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今已是子时了,还是早早歇息吧,明早还要早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宫女听着打更声再次提醒道。
德妃一怔,才想起这声‘娘娘’是叫的自己。请安….,“嗯,你先下去吧,不必侍候就寝。”
宫女迟疑了一会,便退了下去,宫中娘娘的心思是自己这做下人猜不了也不能猜的。
四周是精致的桌椅,华丽的纱幔,连着桌上果盘茶几的摆放也是极为讲究。不同于以往在云城时小宅子的简单朴素。
德妃却觉得这屋子空荡荡的吓人,将屋中所有高台蜡烛全部点亮,明晃晃的如同白日里妃子头上靓丽的钗环,却也比不过淑妃的一颦一笑。
皇后,淑妃,贵妃…..这宫中的女人可真多!
她其实将白日到来的每一名妃子都细细瞧了去,每见一名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想着他或许与她们相处时候的样子,她们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将他逗乐,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淑妃便是这时候出现的,清丽绝伦的模样,脸上似笑似嗔,便那样娉娉婷婷的走进了视线之中。
两人位分相同,不必见礼。女子只对上位的皇后和皇上福了福身子,便坐在了一旁,眼神微微扫过自己。那种神情并不少见,进宫后或明或暗见着的都是这样窥探的视线。
“早就听闻德妃姐姐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着,这是妹妹备上的薄礼”身侧宫女手中拿着的是一盆墨兰,娇艳动人,暗笑四溢。
声旁的宫女碎步上前,还未接过,右侧的男人便沉沉开口:“她对花粉过敏,这份礼还是收回去吧。”
淑妃神色一僵,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只低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露出的白皙脖颈上覆着几缕青丝,如墨兰般清幽娇艳。
她花粉过敏,并不严重,他这话委实过于严厉和不留情面,但想着他心系自己,心里还是像糊了蜜糖般,觉得即便在这冰冷的宫中也是值得的。
肚腹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环住,身侧是他低沉的声音:“说了这半天了,也是饿了,叫御膳房的人上菜。”
冬日里为了能让宫中的主子们吃上新鲜热菜,各种御膳糕点是热不过两偏便会弃了重做的,所以不过片刻便有宫人鱼贯而上摆放着各色新鲜菜肴。
男人的手还在腰间,呼出的热气萦绕在耳际,让人心痒痒,自己不太适应在众人面前如此亲昵。幸好,走动的宫人挡去了部分视线。
须臾,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肴,男人放于腰恻的手也松了开。满桌不过几个妃子,都在静静的小口吃着。一室静默,方才还热闹的屋子突然便雅雀无声,她也默默的吃着不曾见过的菜肴,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额上一缕青丝飘了下来,还未察觉,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抬眼间是男人含笑的眉目。
忽然间便红了脸,幸好这样的小细节并没被桌上之人发现。
一声轻咳,打破了满室的静默:“臣妾昨夜染了风寒,恐无福与皇上和各位姐姐享受这顿饭了。”
淑妃在满室的目光中娉婷而来也娉婷而去。
皇帝目光似无意掠过走远的身影,眸中一片复杂。
恍惚间,是居于首位的皇后投来的诡秘复杂的目光,那目光令人不安。
**
百里初空回到自己寝殿时,夜已完全黑了,下了整整三天的雪在这一刻完全停了下来。月光格外皎洁,照在婆娑的树枝上,留下一串串不规则的暗影在积雪上。
禅见将屋中火炉中的火挑亮,起身关了四周透风的窗,只单单将西面的窗敞开,月光也随着照了进来,似一层轻薄透亮的银纱罩进屋中。
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手炉放进百里初空袖中,屏退四周宫人内侍后,便静静的守在火炉旁,一室冷清,只偶尔火炉中传来‘噼啪’的声响。
百里初空起身将屋中蜡烛一一吹灭,如此,屋内剩下的便全是皎洁的月光。走到西窗前,他似不经意道:“禅见之前是在哪里当值?”
