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整个嘉桂院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
午后的阳光在院子顶上慢慢地移动,将窗子在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光线由明媚渐渐转为昏黄,最后碰触到了被丢在床前地上的一堆散乱衣裳。
黄昏了。
从被李东庭抱进屋子开始,直到此刻,锦帐里光线慢慢黯淡下去,梅锦一步也没法下床。
新婚久别突然回家的男人,到底有多难以满足,梅锦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被夫君禁锢在这个用四面帐子围出来的私密空间里,经受着他丝毫不加掩饰渴望的抚摸、亲吻,以及,不停索要,中间一度甚至被折磨的娇声啼泣,狠心的夫君却始终不肯放过,直到这会儿她筋疲力尽软的成了一团水,才终于告歇。
她枕在他一边臂弯里,感觉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享受这宁静片刻时,忽然轻呼一声,推了推边上的男人。
“糟了!娘肯定知道你回来了!天都要黑了,还不见你过去,她该怎么想!都怪你!”
梅锦手脚实在酸软无力,一步路也不想走。只是想到这会儿又要复制新婚次日早上的窘境,拖着疲倦身子急忙要起来,忍不住抱怨起他。
李东庭依然闭着眼睛,将她轻轻一拽,梅锦便又扑回了他身上,被他搂住。
“你还不起来!”梅锦挣扎。
“我想和你多待些时间,所以一回来,先就去了我母亲那里了。她叫我来你这里,我才来的。你再陪我躺一会儿。”
他声音里带着激情过后的沙哑,慢吞吞地道。
梅锦这才松了口气,重新乖乖躺了回去。没一会儿,又“哎呀”一声坐了起来。
“不行!你自己躺吧!我和张叔说好下午……”
李东庭倏然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将梅锦又压在了身下,手掌惩罚般地重重捏了捏她胸口,“你再一惊一乍,信不信我让你躺到明天早上都下不了床?”
梅锦慌忙摇头,道:“我不是怕张叔空等吗!再说了,谁叫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的!你还怪起了我!”
李东庭改而捏了捏她脸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哼声道:“我在四川,天天担心着你,怕我走了你过于思念我,这才趁了个空赶了回来,路上跑瘫了十几匹马,你还怪我不提前跟你打一声招呼?”
梅锦嘟了嘟嘴,“谁有空想你?这两个月我天天忙碌,事情多的做不完,才不想你呢!”
李东庭一顿,手掌在被衾里慢慢握住了她的一边大腿,开始往边上分,眉头扬了扬,“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对我,我也不用怜惜你了……”
梅锦惊呼,急忙用力缩起身子并拢双腿,连声求饶。
“说!到底有没有想我?”李东庭的一张脸逼近她。
“有想你还不行吗?”
李东庭露出不满神色,摇了摇头,用力掰开她腿。
“啊!”梅锦叫了一声,“我有想你!很想你!你走之后,我天天都在想你,晚上想你想的睡不好觉!我说的是真的!”
李东庭注视着她,眼睛里渐渐弥出笑意,忽然收臂再次紧紧抱住她,耳语道:“锦娘,我也很想你……就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丢下那边回来……”
梅锦轻舒臂膀,掌心贴到了他温厚的后背,慢慢将他也搂紧在怀。
“东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低声问他
。
李东庭亲吻她的脸,“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梅锦嗤的轻笑出声,忽然狠狠扭了他后背一把,“不许胡说八道!第一次遇到时,你的人差点害我掉下崖坡,虽说你救了我一把,只我记得你当时连眼角风都没扫我一下,把银子丢我脚下就走了,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哪里来的喜欢上我?”
李东庭声音小了下去,听起来有点发虚,……那……就是第二次见你时……”
“第二次你在哪里见的我?”
李东庭这会儿脑子里熏熏然全是少儿不宜,哪里还记得清这些,呃了声,一时应不上来。
“你连第二次哪里见的我都想不起来,还说那会儿喜欢上我?”
