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闻言,错愕的看着李彦锦。
实在不太明白李彦锦的心思,为什么就一定要分成呢?难道批发价给他,随便他拿去卖多少银子,多赚点不好吗?
微微摇头,“这个布偶不分成,而且也不赊欠!”
加工坊这么多人等着发薪饷,他手里虽然有钱,但那些钱周二郎还是打算妥善保管,以防凌娇想买点什么贵重的东西,能够拿的出来。
委屈了谁,他也不能委屈了凌娇。
李彦锦微微一愣,呵呵笑道,“我倒是想分成来着,却不想周员外不分成,不知道这是周员外的意思呢,还是阿娇妹妹的意思?”
阿娇妹妹?
周二郎眉头微蹙,这李彦锦什么时候可凌娇成了兄妹了?
“这其中有我的意思,也有阿娇的意思,李公子,其实不分成对李公子来说,不是能够赚的更多吗?”
赚的确能够赚多一些,但是和皇位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再者自古士农工商,商人最末,最没地位,他若不是为了三皇子将来更有竞争的优势,才不会走经商一路,甚至还亲自上针,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只想纵情山水间,美人环绕,红袖添香,而不是一身铜臭味,可为了三皇子,为了皇后姑母,为了李家,他不得不牺牲掉自己的理想。
当然,若是三皇子将来登基做了皇帝,他有从龙之功,到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
“呵呵,周员外说的是,看来我还是直接给你银子,自己拿回去后再卖个高价才是!”
商人重利。
周二郎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堂屋说着话,凌娇中途来添过三次茶水,又给李彦锦的随从送了两次吃的,见李彦锦还不说走,凌娇猜想李彦锦怕是今晚得住下来。
一番寻思后进了三婶婆屋子,见周芸娘正在哄睿哥儿睡觉,柔声说道,“睡了吗?”
“还没呢,这嗯嗯哼哼的,我都快哄烦了!”
就是再烦,这也是她周芸娘唯一的儿子,心疼是肯定的,甚至还有些溺爱。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子的!”
凌娇说着,上前看了睿哥儿,见睿哥儿的确嗯嗯哼哼的,不肯乖乖睡觉,凌娇才说道,“给我抱抱!”
“好!”
周芸娘把睿哥儿递到凌娇怀中,凌娇抱着哄了一会,睿哥儿便呼呼睡了过去,弄得周芸娘哭笑不得,“嫂子,到底谁是他亲娘,我这都哄半天了!”
“自然你是他亲娘,不然干嘛专门折腾你!”
凌娇说着,把睿哥儿放到床上,让他自己睡,睿哥儿一到床上,嗯嗯哼哼就要哭起来,凌娇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睿哥儿乖乖觉觉哦,舅母就在身边呢!”
睿哥儿嗯嗯几声,安安稳稳睡去。
那温柔劲落在周芸娘眼里,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很多时候,周芸娘都觉得周晟睿是凌娇的孩子,不是她周芸娘的。
毕竟这孩子在凌娇手里那是真听话,真懂事。
别看他小小的,似乎开始认人了,好些人一碰到他,他就嚎嚎大哭。
哄好睿哥儿,凌娇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见天色慢慢暗下来,太阳落山,才去厨房做饭。
李彦锦不肯走,又不能撵他走,只能让他留下来,凌娇也不往两个大男人面前凑,管他们说什么呢,直接去厨房做饭。本来晚上打算吃贴肉饼子的,如今李彦锦在,凌娇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多炒几个菜,贴肉饼子吃。
周玉、孙婆婆下学归来,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倒也和乐。
一到家,周玉便进了厨房,洗手后帮凌娇做饭。
“学堂里孩子们都还乖吧!”
“都乖着呢,今儿有几个绣得特别好,我想着等她们绣得好了,就拿些好布让她们绣手绢,到时候让沈大哥帮忙,拿去外面卖,不管多少钱,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鼓励!”
周玉说着,笑了起来。
好几个比她还大,平日里也会些针线活,只是做的都很普通,根本不会绣花,如今去学堂学,有点基础,学起来倒是特别快。
凌娇微微一想,觉得可行,“到时候等沈兄弟回来,让你二郎哥跟他说说!”
就如周玉所说的,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那些个姑娘们看到希望。
“那我先谢谢嫂子了!”
