩红都被一点不剩地吸入了“秦离”的体内,原本那具健硕的肉体此刻更加魁梧,一块块爆炸性的肌肉夸张地凸显,全身上下更是爬满了诡异的灵纹,如老树根须,盘根错节,鲜红刺眼的光芒在灵纹之间忽明忽暗,仿佛是有一只恶兽正在“秦离”的体内缓缓地呼吸。
忽然,“秦离”睁开了眼睛,赤红色的双眼有神光外放,正迎着南瑶的目光向上望来,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瞳!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残酷的没有一丝人性,只有深不见底的疯狂在恐怖的赤红色里搅动。
已然确定,秦离已死,此人不是疯魔项楚还能是谁!
躺在地上的玉镯忽然有万丈豪光放出,碧朦朦的光幕中有九只火凤腾空而起。昔日六阶巨妖——山岳金猿曾一语点出,南疆大族有圣人取九天炎凤之精与昆吾宝玉共炼,得无上神器——南明镯。如今,此镯被南瑶全力驭来真道是神威夺目,也不顾那天地灵气的撕扯之痛,一身化灵境巅峰的神识悍然全开,来自九婴处的灵力更是源源不绝的涌来,面含泪痕的南瑶语调决绝而清冷:“吾曾与秦离共立心契,南疆十万山同证吾心,今日其死也,吾不可独活。但有一念,唯求与汝,共碎于此!”
言罢,九只火凤携无上灵威嘶鸣而动,向那血池之底绝世天魔振翅而去,滚滚热浪之下竟连山壁也融化成浆。
岂料得,那全身赤裸的“秦离”竟是微微一笑,整个身形在火凤扑下的那一刹便瞬间消失,下一刻竟是越过数十丈高的石台,直接欺进了南瑶身前。
大惊之下的南瑶来不及反应,腰间便是一股巨力传来,随即便是一对炽热的嘴唇结结实实地吻了上来。
南瑶没有肉体,外放的只是灵体,按理说是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可此时此刻,嘴唇上那种火烫的温度却无比真切,烧得她整个身躯都微微泛红。
南瑶心中的冰也被烧得化了。只这一吻她便明白了,这个魔头不是项楚,而是秦离!
待得这一口长吻结束,南瑶缓缓地推开了秦离,眼中忽然又是两行热泪流下:“你混蛋,还以为你死了!你说,你现在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项楚在化尽血躯,以身饲魔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血池之中所残留的只有一个杀戮的执念,此刻,我吸尽世人的怨恨从而获得了恐怖的战力,但我必须尽快地去满足项楚的执念,将这些愤恨发泄出去,不然他的执念不灭,还会有下一个血池从我的身躯上诞生。”秦离的眼瞳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但南瑶也看得出这是短暂的清醒。
“这,我们该如何应对。”南瑶焦急道。
“你方才一击已然耗尽一切灵力,你快回到镯中去吧,剩下的事情,听天由命吧。”秦离淡然一笑,从地上拾起镯子又轻轻地戴在了手上。
南瑶缓缓地点了点头,天地灵气地冲刷已然让她的灵体剧痛无比,方才以为秦离已死故而存了必死之心也顾不得这些,此刻见秦离还在,心中也是安定不少。
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南瑶心中一声轻叹,敛了敛衣裙,便进到了玉镯之中,而那九只火凤也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秦离见南瑶已经安然进入镯中,心神也是放松了下来。但只是这一个刹那,一种冰冷的感觉便如毒蛇一般缓缓地缠上了心神,想呕吐却又吐不出,心中极冷但身体上却热得像在三伏酷暑之中。秦离并没有骗南瑶,项楚确实早已死了,但他留下来的不是一个执念,而是灵体,一个由纯粹的杀戮欲构成的有思想的灵体,也正是这个灵体,在不断地想要占据秦离的心神。尤其是在此时,他的身体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怨念,想要维持住心神的清醒,更是艰难无比。
如今,心神的关口稍稍一松,入魔只在刹那。
秦离眼神中的清明缓缓退去,一片血红之色的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可怖。
远离故乡的愁,修为丧尽的怨,走投无路的悲,仙修欺凌的恨,让此刻秦离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山洞之南有怒气冲霄!
如果说整个南疆的怨念是浮在天地间的一张网,那此刻的天魔秦离就是蛰伏在这张网中伺机而动的蜘蛛。
而此刻离他最近的祁连谷内,惨遭盟友背信弃义而面临灭宗之祸的一众修士,他们散发出的怒气无疑吸引了秦离的目光。
“谷主,快往深山里撤吧,我等掩护你!”十余名凝神修士各执仙剑,护着身穿白袍的祁连谷谷主戴震东飞快的向后山退去。
戴震东看了一眼在空中和对方五名金丹修士战作一团,如今早已尽落下风的那三名宗内长老,更是长叹一声:
“哎,想不到祁连谷千载繁盛,竟是毁在我的手上!”