她平时绝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但是这会儿对着他,她发现自己竟然仿佛真的回到了少女时代,居然也玩起了这种原本已经距离她非常遥远的小段子,而且还挺享受这种状态的。
李东庭一时答不上来,见她咄咄逼人,哈哈干笑了两声,低头便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李东庭这次是借了到戎州调集后续军辎粮草的空隙回了趟龙城的,次日便要走。李府君也没把他回来的消息传出去,只备了一桌饭菜,叫回了李东林,一家人坐下来吃了顿饭。饭后李东庭在李府君跟前停留陪她说话。李府君知他新婚夫妇难免如胶似膝,略坐片刻便催他二人自管去歇了。当夜罗帐里千般缱绻不必详说,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梅锦便起身相送他至大门外,目送他与两个随从身影消失在了朦胧晨曦里。
……
半个月后,苗真真到了龙城。
李东林在李东庭走后次日便去了麻城,不在土司府里。梅锦前两日便派人给他传了信,要他今日回来。只是他并没回。苗真真到了后,梅锦安排她住下来,晚间用完饭,领着阿鹿与她一道陪在李府君跟前,众人言笑晏晏,气氛很好。
梅锦是第一次见苗真真。这女孩长得很漂亮,性格也爽快。一个晚上处下来,梅锦对她印象很好。只是留意到苗真真虽然闭口不提李东林,却看得出来,还是有些在意她刚来第一天他便不在。散了后,梅锦送她回屋时,果然,路上便听她说当夜要回去。道:“嫂嫂,我知道他看我不上。既如此,我也不肯作践自己叫他看不起。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去当圣姑了。这趟龙城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老府君再三派人来接,我知道她老人家疼我,不好推辞她的美意,这才过来的。我来只是看望老府君,还有嫂嫂阿鹿你们。和他没关系。不想他又躲我。要是因为我来,害他连家都不能回,我成什么人了?方才在老府君跟前我不方便说,麻烦您代我跟老府君说一声,就说我知道她老人家对我好,关心我,我领了她的心意便是。”
盘云到这里,路上就花了半个月时间。苗真真白天才到,梅锦怎可能让她当夜就走?何况这趟接她过来,也是要让她打消去当圣姑的念头,立刻挽住她胳膊笑道:“你刚来便要走,老府君知道了要骂我的。都怪我不好,忘了叫人送信给东林说你今日到。如今前方打仗,后方也吃紧。他最近天天忙的不见人影,几天前又去了麻城办事,根本不晓得你今天到,哪里来的故意躲你?看在嫂子的一点薄面上,你且先安心住下来。等我给他传个信,他就回来了。”
苗真真沉默片刻,道:“嫂子,他这样的态度,我留下也没意思,况且我现在也不想嫁他了。”
梅锦想了下,问道:“上次你们见面是什么时候?”
苗真真低声道:“就是去年……我爹带我来的时候,原本说要定亲……”
梅锦点了点头,道:“你看,你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他还根本不知道你如今已经改了心意
。你想想,你明明都不愿见他了,他若一直以为你还像以前一样一心想着嫁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你听我的,先住下来,让他知道你现在想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到时候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讲明白了,那时候你要是还想回去当圣姑,嫂子绝不勉强你留下来。”
苗真真迟疑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
麻城距离龙城两三天路,不是很远。李东林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却一直没回土司府。梅锦问了声张富,果然,他前两天便回了龙城,只不过一直住在外头的一间客栈里。问了客栈名字,这日自己趁了个空,自己找了过去,说明来意。
李东林不回去,确实是为了躲苗真真,梅锦话还没说完,他便摇头:“嫂嫂,你再怎么说,我也不回去。”
梅锦道:“她要真去当圣姑,你也不管不顾?好歹你们也是认识多年了,我听说一开始你不是跟她还挺好吗?”
李东林苦恼道:“我的嫂嫂!那会儿才多大,你跟我说从前的事!如今你说我怎么办?我劝她不要当,她若又哭哭啼啼说嫁我,我肯定不能应,我不应,她不是又要去当圣姑?我可从没想过要娶她当我妻子的!”
梅锦嗤笑了一声:“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当人家姑娘一心要嫁你?”
李东林一愣。
“她跟我说了,早就没那个心了。她也是堂堂土司家的官姐儿,地位尊贵,错把一片心系在你这里,如今一心要当圣姑,也是出于在你这里受了太大折辱,女孩儿颜面上过不去,一时激愤才想不开而已。就算你没想过回应她,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见她一面,好好跟她说。她也是心气高的女孩家,难道真会赖上你一辈子不放?”
李东林瞪着梅锦,“你没骗我?她真的说了不想嫁我了?”
梅锦笑道:“你真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姑娘家看上你了就一辈子死心塌地?”
李东林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
梅锦听他口气是答应了下来,知道由他劝说会比自己和李府君好上一百倍,这才放下心来,便叫他一道回去。
“嫂子你先回。我先想好见了怎么劝她打消当圣姑的念头后再回去。”
梅锦含笑答应。李东林送她出来,等她上了轿,吩咐随从路上小心,目送她离去,自己这才转身进去。
……
外面虽然在打仗,但龙城的百姓,日子和从前过的并没什么大的区别,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
因为龙城治安一向良好,土司府离李东林住的客栈也不远,梅锦出来时,边上只带了两个随行府兵。经过一个街口时,过来两个身穿制衣,看起来像是张诚手下的士兵,恭恭敬敬地拦下轿子,说前头奉命正在追捕一个混进来的奸细,已经封了道,烦请夫人绕道而行,万一冲撞了不好。
虽然土司府并没从负责城防治安的张诚那里得知龙城最近混进了奸细的消息,但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梅锦也没多想,命轿夫掉头时,随行的府兵顺口问了句对方是谁的手下,见对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顿时起了疑心,抽刀护住梅锦,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也拔刀扑了上来,双方当街便斗了起来。
梅锦吃了一惊,便在此时,对面横斜疾驰过来一匹马,径直朝着梅锦冲了过来。马上坐了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到了近旁,弯腰一把将梅锦卷上了马,一手禁锢着她,另手挽缰接着便继续朝前而去,一路冲到了城门口,城门校尉见状来拦,非但没能拦住,反而被马上男子踹到了路边,等爬起来时,见对方已经冲出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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