凌娇笑笑,继续做饭。
周甘、三婶婆也回来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三婶婆塞了一天棉花有些累,就回屋子去休息一会,凌娇看着微微一叹。
她说过三婶婆很多次,不要去做活了,在家里帮着周芸娘看看孩子就好,也不知道三婶婆怎么想的,一定要去塞棉花,凌娇想了想,到时候给多少钱合适呢?
和大家一样多吧,三婶婆干的活可比那些人多多了,给多了吧,又怕那些人说,心里有意见。
凌娇觉得就三婶婆去塞棉花的事儿,还是要和周二郎好好说说了。
几个孩子也相继回来,晚饭已经做好。
饭菜上桌,周二郎、周甘招呼李彦锦吃,李彦锦几个属下却坚持不进屋子,凌娇没得办法,在院子外给他们摆了一桌。
李彦锦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真真色香味俱全,更有一条红烧鱼,那鱼都没腥味。
酒足饭饱后,李彦锦、周二郎、周甘在院子里说话,周芸娘抱着孩子回家,三婶婆、孙婆婆进屋子陪着阿宝练字,顺便给阿宝打扇,三婶婆不识字,孙婆婆却识得几个,见阿宝写得好的,孙婆婆也会夸奖几句,倒也有说有笑。
凌娇、周玉在厨房洗碗,收拾、打扫,凌娇把猪肉拿去给大黑,又给马儿换了干净的水,回到院子,自然要给李彦锦安排住的地方,总不能把他撵走。
“阿娇妹妹,不必收拾了,你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立即微微错愕后走到院子坐下,坐在周二郎身边,一副小媳妇样子,看的李彦锦眼睛疼。
要走到平乐郡主那是真得宠,当初在京城除了皇帝,谁压得住她的风头,哪怕是贵妃、皇后都不敢随便说她一句,更别说一般大臣家的小姐媳妇了,见到平乐郡主那个不是阿谀奉承,谁敢招惹。
可今儿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看的李彦锦真眼睛疼。
更有些坐不下去。
试想那么个高傲不可攀的人儿,今儿这般小意的坐在一个农民身边,真是……
要知道当年要不是有闻人飞扬在前挡道,他都差点去威武大将军府提亲了。
“呵呵,阿娇妹妹与周员外真是恩爱和睦,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
他早已经成亲,家中娘子也是氏族嫡女,名门望族之后,只是太端着秀丽了,平日里也奉行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见着他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他发火,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
更别说多少情义了,只要给了她应有的脸面,她才不管他睡在那个丫鬟、姨娘、通房屋子。
凌娇微微蹙眉,觉得李彦锦这话怪怪的。
周二郎心里有些泛酸,笑道,“像李公子这般人物,身边想来绝不会少了红袖添香之人,又怎么会羡慕我们乡野村夫,李公子莫要再说笑了!”
李彦锦本想说,他没说笑。
只是见凌娇打量的看着他,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阿娇妹妹莫要介意!其实我更想说的是,阿娇妹妹那去鱼腥味的方子若是拿出来,咱们合作做这鱼干生意,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们五五分咋样?”
凌娇微微犹豫,难道所有生意都要吊死在李彦锦这一颗树上?
如果有一天李彦锦翻脸不认人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只是如今李彦锦开口了,她若是贸然拒绝怕是不好,想了想才说道,“要不,我把那去腥味的方子卖给李公子吧,李公子有了这方子,赚多少都与我没关系!”
“不不不,阿娇妹妹,这万万不可!”
如果被皇帝知道他占平乐郡主这么大一个便宜,会被皇帝记恨的,一旦被皇帝记恨,代表李家就要完蛋了。
再者,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平乐郡主拉到三皇子的阵营,有了平乐郡主支持三皇子,到时候在夺储君之位上,三皇子胜算就大了许多。
“怎么不可?”凌娇不解问。
商人本重利不是吗?
难道李彦锦清高,视钱财如粪土?
如果真是这样子,他还赚个什么钱,做什么生意?
“阿娇妹妹,我因为阿娇妹妹的布偶,那些稀罕的菜已经赚了许多了,这鱼干方面自然要给妹妹个好处,不瞒妹妹,我以后求着妹妹的时候还多着呢!”
