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燃字阁http://m.wenzigu.com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青衣扮相的许依诺唱着《春闺梦》里张氏的唱词,三尺水袖,只是轻轻一甩,便有万种风情。
上戏京剧班的表演排在倒数几个出场,许依诺一登场, 尚未开唱,便已引得全场注目,一开口,台下顿时叫好不迭。
京剧是公认的高雅艺术,尽管胡杨并不喜欢“高”这个字,??个高字, 仿佛便与人拉开了距离, 但不可否认的是, 京剧确实具备一定的欣赏门槛,外行顶多看个热闹,内行才能听出门道。
要么就是像胡杨这种打小学音乐的,也能听出诺诺在咬字、气口、节奏乃至语调的把握上,比前面几组的青衣都要高明不少,而且更加游刃有余。
在场的观众大多是来自京津地区的资深票友,其中不乏两鬓斑白的老大爷,欣赏水平比胡杨只高不低,自然分辨得出好坏。
许依诺表演的是程派青衣。
程派青衣是极雅的,她配得上所有雅的词语,优雅,典雅,儒雅,文雅……雅在承露、垂丝、蝶损、拂云的指法间,雅在西皮流水的旋律中, 雅在简约柔美的动作里, 雅在青衣的莺啼燕啭,也雅在架子铜锤的虎啸龙吟……
胡杨一边欣赏诺诺的演出,一边用相机记录着。
现场观众以中老年人为主,像胡杨这么年轻的,几乎都是家属。
京剧终究是没落了,她曾经有过人人追捧的鼎盛,也有过光芒四射的辉煌,如今却一派后继无人的景象,令胡杨很有些惋叹。
诺诺如果不是打小被许文娟摁着头练童子功,只怕也不会走上戏曲演艺这条路。
当然了,以诺诺的家庭条件,随便她走哪条路,都会走得很顺畅,更何况,她自身也足够努力,基本功之扎实,有目共睹。
许依诺只在第一天有演出,后两天就陪胡杨观展、看表演,给他充当讲解。
本届戏曲文化艺术节,除了戏曲演出外,还设有各种“戏曲+”模式, 如“戏曲+装置”, “戏曲+游戏”,“戏曲+教育”等等,以互动体验、任务闯关、有奖打卡、近身表演等新颖别致的形式,增强观众和游客互动体验。
两人基本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一遍,甚至连亲子diy手作也没放过,诺丫头非逼着胡杨叫她姐姐不可,胡杨“一怒之下”喊了声妈,然后便吃了一记铁拳。
这三天逛展学到的戏曲知识,比胡杨之前二十几年学到的都多,也多亏了有诺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厌其烦地讲解,他才能更加了解戏曲,也更加了解她。
元旦过去,寒假也就不远了。
在迎接假期之前,必须先打倒期末考试这个拦路虎。
胡杨这学期有点崩。
时间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一天二十四小时,谁也不比谁多一秒。
在和诺诺交往之前,他周末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做视频了,交往之后,周末要两头跑,视频就只能放在平时来做,这导致他上课虽然没有缺过席,但也基本没听过课。
好在进入大二之后,专业课就多起来了。
在工科院系,专业课只会比公共基础课更难而不会更简单,但像经院、管院这种偏文科的学院,专业课连体特生都能考过,标准有多宽松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何,许多工科的大佬,通常会把经管相关的专业选作第二专业,在学霸眼里,这文凭跟送的也没啥区别。
临近期末,321宿舍的四人又开启了修仙模式,每天晚睡早起,甚至不睡只起。
李琰更夸张,这家伙突发恶疾,进校医院住了几天,据说半夜打着吊瓶熬鹰,被刚从医学院毕业的护士姐姐狠狠教训了一顿。
第二天胡杨给他带饭的时候,李大个还颇为得意地说起这事,觉得人家护士姐姐训斥他,是关心他,是心里有他。
胡杨只说了一句:“不愧是你。”
……
胡杨忽然发觉了一件事:他的室友们似乎都不会谈恋爱。
周明轩不必多说,见一个勾搭一个那不叫恋爱,那叫泰迪。
李琰呢,说得好听点,是善于自我攻略和自我脑补,说得难听点就是舔狗,关键是从来舔不对人,一颗真心总是喂了狗。
温良这小子问题最大,明明有女朋友了,还一天天宅在宿舍里,过得跟单身狗似的,胡杨几乎没见他出去约过会。
说他不喜欢唐暄妍吧,他又表白了,说他喜欢吧,他这态度又实在缺乏说服力。
“大概……没那么喜欢吧。”
唐暄妍苦笑了下,做出结论。
胡杨抓抓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和唐暄妍在图书馆的同一间自习室自习,中午便约着一起吃饭。
唐暄妍没有叫上温良,说是不想打扰他学习。
这不是实话。
温良这几天都在综合楼泡着,唐暄妍去看过一次……看不下去,再多看几眼,她怕她记忆里有关温良的形象就要全毁了。
她只是不愿承认,她对那样邋遢、不讲究的温良,打心底里是嫌弃的。
因为嫌弃,所以才不想见他,更不想跟他同桌吃饭。
“不聊他了,聊聊你和诺诺吧,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唐暄妍岔开话题。
胡杨随口说:“等她满十八岁吧。”
“那快了呀。”
“嗯,还有两个月。”
再过两个月就要直面岳父大人了,一想到这个,胡杨就有点慌。
他夹了个饺子,放嘴里慢慢嚼着。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大一的课,有几门还挺难的。”
“是啊,”唐暄妍叹口气,“高数令我头秃。”
胡杨本来想说你可以让温良辅导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那你可得加把劲,高数一共十个学分呢,你要是想转专业,高数、思修、毛概,这些学分高的课都很重要。”
唐暄妍“嗯”了声,沉默片刻后,忽然小声嘟哝着:“也不一定非转专业不可。”
胡杨微微皱了皱眉,他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温良他……又惹你生气了?”