言罢,一掩袍袖,御起一身金丹境中阶的法力,便往深山之中飞去。
“哼,戴谷主,想走就走真是好生潇洒啊。”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山谷前方的半空之中,身后还站着两名魁梧大汉竟也是凭空站在空中。要知道只有金丹修士才能够腾空而起,这下三名金丹前来拦路,戴震东便是有心逃跑也无路可去了。
“张阁主,我祁连谷和你神机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戴震东厉声喝道。
“你祁连谷占着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作威作福这么久,我神机阁早就看不惯了。如今我三派联合实力如日中天,若是不能提着你的人头回去报功,我神机阁又有何面目存于世间。”被成为张阁主的黑衣男子也是高声呵斥。
“也罢,也罢,既然你要取戴某的人头,那就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吧。”一把蓝色仙剑“锵啷”一声出得鞘去。蓝色的光幕一闪而过,却有江海之声涛涛不绝。正是,名剑——听潮。
这听潮剑乃是戴震东一生的骄傲,平时都只是置于木架之上静养其之剑意。自他七十岁那年从深山之中带出一枚六阶巨妖的妖丹上贡朝廷,朝廷大为褒奖赐下此剑之后,这把蓝色剑器已有六十年未曾出鞘。六十年养意,如今一朝而出,必要血溅三尺!
那三人神色不变,却见那张阁主微微一笑道:“名剑听潮,乃大夏第一铁匠班大师取三江八河之水,用三年心血而做,乃是其得意之作。不过,不知可否能与我手中之物相提并论。”
言罢,那黑衣男子,竟是从袖间掏出了一节碧绿色的树枝。
“凤栖古木的树枝!李天凡怎么给你此物。”戴震东失声大叫。
“哈哈哈,李门主自两百年前得了那凤栖古木,便钻研至今,如今已然能从那树干之上分出不少小枝,而这些小枝都已分发下来相助我等作战,若是今日能得了你的头颅,我还能在那神木之下感悟三天三夜的天地大道,你说,你的脑袋值不值钱?”黑衣男子纵声大笑道。
戴震东又惊又怒,也不废话,提着宝剑便向前冲去。
“哼,冥顽不灵!”黑衣男子手握树枝也上前迎战。
“叮”树枝和剑器在空中交错,竟传来金铁交击的声响,那树枝一点没事,可名剑听潮之上的蓝色灵光却流转不定起来,一副灵性大大受损的样子。
戴震东看着手中剑心痛无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接战。
谁料得,战不十合,名剑听潮便被那截树枝活活抽断了!
当真是晴天霹雳一般,举世闻名的剑器居然在一截树枝下挺不过十个回合?
戴震东急火攻心,竟是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一群凝神境的弟子赶忙手忙脚乱的接住,其中有些人见谷主已然不行了,竟当着众人的面下跪乞降,场面当真是乱作一团。
黑衣男子也没想到这树枝竟是这般厉害,也是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李天凡当初以元婴初阶之力便可力战五派元婴修士,原来这凤栖神木当真了得……啊……”
那神机阁阁主正仰天大笑,可胸口却突然一凉,往下一看却是一只血手穿胸而过,手中还捏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下一刻,只见那大手用力一合整个心脏竟是直接爆成一堆烂肉。
有几人能活着看着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捏爆的?
那张阁主竟被此景活活吓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两个金丹修士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张阁主的身后露出一个浑身赤裸的血色男子,一身红色灵纹狰狞如鬼,一头红发,一双红眼,一对紫唇,不是魔,还能是什么?
可所有人都不敢动,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红发魔头,在张阁主的肚肠之内捣鼓了半天,然后抓出一颗血淋林的金丹,像吃黄豆一样吃了。
把金丹,像黄豆一样,嚼了?
一群修士再也控制不了了,胆子大的开始到处乱跑,胆子小的瘫坐当场,已然失禁。
可那魔头看着众人的慌乱却“桀桀”一笑,只听一声低喝:
“血来”
整个祁连谷金丹以下的所有修士,无论是什么门派,浑身上下都忽然爆出一阵血雾,向着那红发天魔的方向快去奔去,而这些放出血雾的人则瞬间成了干尸一样的存在,竟是浑身鲜血瞬间就没了。
整个谷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十二个人了。或许那个红发不能算人,那就只剩十一个金丹修士了。
戴震东怔怔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可是后山血池中的那具白骨?我们祁连谷用头颅花阵为你,为你静养之地保持灵气,对你也是有,有好处的,能不能,放过我们祁连谷之人。”
那红发天魔听罢嘿嘿一笑,一身血色灵纹突然红光大方
“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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