凌娇闻言,更是听得莫名其妙。
这李彦锦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二郎、周甘却脸都黑了起来。
感情李彦锦这般让步,是打算利用凌娇。
周二郎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喊,“娇姨,你睡了吗?”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陈秀秀提着个食盒,站在院子外,小丫鬟娉娉婷婷的,十岁年纪,容貌虽没长开,却不难看出,以后定是个绝代佳人。
就算是黑夜中,看不清楚五官,但那双眼眸却极亮。
陈秀秀提着食盒,立在院门口,也不进来,凌娇站起身走过去,“秀秀怎么过来了?”
“娇姨,这是祖母做的药膳糕,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家里有客人,凌娇也不能留陈秀秀下来说几句话,更是不好拒绝,伸手接过食盒,“谢谢了!”
“那娇姨我先回去了!”
“路上慢些!”
“娇姨放心,这儿离我家就几步路,不远的,对了娇姨,祖父说,如果皓轩弟弟想学医术,随时可以去找祖父,祖父定倾囊相授!”
凌娇闻言大喜。
这陈夫子的意思,莫非是想收阿宝做入室弟子?
学堂里,学武的,学医的也有,但是不多,像阿宝这般武也学,医术也在学的根本没有,都是有所选择的学。
“那秀秀先回去吧,我明儿亲自去找师娘说!”
因为陈虹之年纪大,陈虹之的老妻,凌娇为了表示尊重,都客气的喊一声师娘。
“好,那娇姨我走了!”陈秀秀说完,转身朝家里走。
陈夫子家的药膳糕味道的确不错,至少凌娇很喜欢,而且这几日天天吃,凌娇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看来得找个空去让陈夫子给她把把脉,免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送走陈秀秀,先前的话题李彦锦也不再提,凌娇也不跟李彦锦啰嗦纠结,回屋子拿了去鱼腥味的房子,递给李彦锦,“这是去腥味的方子,如果李大哥要做鱼干,还是早些买了这药草囤货才是真,至于这合作嘛,既然李大哥说分成,那我就厚颜无耻的应下了!”
有钱不赚,她有不是傻子。
管李彦锦是什么心思,先把钱赚了再说。
“嗯,如此这般吧,这配方呢,我先带走,至于布偶呢,我先回去,派人送些布料来,这些布料的钱,到时候咱们等布偶卖出去了再算,不过这布偶,最好能多做些样子出来,越多越好,我派人来拿布偶的时候,顺便把银子带来!”
而他要回京城去一趟,把这事儿和三皇子说说,让三皇子透个口信给皇帝,就说这是平乐郡主的意思。
想来皇帝为了平乐郡主,会制止别人做这个布偶来赚钱的。那些人就是胆子再大,再见钱眼开,也不敢跟皇帝老子过不去。
“行!”
李彦锦话已至此,凌娇满口答应。
李彦锦见凌娇答应,决定不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开,反正合作已经谈妥,虽然是口头协议,一般人,他还可以反悔,可若这个人是平乐郡主,就是借他十个胆,也是不敢的,至少当今皇帝在位时的不敢的。
送走李彦锦,周甘、周二郎、凌娇对李彦锦的行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头都疼了,索性不去想,各种去洗洗睡了。
陈虹之等在门口,见陈秀秀回来,忙问道,“见着人了吗?可是李家人?”
“嗯,好像就是李家大公子!”
陈虹之闻言大喜,“好,好,咱们陈家伸冤有望了!”
陈秀秀却微微摇头,“祖父,与其去等李家公子,还不如去等娇姨呢,孙女觉得,这李公子待娇姨太不一般了!”
“是啊,如果这周夫人真是平乐郡主,咱们的确不能舍近求远,秀秀啊,祖父让你带的话可带到了?”
“带到了,孙女相信隔不了几日,娇姨就会上门来说周皓轩跟祖父学医的事儿!”
“那便好!”
