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枯黄,广袤的草场只有烈烈的肃风呼啸而过,偶尔有苍鹰低低地盘旋,搜寻着它们的猎物。牧民早已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了,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这里的孩子第一件礼物常常是一把小刀,预示着边塞民族的剽悍。
近百个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草场中,轰然地叫好声远远地传开去,浓烈的酒香飘荡在空气中。一个壮实的大汉赤着臂膀,绕场奔跑,接受众人的欢呼。他刚刚在摔跤中打败一个对手。当他跑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面前时,他停了下来,一脚踹在那人的腿肚子上,“你这个醉鬼,不是自称是飞狼军的,出来与我巴图一战。”
那人并没有理睬他,只管往嘴里灌酒。巴图拖起他一条腿,把他拖到场中,厉声道:“孬种,我今天替飞狼军教训你。”一顿拳脚相加,那人却只是踡在地上,紧紧抱着他的酒囊。
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穿云裂石般地炸响在那人心底,“黑固伦。”他闻声惊跳起来,动如脱兔,眼神锐利地搜寻着人群,却是一无所获。正在他以为是自己的妄想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低沉却有股肃然的味道,“飞狼军战令第五条是什么?”
“只许我欺负人,不许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就揍他个鼻青脸肿六亲不认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黑固伦挺立如枪,大声狂吼,似乎要把三年来的愤懑之气都喊出来。
“那你还等什么?”懒洋洋的声音是如此地熟悉。黑固伦把酒囊抛入篝火中,腾起一团火焰,只见他拳出如风快似闪电,最后一脚踢飞了巴图,落下来时巴图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估计得躺上一年半载了。
“跟我来吧。”一人排众而出,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黑固伦忙跟了上去。来到无人烟处,那人回转身来,正是唐心,她此时男装打扮,依稀有当年唐金的模样,只是多粘了些胡子。
黑固伦双膝落地,跪伏在地,“长生天庇佑,头,你终于回来了。”说完竟伏在地上如一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没出息。”唐心一把拽起他,一个熊抱搂住他,眼眶也红了。“兄弟们可好?”
黑固伦摇摇头,“自你走后,木都没过多久就解散了飞狼军,我们便各回自己的部落了。再凶狠的狼也要在狼群里生存,孤狼很快就会死亡。没有狼头的狼群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头,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就让黑固伦跟着你吧。”
“说来话长。”唐心也叹息一声,想了想道:“我回中原了,你和哪些兄弟有联系,我想去瞧瞧他们。”
“好,黑夜离我最近,他如今是个小铁匠,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哈木,他们斥侯负责联络,每年我们都会去恶魔岭一聚,通报一下有没有找到狼头你,最可恨那铁勒,居然一次也没来,他是跟着你的,对吗?”
唐心点点头,“你去知会兄弟们去恶魔岭聚会,我先去瞧瞧乌兰托大叔。他们部现在迁移到哪片草场了?”
“忽烈马草场。头,我也想去瞧瞧乌兰大叔。”黑固伦围着唐心团团转。
唐心敲了下他脑袋,“看好了,我答应教你擒拿手的。”说完便把三十六路擒拿手教给了他。“你先练着,不明白的地方回头到了恶魔岭我再教你,这回放心了吧,还不快滚去办差。”看着他点头哈腰屁滚尿流地跑去了,唐心欣然一笑,翻身上马,朝忽烈马草场飞骑而去。
乌兰托正指挥着族人往一字排开的十几辆马车里装货。唐心一跃下马,高声唤道:“乌兰大叔,您一向可好?”
乌兰托眯着眼看了一眼来人,迟疑道:“恕老夫眼拙,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唐心走近些低声道:“是我呀,唐,最爱喝您的百花蜜的唐金。”
乌兰托不敢置信地搂搂眼睛,“真的是你,唐。”一把抱住她,语声哽咽,“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也不来瞧瞧我,你大叔可都老了。”
“乌兰大叔,是我不好,我们进去说话。”唐心扶了他进去,心里暖烘烘的。“大叔,你们装这么多货,是要去哪儿互市?”
乌兰托摇首长叹一声,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自你没有消息后,羽白木都便开始蚕食我们乌兰部的势力。时常寻机叫我部进贡。若不是他解散飞狼军不得民心,更寒了军士之心,我们乌兰部早被他灭了。不过……”乌兰托忽然狡猾如狐地笑开了,“我部的飞狼军百人队并没有解散,被我隐藏起来了。偶尔也去羽白部打打秋风。”
“您是这个。”唐心竖起大拇指,“乌兰大叔,要不我们灭了羽白木都?他都欺负到您头上来了。”
乌兰托还是摇摇头,神情一黯,“只怕我与他争斗,倒是便宜了突厥人。乌兰托岂不成了霫族的罪人?”
唐心肃然起敬,对于任何一个爱国者她都真心钦佩。她深躹一礼,才缓声解释道:“恕我冒昧,我怎敢陷大叔于不义。木都全无骨气,早晚断送了霫族。我已联络了北边十五个部落,建立了铁勒十五部联军,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只要大叔您点头,我定能将霫族兵不血刃地交到您手中。”
乌兰托在帐内来回踱步,正自迟疑间,忽听帐外号角声起,正是那马队准备起运了。他猛然顿住脚步,“唐,大叔信得过你。愿长生天庇佑,使我霫族不灭。”
“大叔请敬侯佳音!”唐心一骑绝尘而去。
乌兰部对她有救护之恩,她此次回草原路过霫族,自然要来看一眼才放心。铁勒一直说霫族很平静,除了飞狼军被解散了。但那时她无暇分身也没有能力顾及飞狼军的兄弟们。除非她把羽白木都暗杀了。但他毕竟是羽白飞儿的父亲。可是如今羽白木都竟然逼迫乌兰部,这是她绝不可容忍的。
乌云密布,天黑压压地沉了下来。狂风大作,山雨欲来。唐心四处张望,正要寻一处地方避雨。突听一个娇嫩的声音清洌洌地传来,“大叔,这边来,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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