唐暄妍摇摇头:“跟他同桌了三年,该生的气早生过了。我只是觉得,或许距离才能产生美吧,我天天缠着他,他烦我也烦,只能相看两生厌。”
“这……”胡杨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措辞,“其实吧,我觉得温良并不烦你,他那人,就那德性,你应该比我了解。”
“我知道,他高中就这样,做什么事都凭心情,他不想做的事,就算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去做。”
唐暄妍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在他看来,陪我逛街,陪我散步,陪我看雪,就是他不想做的事。”
胡杨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很想帮温良说几句话,但这小子问题确实不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唐暄妍都是这段感情中的受害者,他实在不好再劝什么。
“那你怎么想的?”
他只好这样问。
唐暄妍耸耸肩:“不知道,过完寒假再说吧。”
……
温良从不在宿舍里谈论有关他和唐暄妍之间的事,就算胡杨和李琰问起,他也是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这导致胡杨对两人的进展几乎一无所知。
要是给他知道,温良和唐暄妍交往三个月了还没牵过手,他大概会把温良堵在厕所里,检查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胡杨和许依诺分隔两地,尚且牵手成自然了,要是在同一个学校,说不定初吻都已经交出去了。
他不了解,唐暄妍是清楚的。
她虽然没有恋爱经历,但她的室友里有三个恋爱实践大师和两个恋爱理论大师,有道是三人成虎,五个人都说温良有问题,久而久之,她便也渐渐觉得,温良大概是真的有点问题。
她一度怀疑过温良的取向,后来得知温良取向正常,便又怀疑是自己魅力不够。
为此,她买了不少显身材的有点小性感的衣服,每次穿出去给他看,都是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但他每次都不冷不淡地说:“这衣服不适合你,感觉怪怪的。”
被打击了几次后,她就再也不穿了,怯怯地缩回了壳子里,变回了温良所熟悉的那个素净的唐暄妍。
直到平安夜那天,那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才想,或许,只是因为不够喜欢吧。
因为不够喜欢,所以无论陪我做什么,无论我穿得再漂亮,都提不上兴致……是这样的么?
从一开始,他就是勉强着说试一试的。
高中三年,她勉强他做过很多事情,勉强他做作业,勉强他跑早操,勉强他做值日……但恋爱终究不是做作业和跑早操,喜欢是勉强不来的。
那天晚上,她盯着天花板想了好多好多事。
从初中到高中,她青春里的一切都有关于他,她记忆里的每一个场景都有他。
她很怀念高中那段吵吵闹闹的时光,那些日子仿佛都自带暖色调的滤镜。
那时的他还没有完全放飞自我,起码头发是利落的,校服是清爽的,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还能依稀嗅到那缕带着皂角和阳光味道的芳香。
她总是拿铅笔屁股戳他胳膊,管着他说:“上课啦,别了”,“讲到重点了,别玩手机了”,“老师过来了,快醒醒”……
他则一口一句:“烦不烦呐唐代表”,“累不累啊唐代表”,“唐代表,你该不会是我妈派来的卧底吧”。
虽然会拌嘴,会抱怨,有时甚至会冷战,可那时的温良待她远比现在好。
他会在她来亲戚的时候给她打热水,会在她重感冒时提醒她按时吃药,会记得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发一句生日快乐,会在大扫除时,跟着她去打水,帮她把水桶拎回来,会踩在座椅上,帮她把窗户抹得透亮。
他会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比如语文老师在班上念她的作文,比如英语考了全班第一,很欠揍地说:“你语文高我十分,我数学高你二十分;你英语高我三分,我理综高你三十分,总分也就比你高三十七分而已,不多。”
也会在她因为考试失利而哭鼻子时,不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哭完抬起头,他才递过来一张纸巾,不耐烦地说:“擦擦吧,女生就是麻烦,不就是没考好么,有什么可哭的。”
紧接着,他会拿起试卷,认真地给她讲解每道题的解题思路。
她还记得高三的那场校运动会,她跑八百米,跑完整个人差点累虚脱了。
她被几个女生架着回到了看台,然后整个人便瘫靠在栏杆上,有人给她递红牛,有人喂她吃士力架,甚至还有人给她捏腿。
班主任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有糖,香蕉,巧克力……”
她跟个二大爷似的提要求:“我想吃烤肠。”
班主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无理的要求,她便只好吃体育委员买来的腻死人的巧克力。
没过几分钟,她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背。
她转过身,就见栏杆外,温良面无表情地抻着手,手里捏着根洒满辣椒面、烤得略有些焦焦的肉肠。
“喏,去了趟小卖部,顺便给你买了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后蔚蓝的天空。
时至今日,唐暄妍依然记得她接过那根烤肠时嘴角上扬的弧度,记得温良双手抄着裤兜,不发一言离去时的酷酷背影。
那时的他,一定也是心动的吧,那份心动他也一定还记得,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说出“做我女朋友试试吧”这种话。
只不过,终究是友达以上,恋爱未满……
想起这些事,她的鼻子就又开始发酸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已经不那么重要的往事,拿起手机给温良发了条消息:“我不要鸡腿,我要你赔我一场雪!”
是了,他还欠我一场雪。
温良说过,要在寒假的时候赔她一场雪。
所以,一切的一切,就等寒假之后再说吧。
寒假之后,说不定,一切就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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