“奴才之前是在御前奉茶的,自四殿下进宫后,皇上便派了奴才来,同时让李公公挑了好几个干事利索的到殿下宫中和德妃娘娘宫里。”
“是吗?”百里初空回身,紧盯着禅见,眸中似深渊,朦胧不清。
禅见一惊,下意识低头。
“你先退下吧”只一瞬间,他便敛了脸上神情,随意道,仿佛对此并不在意。
禅见心中正惊惧,听得这句,如蒙大赦。“是,奴才告退。”
直到禅见的身影看不见,百里初空才倚在窗前轻轻的阖上眼睑。四周清净,月光皎洁,他有些倦怠。
***
上元节
宫中四处张灯结彩,连着宫人也透出一丝喜色,想着趁主子高兴时或能得到些打赏。
未到天黑,丝乐之声弥漫了金碧辉煌的殿宇。走廊处宫人陆续添置了些精致秀美的大红灯笼,贯穿整个皇宫的长河周围也摆满了花灯,只待天黑点亮花灯送入河中。
奶娘将手中朱钗插入羲和绾好的青丝中,左右瞧了瞧,才满意的松开按在羲和肩上的手。
羲和得了自由,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身子。头上的珊瑚吊坠随着这个动作晃了几下,惹出汀泠的脆响。
奶娘看着初长成的羲和,心思有瞬间的凝固。
灿若桃花,艳若桃李说的便是眼前的女子。只有时候,面貌对于某些人或事来说只是一个附加的东西。在权利面前,什么都不在重要。
羲和的命运,在别人手中。。
“奶娘,疏个简单的发髻便可。”
奶娘怔了怔,道:“这可不行,宫中宴会不同丞相府。小姐可不能太过随意。”
羲和想了想,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色的珊瑚坠在耳侧,确实好看。她眼睛一弯,笑的甜蜜。便不再坚持,任由奶娘继续在自己脸上化着淡妆。
“今夜会和父亲一起去吗?”
“相爷已经先行一步,等会小姐便和靳侯公子一块,马车早就备好,正在府外等着。”奶娘将手中在几日前便已准备好的水蓝色衣裙套在羲和身上,随意道。
小伍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梳妆的羲和,整个人看去有种硬朗的感觉。
“羲和,好了没。”
顾靳侯仍是一袭青袍,只袖口和腰带处点了银丝,显得低调而优雅。
羲和摇着头上步摇,碎步走到顾靳侯面前。“好了。走吧。”
看着他,羲和才发觉自己这身太过鲜艳,似待价而沽的物品,不知值多少钱,羲和想。
顾靳侯看着那晃动的朱钗,有些好笑。羲和瞥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步伐缓慢,衣衫摇曳,四个字,大家闺秀。
小伍看着前方羲和秀丽的身姿,眼神变得温和,默默的跟了上去。
进入宫门,羲和撩起车帘四处打量。马蹄走在大理石砌成的道路上,四周琉璃瓦在月色中闪耀。一路上都是大周各大臣家眷赴宴的马车。四周无声,只余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哒哒’声。
他们这一辆夹在其中,并不显眼。
小伍代替马夫的位置,坐在外面驾马。马儿走的平稳,时间流逝变得缓慢,羲和有些睡意,马车中并不舒服,便和顾靳侯聊着天,打发时间。
“你上次受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被百里初启给打了。”
顾靳侯看她一眼,纠正道:“不是被打,是误伤。”
“怎么误伤的?”
“小事而已。”
羲和看他不想说,便也不在多问。她不习惯两人间如此沉默,可如今两人似乎也没什么话聊。
他身上挂着一枚白色坠子,随着马车的走动有些摇晃。羲和抿嘴,撩起车帘,坐到驾车的小伍身边。
小伍没回头,笔直的坐着,不时轻甩马鞭,刚劲的背部透着一股力量。
正好这段路上两边都是极高的红色宫墙,没有什么人走动。羲和马车坐的有些久,小腿酸酸麻麻的。便曲着腿,半靠在他身上,一点点的按捏。
小伍低着头,坚硬的脸上面无表情。
捏了一会,羲和坐直身子,轻声问:“小伍,我今天好看吗?”
小伍握着马鞭的手顿了顿,瞥了身边羲和一眼,又收回目光。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回道:“挺好的,就是衣服艳了点。”
羲和对这回答还算满意,撩起车帘,回到马车内。
顾靳侯坐在马车深处,凝着手中茶杯,不知在想什么,白色的雾气散在空中后渐渐消失。
羲和凝着他有些出神,约莫三刻钟,车外传来喧哗的人声。
“到了”小伍在车外提醒。
顾靳侯此时方才回神,对着羲和道:“若真是觉得无聊,便假称不适离开,不要勉强自己。”
“知道。我等你一起回去。”
“也好。”
羲和抿了抿嘴,直直的看着他,“你方才…在想什么?”
顾靳侯看她一眼,笑着道:“没什么,放空而已,走吧。”
羲和瞥了瞥嘴,又不说实话。她一边诽腹,一边借着小伍的手跳下马车慢慢跟上。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5s 2.30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