陈秀秀从小就聪明,又懂事,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见了那么多,更是成熟的厉害,很多事情,看的比陈虹之这个祖父还通透。
医术比陈虹之还精通几分,就连那些药膳糕,也是陈秀秀的意思。
*
京城来泉水镇的路上
皇帝带着蒋公公,带着逍遥王,一路上就三人,皇帝这会子还记恨逍遥王知道平乐郡主下落,却不去皇宫说一声,一路上一直拼命奴役他这个皇叔。
平日里,皇帝对这个皇叔那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可皇帝这会子实在是气,气逍遥王得到消息不告诉他。
逍遥王也是冤枉啊,他本来回宫后想说的,可去皇宫御书房,刚好皇帝在发飙,他话到嘴边,皇帝怒气腾腾来了句,“此事不必再提!”便把他撵出了皇宫,还不许他觐见,想来心里还是嫉恨着他孙子把平乐郡主弄丢了的事儿。
“要喝水!”
皇帝嗷叫的说了句,逍遥王刚刚才坐下歇一会,皇帝又叫了起来,哼了一声,起身倒水,双手送到皇帝面前,“喝水!”
皇帝接过,轻轻抿了口,“太烫!”
逍遥王接过,嘀咕了句,“我忍你!”
谁叫他理亏。
转身又到了冷水进去,递给皇帝,皇帝接过抿了口,“太凉了!”
逍遥王气红了老脸,想他平日里也是个混不理的,啥时候轮到给人端茶递水了,气呼呼坐在一边,“我不干了,你爱叫谁来,让谁来,我可伺候不了你!”
“翻了天了!”皇帝叫了一声。
原本三人出来时就是微服私访,却带足了银子,但是被偷了,出京城的时候还有马车,但是马车也丢了,两个没自理过自己的人,开始学着平民百姓的生活,还不许蒋公公帮忙。皇帝一路上是使劲的奴役逍遥王,出心头恶气。逍遥王身上值钱得也被皇帝强硬的拿去当了换银子花,路上见了个卖身葬父的,皇帝手一大方全部给了,差点把逍遥王气倒吐血。
当时就差点翻脸。
皇帝虽然是皇帝,可他好歹还是皇帝的叔叔。皇帝要大方,有本事你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当了啊!
当了逍遥王的配饰还不算,皇帝还当了逍遥王的衣裳,鞋子,如今逍遥王身上穿着一身棉布旧衣吗,在皇帝面前,还真像个老奴才。
“你还敢跟爷甩脸子,也不想想你干的好事儿,要不是你知情不报,爷早就见到娇娇了!”
逍遥王也是来气,“娇娇娇娇喊得亲热,去了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你,不要到时候人家不理会你,拿了扫把把你撵出来,啊哈哈……”
想到凌娇拿扫帚把皇帝撵了出来,逍遥王自个先乐呵了起来。
皇帝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胡说,娇娇最是孝顺,怎么可能撵爷!”
只是心里有点没底。
要是没有威武大将军府那场意外,如果没有与闻人飞扬相爱,或许平乐一直是贴心的,寻户人家,安安稳稳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呵呵……”
逍遥王顿时有些怀疑皇帝的智商。
这都隔了多少年了,当真以为平乐郡主还是以前的平乐郡主?
不,不是了。
性子变了,心性也变了,爱好行为处事都变了。
皇帝没有说话,脸也沉了下来,显然心情不太好。
蒋公公瞧着这两个爷斗法,他真是怕死了,真怕这战火一不小心烧到了他,他就一个太监总管,那盘菜都不是。
逍遥王见皇帝好一会不说话,拐了拐皇帝,“你不会气狠了吧?”
“我气什么?”
“不过说真的,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平乐真的变了,也变得比以前沉寂了,更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见着以后可千万要沉住气,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皇帝快五十岁,久在帝位,一身肃穆,这会子瞧着竟有些失魂。
逍遥王微微叹息,“我便是不解了,你那么多儿子女儿,怎么就独独去宠一个臣子的女儿,还当成了心肝宝贝,把你那些儿女都当死人!”
逍遥王这话说的实在太重。
依着皇叔来说,他可以说,但以臣子来说,这话可是大罪。
皇帝看了逍遥王一眼,没吭声。
谁能知道他曾经那么爱那么爱一个人,恨不得把天下都放到她手心里,任由她嬉戏,毁了这江山又如何?
又有谁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他,一生都不知道红妆是什么样子,更没有人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拼了命给他生了个女儿,那女儿却不能认养在他身边。
“当我没说!”
“我一直当你在放屁,就是这屁有点臭!”
