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 第七十七章 上山

    三净山坐落于姑射山以西三百里处的三净湖上。

    山上三条河流，从山顶沿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顺流而下，汇入三净湖中。

    现下是深冬季节，三净湖的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三净山也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玄烛与炙羽二人，掠过湖面，沿着净念河逆流而上。

    净念河河畔两侧积了厚厚的雪，冰雪将两侧的河畔冻住，只剩下中心还有清澈的河水，在汩汩地流淌着。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山腰处。

    玄烛从乾坤袋中拿出小药锄和一个竹篓，蹲了下来。

    三净山中的苣文草不少，只是现下是冬季，山上盖了白雪。她又不敢用术法扫去积雪，毕竟苣文草娇弱，丝毫外力都会有损它的药性。所以找起来倒是麻烦了不少。

    玄烛用手一点一点地剥开厚厚的积雪，细心地在一堆一堆的枯草中寻找着苣文草的踪迹。

    炙羽则一跃而上，坐在一根树枝上，斜倚着树干，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壶素晖酿，喝了起来。

    树下少女一袭白衣，几乎与地上晶莹的积雪融为一体，却更衬得她那一头青丝温婉动人。

    炙羽一仰脖，咽下一杯酒，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苦笑。

    莫负韶华，因为韶华过后，再不见这般美好的韶华。

    半个时辰后，玄烛望着自己药篓中三三两两的苣文草，扁了扁嘴。气鼓鼓地抬头望着树上的炙羽，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他目光盈盈，仿佛最深的古井，最浩瀚的星空，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不语，却让她在他的眼神中，似乎看见了整个乾坤。

    “阿烛，你这么盯着我，我会吃不消的……”炙羽似笑非笑地说到。

    玄烛羞得红了脸，赶忙转身，找了块石头，拂去上面的积雪，一屁股坐了下去，假装整理药篓中的苣文草。

    炙羽将酒收入乾坤袋，一跃而下，步履悠然地朝她走了过来。

    “害羞便害羞，折腾你篓子里的那些草做什么？”

    炙羽走到她面前，定住了脚步，轻笑到：“大半个时辰，才采了这么些，你这折腾两下，不就白忙活了？”

    玄烛剜了他一眼：“我自是知道要如何收拾这些苣文草。”

    炙羽蹲下，伸手摸了摸玄烛的额发：“生气了？”

    玄烛拍开他的手，露出一副灿烂的笑颜，眯着眼睛说道：“怎会？我怎敢生神尊大人的气？小女子巴结神尊大人都来不及呢！”

    炙羽被她这幅谄媚的模样气得朗声长笑，立起了身子，朝她伸出了手：“来。”

    玄烛微怔：“做什么？”

    炙羽不语，只是将手放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等着。

    玄烛将手小心地放入他的手心中，指尖刚触及他的掌心，便被他一把捉住了手，扯进了怀里。

    玄烛惊叫一声。

    炙羽一只手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个旋身，便从地上飞离两丈来高。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在空中旋转，身旁的风也随着二人的身姿旋转，带着地上的积雪而起，绕在二人身边。

    炙羽速度极快，即使是玄烛目力好，也难以看清身边的景致。只望见漫天的雪花，从地面旋起，缭乱纷飞。

    玄烛惊讶地望着这纷飞的雪花，霎时有种四时倒序的感觉，微微抬头望向炙羽，却见炙羽一直盯着自己。

    望着怀中的人儿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炙羽轻笑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渐渐地，炙羽的速度越来越慢，身边的雪花也愈来愈稀少。最终，炙羽抱着她落在了地上。

    双脚一沾地，玄烛便轻轻推开炙羽，大口地喘起气来。

    “我头晕。下次再莫用这样的法子戏弄我了。”

    炙羽笑了笑：“看来，以往我教你的修行之法，你未曾好好研习。修为还是如此之潜啊。”

    “哪有。我可是很努力了。”

    炙羽若有所思地望着玄烛，点了点头：“嗯，那便是脑子太笨。”

    “我才不笨！”玄烛剜了他一眼。

    炙羽拿出一个乾坤袋：“我这乾坤袋中，有十万绢丝的修行之法，本是觉得你笨，替你准备的。既然你说你不笨，那算我白准备了……”

    说罢，炙羽作势将乾坤袋收回去。

    玄烛赶忙跑到炙羽身边，踮起脚，一手攀上炙羽的胸口，一手伸直了便要去夺那乾坤袋：“不不不……我虽然比凡人聪慧那么一点点，但是和神尊大人比起来，还是笨得很，笨得很……”

    炙羽捉住她的手，让她将手收了回去，又拿着乾坤袋瞧了又瞧：“既然你都承认自己笨了，这乾坤袋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玄烛眼睛亮了亮，仿佛一只饿狼见着了肥美的兔子。

    “只是，这毕竟是十万绢丝，别说是凡人，便是神族之人也少有如此多的绢丝书藏。你不拿点东西交换，便想白拿？”

    玄烛嘴角抽了抽。

    她有多少宝物，他还能不知？这分明就是在逗她。

    玄烛想了想：“要不，再给你酿十年的素晖酿？”

    炙羽摇了摇头，在玄烛脸上亲了一口：“你都是我的了，素晖酿还不是我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玄烛用袖子揩了把脸，没好气地说：“谁是你的。”

    炙羽又作势要将乾坤袋收起：“哦……原来你不是我的，那我何必为你准备这些……”

    “别别别……”

    炙羽双眼含笑地望着她：“那……”

    玄烛撇开脸，气鼓鼓地说：“是你的，都是你的。”

    “那你如何证明你是我的？”

    玄烛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瞧，你这副模样，让我不得不认为你口是心非啊……”

    “我……”玄烛垂下眸子，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下了决心，仰起头，踮起脚，在炙羽的脸上亲了一下。

    少女温软的唇瓣贴在他的脸颊上，炙羽不由得心头一动，轻微的酥麻之感瞬间传遍了全身。

    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可以了吧？”羞得恨不得钻入地中。

    “你觉着这便够了？我这可是十万绢丝。”炙羽一脸好笑地望着她。

    “那你想如何？”

    “今日先放过你，以后再说。”

    说罢，炙羽将手中的乾坤袋扔给玄烛。

    玄烛接住乾坤袋，欢喜地将它收入怀中。

    “阿烛。”

    “啊？”玄烛抬头，发现炙羽正在看她，那眼神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

    “我很欢喜。”

    “我……我也很欢喜。”

    炙羽忽而一笑，似是这冬日的暖阳，能够瞬间化开这漫天的冰雪：“我知道。好了，你采药吧。”

    玄烛点了点头，朝四周望了望，这才发现刚刚炙羽抱着她旋空之时，这地上的积雪早已被那阵风带走。现下方圆一里的地上，皆不见一片雪花。那一丛丛娇绿的苣文草，在枯黄的杂草中，格外打眼。

    他……竟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