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仙传 第三十二章:上升风暴

    在茫茫黑雾里不知跋涉了多久，四周俱是千篇一律的黑色平原，

    直到踏过一个盆地，直到翻过一座高山，

    直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天地间气流的紊乱，

    直到一场天地间的奇观真正地显示在眼前，

    没错，这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这片死寂的天地间最大的秘密。

    一场风暴，一场由黑色雾气组成的，直贯天地的龙卷风！

    秦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气旋，它在呼啸，在扭曲，却一直停留在原地。

    不断升腾的黑色的雾气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神念的探索，完全无法知晓这巨大的风暴里面到底有什么。

    老头掏出旱烟“啪哒啪哒”地抽了几口，缓缓说道：“还记得之前给你喝的人骨血酒吗？”

    秦离点了点头，那种凶猛的口感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当真是让他恶心了数日。

    “便是从这儿来的。”老头看着这风暴，面色淡然：“千年前，老夫在花谷修炼之时，忽然感觉此地突然有了剧烈的灵力波动。我四处寻找，终是让我找到了此处，还有那十余个元婴修士。我对他们搜魂后才知道，他们，来自上一层。”

    “什么？第十七层的修士下到我们这一层了？”秦离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没错，这十八层地狱乃是大夏专为修士而设的监狱，像我们这种大闹神都之人自然是要被关下，而在平时，若是一些邪修被生擒活捉，自然也会被关到此地。除了十八层，其他几层貌似人丁还挺兴旺的。”老头嘿嘿一笑。

    “那这个风暴，莫非就是我们上去的通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些修士倒是通过这个风暴下来的。”

    “那你没上去看看吗，说不定就是脱离此地的方法啊。”

    老头听了这话，也是沉默许久，过了半晌才悠悠说道：“当时我被困此层空间已有四千年，每日运运功、养养花，日子也是休闲自在，我又为何要去冒这个险。况且这些修士一行本有二十余人，在穿越风暴的途中也是折损了数人，才到达此处，可见这并不是纯粹的空间通道，只能说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一个裂口。若是这群修士不是在上一层走投无路，他们也根本不可能下来。”

    “既然如此，那老前辈又为何要带我来此？”秦离看着老头，面色也很平静。

    “唉，既然这十八层再不止我一人，既然灵修之道也再不止我一人，那老夫如今，也是想上去透透气了。”老头不去看秦离，只是看着这直通天地的黑色风暴，喃喃自语。

    “老前辈，可是想问我，是否要一起上去？”秦离口袋中掏出一片烟草叶子，在嘴中嚼个不停，一种清凉振奋的感觉直冲大脑。

    “正是。这地狱世界灵气稀缺，且人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可以说步步都是凶险。你修为低微，为人也不够狠辣，若是和我一起上去，我也未必能护你周全。但，我昨日转念一想，若是留你在此处，倘若过了些时日那姓吕的又打下来一个魔头，你这小娃却又如何面对呢。你镯中的女子虽然修为精深，但也只能护你一时，终也是敌不过那些绝世凶魔。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老头蹲在地上，慢慢地嘬着旱烟，等着秦离表态。

    秦离也不答他，寻了块山石坐下，又从袋中掏出一片烟叶细细咀嚼，待得口腔之中的味觉终于归于平淡，秦离也说出了他的答案：

    “你茅屋里的东西都带好了没？”

    老头嘿嘿一笑，把烟杆里的烟草在地上敲了个干净：“给你留了些我不用的东西。”

    “哈哈哈，如此我也给你些我不用的东西。”秦离纵声大笑，解下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碧绿色的长刀，然后将袋子甩给了老头。

    老头也不去看那袋中有什么，却看着那把长刀目不转睛：“此刀虽是木刀，但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神木心甘情愿献出千百世的修炼之灵所成，刀身有血痕七道，内涵冲天煞气，怕是曾饮过天象大能的血，将这些大能修士的陨落的怨恨深藏其中，为之所用。好一把漂亮的灵刀。”

    老头的眼光如此毒辣，便是镯中的南瑶此刻也是赞叹不已：“毕竟是到过化灵境的巅峰的修士，就算如今修为跌落到化灵初阶，但眼光却还是毒辣无比啊。”

    老头闻言，一张老脸顿时一阵抽搐，又情不自禁地往自己烧焦的胡子上摸了一把。

    秦离只得赶紧出来打圆场：“前辈，你看我们何时出发？”