皇帝说完,独留一脸黑线的逍遥王留在茶棚,迈步出了茶棚,蒋公公忙放下碎银子跟了上去。
*
八月二十七,沈懿拉了布料回来,家里的布料已经全部做布偶做完,沈懿带了布料回来,刚好接上。
凌娇把和李彦锦合作的事儿一说,沈懿很是诧异。
他在外面行走,李彦锦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李彦锦竟亲自来了周家村,还把合作条件开的这么好。
“如今你回来了,就在家等李大哥派人送布料、银子来,到时候让他把布偶拉走,我跟你嫂子打算去一趟滁州看敏娘,这家里就靠你打点了!”周二郎说道。
沈懿微微一愣,笑道,“二郎哥就放心去吧,家里我能照顾好!”
其实事情凌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他只要监工照看着就好。
不用去外面跑,沈懿还乐得清闲。
“那就麻烦你了!”
“二郎哥见外了!”
本来决定八月去滁州看敏娘的,只是家里的事儿一忙,竟到了九月,地里的粮食该收的都收成了种子放好,不能收的,周玉、周甘也知道要怎么做。
周二郎也想去看看敏娘和两个外甥,顺便带凌娇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让自己长长见识。
当然,阿宝肯定是要带去的。
这一来一去,可能要差不多两个月的样子,等回来都腊月了,阿宝带着也好,反正阿宝学习也好,在外面也落不下多少,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眼界。
阿宝是特别想去的。
眼看就要八岁,阿宝这一年长高了不少,模样也越发好。
既然要去,凌娇便带了些种子过去,让周敏娘庄子里的人种了来年就可以吃,生姜大蒜也不能少,要去滁州,凌娇早早准备了十条鱼干,有准备了十来个大号布偶,把马车塞得满满的,临走的时候,凌娇给了没人五十两银子,以防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各人手里也有银子可以过的很好,才跟家里人告别去了滁州。
*
滁州
周敏娘的封妃折子和诰命是一起的,正一品诰命夫人,那是相当有面子的,就连两个孩子,也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子,以后是这郡王府的可以继承的。
如今两个孩子五个月,胖嘟嘟的最是可爱,一逗就乐哈哈的笑,闻人钰清都不爱去外面了,只愿天天在屋子里逗两个孩子,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又是第一个孩子,更是疼爱。
“你啊,别太宠他们了!”周敏娘说着,喂了闻人钰清一块糕点。
这糕点方子是凌娇送来的,周敏娘自己亲手去做,这意义又是不一样。
闻人钰清本不爱甜,只是这会子吃着,竟是满腔的舒坦。
“味道怎么样?”周敏娘问。
满眼期待,她尝试了好多次,这次是最成功的,才敢拿来为闻人钰清吃。
闻人钰清笑着点头,“味道不错!”
就是味道不好,心爱的女人做的,这味道肯定也得好。
周敏娘笑,一番心思没白费,“要再来一块吗?”
“好!”
周敏娘忙喂了闻人钰清一块,自己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笑看那夫子三人玩闹,闻人钰清趴在床上逗着三个孩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周敏娘满心全是浓浓爱意。
只是,莫名有些想家了。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周敏娘其实很想回家去看看,或者在周家村过年的,只是孩子还小,刺杀闻人钰清的刺客还没抓住,她也不敢提出门的事儿。
毕竟外面哪里有郡王府安全。
“想什么呢?”闻人钰清见周敏娘拿着一块糕点,想的入神,他喊了几句都没反应。
周敏娘回神,笑笑,“没事!”
“想家了?”
心爱的女子,闻人钰清哪里会看不出周敏娘的心思。
只是现在真不行。
周敏娘点头,起身走到闻人钰清身边,抱住闻人钰清,“等刺客抓到了,我们回一趟周家村吧,我还没在二哥的新家住过呢!”
闻人钰清心一紧,微微点头,“好!”
看来有些事儿,该要抓紧。撒网这么久,是该收网了。*
马车出了周家村,出了泉水镇,外面的世界阿宝就稀奇了。
到底是孩子,又被凌娇疼爱着,对什么都好奇的很,拉着凌娇一个劲的说,凌娇也附和着,周二郎赶马车,时不时应上一句,倒也其乐融融。
“二叔,滁州郡王府大吗?”
郡王府大吗?
周二郎没进去过,那个时候周敏娘还不是侧妃,他根本没资格进郡王府,一直住在外面的客栈里,现在去郡王府,周敏娘是郡王妃,他们也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娘家人,所以这回是要住进郡王府的。
“很大,阿宝到时候就知道了!”
周二郎说着,想到就要见到妹妹,这心里也很是激动。
一路赶,走过一趟,周二郎对很多地方都比较熟悉,加上如今的周二郎也算小有口才,说起话来也比较顺溜,一路上还结交了些朋友,虽然情谊不深,但打听点事儿还是可以的,也知道不少事儿。
比如皇帝微服私访了。
“怪不得一路走来治安这么好,原来是万岁爷微服私访了!”周二郎说着,不免感叹,给凌娇、阿宝夹了菜,才自己夹了吃。
一路走来,凌娇脸上也有了疲惫之色,好在在家养的好,路上吃的也好,身子才没垮,周二郎见凌娇这样子,有些后悔出来了。
阿宝是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精神的很。
眼看就要到了滁州。
因为下了雨,泥巴路并不好走,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马车轮子一下子陷到了坑里,马车停了下来,好在这会儿没下雨,不然非变成落汤鸡不可。
周二郎、凌娇、阿宝都下了马车。
“阿娇,你去牵着马儿,我这边抬一下,我一喊,你就让马儿往前走!”
凌娇点头,牵着马儿,周二郎力气是真大,双手扣住马车,一抬,半边马车酒杯抬了起来,喊了一声,“走!”
凌娇忙牵了马儿往前走,马车也从坑里起来。
拿出水囊给周二郎洗手,刚准备换了鞋子上马车,就见三个穿的极其破旧的男人走来,如今才九月快到十月,这天气也是冷的,尤其是下雨后,那三个人穿的极少,冷的有些瑟缩,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搓手,哈气。
在见到坐在马车上的凌娇,和蹲下身给凌娇换绣花鞋的周二郎时,那三个人震在原地。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逍遥王、蒋公公。
一开始皇帝还是当逍遥王的东西,后来当蒋公公的东西,最后把自己的东西也当了,皇帝一开始就想明白了,见到凌娇的时候是越可怜越好,反正就是要勾起凌娇的同情心。
硬是不许喊随行保护的暗卫出来。
当然,他们当掉的东西,后脚就有人去赎出来。
“娇娇……”
皇帝低唤了一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动。
就那么看着凌娇,看的凌娇一阵发毛,穿了鞋子就朝马车钻,也不怪凌娇认不出逍遥王,实在是逍遥王现在这样子,和过年的时候太不一样了。
身上衣裳破烂,头发乱糟糟,脸上也沾了泥巴,哪里还有在周家村时的霸道。
周二郎也没认出来,见凌娇钻进了马车,连忙驾驶马车就要走。
皇帝愣愣的挡在路中间,周二郎实在做不出来吓唬人的事儿,客气道,“三位大叔,麻烦你们让让路可好?”
逍遥王闻言噗嗤笑了出声,“臭小子,你不认得我了?”说着蹦蹦跳跳到了周二郎面前,抬手抹了一把脸,只是这脸更脏了。
周二郎微微摇头,“不认得!”
“你这没良心的,我不就是走了几个月,一年还不到呢,咋就不认得了,啊,是不是你发达了,就看不起我了?”
周二郎闻言,才仔细打量逍遥王,“老爷子,是你?”
“可不就是我嘛!”
逍遥王哈哈哈大笑,为周二郎认出他而高兴。
“你怎么在这里?”周二郎错愕的很。
在他的意识里,逍遥王应该是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呢?
逍遥王见周二郎这么一说,忙道,“哎,说来话长,对了,我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你有啥好吃的吗?拿点出来给我们吃!”
凌娇在马车里,自然也听出点什么来,又听逍遥王说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忙把带着的一只盐水鸡递给逍遥王。
逍遥王一见,眼睛就亮了,“你亲手做的?”
凌娇点头,“在客栈的时候,借了客栈厨房做的!”
“好啊!”