    “老夫在此呆了五千年，除了那一片花地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你初来此地，修为不降反升，已是神灵庇佑，此地灵气不足，自是少呆一日是一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把摸得锃亮的烟杆别再腰间，老头直起身来，面色肃然。

    “好，择日不如撞日，便就是现在吧。”秦离走上前去和老头并肩而立。

    老头哈哈大笑，抓着秦离的手臂就往风暴里一头扎去：

    “小子，若是等会有空间风暴，我替你先挡一个，若是还碰上，你就自求多福吧。”

    老头的声音被天地间巨大的风声撕得破碎，也不知秦离听见了没有。

    一个墨绿色的灵力罩在老头和秦离的周身缓缓亮起，为两人挡下一阵又一阵的黑色罡风。

    纯黑色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绿色的气泡在浮沉，

    秦离感觉自己和老头就像是沧海中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随风而起，随风而落。

    看着老头沧桑的面容上刀割般的皱纹，秦离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个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五千年的疯魔般的灵修老头。

    他的孤寂，他的狂喜，他的绝望，他的执着，

    以及现在，他的希望。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上方传来，两人上升的速度陡然加快，身边的风力也是狂暴了不少，墨绿色的光罩愈来愈亮，即使强大如老头，此刻的脸上也有汗珠渗出。

    然而就在此刻，周身的压力瞬间一轻，风声亦戛然而止。

    一个纯粹的黑色世界——虚空！

    老头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从羊皮裘中掏出了一颗鸡卵般大小的黑色珠子。

    “玄天之宝——北冥之心！”南瑶的声音充满了惊讶之意：“传闻北海之极，有大鱼曰鲲，其身不知几千里也。其死后，有心一颗，鸡卵大小。不仅蕴含鲲鱼一身道行的百分之一，而且无论何处都永指南方。”

    老头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指头一弹，一道墨绿色的灵力便打入其中。

    珠子顿时乌光大放，其间有一白点亮出，直往珠子的左侧移去。

    老头见此，立刻运转一身法力，向着白点所指方向飞速而去。

    周围世界是无尽的漆黑，只有一个墨绿色的光罩如流星般飞掠。

    老头一脸严肃，周身上下碧芒闪烁，一身灵力被催动到了极致。可见在这虚空之中，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耳畔忽然有咆哮之声响起，似乎是在身后？

    秦离睁开金色灵眼，向后望去，然后他见到了今生难忘的一景：

    “卧槽，老头快跑，后面有无数的，怪鱼！”

    秦离的灵眼只能看到三十丈远，但仅仅三十丈的目视距离，却也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长得像鱼一样的黑色生物，正大张着一张插满了恐怖尖牙的巨嘴，像潮水一般向这个绿色的气泡涌来。

    老头不言，只是一催灵力，以惊人的速度的向前遁去。

    忽然，老头眉头一挑，“不好，前面有只虚空巨兽，看来咱们得绕一绕了。”

    言罢，绿色气泡忽然往右侧一拐，也就是这一拐弯的功夫，那些恐怖的鱼类生物就已经扑到了方才绿色气泡停留的位置。

    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条缝。

    一条镶满了牙齿，正在不断向两边延长的缝，

    竟是一张正在缓缓打开，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鱼反应过来，准备疯狂逃离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那嘴中传来，那些潮水般的鱼类生物被源源不绝地往那嘴中吸去。

    而绿色气泡全力飞遁之下，竟是逃出了那张嘴的范围。

    便是连老头也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气泡之前忽然出现的一个白色洞口，缓缓道：“这虚空世界乃是化外之地，世界之外的世界，其间凶险当真是难以想象。不过幸好，我们到了。”

    秦离望着眼前的那个白色的洞口，一时也没了言语。

    既然是新的地狱，那，便来吧。

    老头一催灵气罩，便进了那个洞口，只是没有风声呼啸，一切平静。

    却是一个山洞。

    老头眉头紧锁，这似乎和想象中的场景有些不一样。

    两人无言，沿着山道静静向前，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山崖之上。

    天地间充溢着浓郁的天地灵气，有蓝天白云，有花香馥郁，还有禽鸟之声四处响起。

    “老头，咱，真的是在地狱？”

    “呃……先出去，瞧瞧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