逍遥王伸手接了,还舔了舔嘴巴,扯了个鸡腿转身递给皇帝,皇帝愣愣的,见凌娇是真不认识他了,才深深叹了口气,接过鸡腿咬了一口。
“咦……”
不怪皇帝吃惊。
皇宫那些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华丽是华丽,就是这味道总是差点,如今吃到凌娇做的美味,那里还停的下,和逍遥王两人蹲在路边就解决了一只鸡。
蒋公公立在一边直咽口水。
他也饿的啊……
这两个主子,实在是太狠心了。
一个馒头递到蒋公公面前,蒋公公抬头,便见周二郎笑眯眯的看着他,“大叔,给你吃个馒头吧!”
这馒头也是凌娇自己做的,里面放了蜂蜜,味道自然错不了。
凌娇做馒头的时候还想着如果路上饿了,就烤着吃,那才是真的香呢。
“谢谢!”
蒋公公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吃着,跟饿了几天似得。
其实这三人还真饿了几天。
两个主子从来不懂人间疾苦,花钱大手大脚的,蒋公公虽然真的省着点,可他一个奴才,哪里敢管两个主子。
更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叔,更不敢管了,结果,银子花光了,他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好在运气好,遇上了平乐郡主。
吃饱了之后,逍遥王看向皇帝,皇帝则一个劲朝逍遥王使眼色,言下之意是要让凌娇、周二郎收留他们了。
逍遥王却拿乔起来,硬是假装看不见。
气的皇帝差点吐血,可他又不能冒冒失失去说,“娇娇啊,你是平乐郡主,我是皇帝,朕是来接你回京去享福的!”
皇帝可不敢去冒险,尤其是知道凌娇受了那么多苦后,更是怜惜的紧。
宁愿一点一滴让凌娇知道他是真拿她当心肝宝贝疼宠,心甘情愿跟他回京城去,也不要再次伤了凌娇的心,不然就周二郎那傻愣样,他早就喊了暗卫来,直接斩杀了。
逍遥王见皇帝快气疯了,才一本正经问凌娇,“你们打算去哪里啊?”
“去滁州!”
滁州?
闻人钰清的地盘。
皇帝脑子快速转着,得到探子回报,凌娇现在的小姑子是滁州郡王府闻人钰清的郡王妃。
本来这折子皇帝是要压着的,可在查到凌娇和周敏娘的关系后,皇帝顿时爱屋及乌,允了,连诰命也一同下了,正一品夫人,和忠王府世子妃的一样的。
还赏赐了一些东西,值钱不值钱不说,就是这皇恩,已经让那些东西值钱了。
“那个阿娇啊,我们也要去滁州投靠亲戚,只是盘缠用完了,好像也走错路了,你们能不能捎带我们一程?”
三个大老爷们去投靠亲戚?
凌娇就觉得这三人特别有问题,刚想拒绝,周二郎却一脑子答应下来,“好啊,那就一起啊,只是这马车坐不下人了,等到了下一个城镇的就给你们租一辆马车吧!”
“好啊,好啊!”
逍遥王说完,就朝马车上挤,皇帝抢先一步,两人都想上马车去,谁都不想走路,结果在马车边就争挤起来。
逍遥王比皇帝大十岁,虽是皇叔,但两人小时候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亲王都去了封地,逍遥王却留在京城大权在握。
年轻的时候都还规规矩矩的,只是年纪越来越大,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总是作对,什么都要一较高低。
“你让开!”皇帝冷喝。
“凭什么?”逍遥王不让。
心里想着,有本事你就喊出来啊,叫出来啊。
皇帝心里气死,看向凌娇,见凌娇盯着他看,皇帝顿时一阵心虚,便让逍遥王给挤到一边去了。
凌娇其实没看出什么来,就是觉得皇帝有些面熟,可凌娇知道她肯定没见过,又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凌娇心里有个疑问。
那就是这身体本身定时一个很了不得的人,非富即贵那种,不然李彦锦不会处处巴结,是的巴结。一开始凌娇想不懂李彦锦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跟她合作的时候把利润放得那么低,让她占了便宜,如今看着逍遥王对自己的态度,加上面前这个大叔先前看见自己那眼神。
那是一种隐含着伤痛,怜惜,懊悔,沉痛说不出的感情,但凌娇敢肯定,这个大叔不会伤害自己。
犹豫片刻,凌娇才说道,“大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我瞧着你很是面熟?”
皇帝顿时欣喜不已,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凌娇却笑了起来,“想来我没失忆之前肯定见过大叔的,大叔,你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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