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业听了点头,带着两个儿子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把主场让给了妻子。周月娥很快调整过来,问道,“弟妹,怎么没见叔父他们和两个孩子?”
“宇儿去义学读书了,宝宝跟着他爹去山坡上玩。”蓝怡答道,趁此机会将自己给孩子们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子齐,子斋,敏儿,来,这是舅母给的,你们拿着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吧。”
几个孩子都谢过接了,子齐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他喊蓝怡一声舅母,但是他的个头已经比蓝怡还高了,低头接见面礼也是很奇怪的感受。但是这是他的亲舅母,这是他该接的。子齐是见过蓝怡怎么跑进李家保护宇儿的,也见到了宇儿成亲那晚的表现,他对这个舅母,有着满满的敬意和好奇,对她肯嫁给舅舅也充满了敬佩。至于敬佩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蓝怡望望门口,还没有见到父亲和丈夫的身影,她有些奇怪。按说这么明显的牛车,他们该远远就望见的。
看到蓝怡的动作和丈夫坐在门边不自在的样子,周月娥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道,“急着回来干啥,时间还早着呢。”
“就是,我带着孩子们去看看,敏儿她娘,你带着女儿陪着婶子和弟妹在屋里歇着。”李建业正因为一屋子的女人谈笑他插不上嘴不自在,听了妻子的话赶紧站起身说道,“山坡我知道在哪,自己过去就成。”
说罢,没给蓝怡拒绝的机会,带着两个儿子就奔了出去,看得一屋子的女人笑了起来。
“姥姥,这是什么?真好喝。”敏儿闪着机灵的大眼睛问道。
贾氏见她爱喝,又添上一碗,“这是你舅母用绿豆磨了做成的绿豆沙,现在喝最是消暑的。敏儿既然喜欢就多喝些,咱们井里还冰着不少呢。”
“弟妹就是心巧。”周月娥放下碗,问道:“俩孩子呢?”
“今天村里的义学不休息,宇儿去上学了。文轩早早的就跟着他爹爹和姥爷跑到后山玩。想来也是去添乱的。”蓝怡笑道。
这时大门处响起脚步声,王承德跟李建业在前,大家跟随在身后一起回来了。
屋里几人女人相视而笑,赶紧站起身迎出来,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待众人在堂屋说话。女人们进了里屋,文轩是见了蓝怡自然跟着进来的,宇儿见着儿时的邻里,也跟进来打个招呼。
“文轩,这是你的两个小姐姐,可还记得?”蓝怡拉过文轩说到,成亲那日周月娥全家都过来了,文轩自然也是见过的。
“姐姐好。”文轩歪着小脑袋一脸茫然回忆状,看来是没想起来,但也乖巧的叫着。随后甜甜的对见过好几次的周月娥叫到,“姑母。”
周月娥大笑应下,拉过他搂在怀里,拍拍他的小脸:“轩儿这才四岁就这么有模有样了,长大了不得啊,啧啧,看看这小模样,比起宇儿来一点也不差。”
说起这一点,蓝怡颇为骄傲,两个儿子个顶个长得是小美男胚子啊!长大了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到时候媒婆还不得把家里的门槛踏破了?!
周月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塞近他的手里,“拿着买糖吃。”
文轩乖巧地谢了,转身递给娘亲:“娘帮我收着吧。姑母。敏儿姐,我去给你们拿好吃的。”
郑氏笑道:“这是去拿他的小糖罐子去了!他大姐,咱们炕上坐。敏儿二敏,来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蓝怡将敏儿也抱到炕上,给她脱了鞋子。郑氏从怀里取出两小串珊瑚珠子,给她们戴在手上。俩小家伙看着红亮亮的手串高兴地把小胳膊转来转去。
周月娥觉得不妥,“婶子,这太贵重了。”
郑氏摇摇头:“不值几文钱的,货郎挑来的小物件,只是咱们这边少见罢了,孩子们喜欢就好,这样鲜艳的颜色,本来就是给孩子们拿着玩的,。”
贾氏放下绿豆沙和茶壶,又端些应季的水果进来便说道:“你们坐着,我出去收拾收拾。”
“麻烦婶子了。”周月娥真诚说道,“我待会儿去给婶子帮忙。”
“他大姐你坐着吧,咱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贾婶子过去添个火就成。”郑氏招呼到。
周月娥想着自己也确实有话要说,便坐了下来。宝儿抱着个小罐子跑屋子,先让了宇儿带着宝宝拿糖给堂屋的姑父吃,两个小丫头自然也跟了出去。
蓝怡正色,知道周月娥这是有话要和她说了。
周月娥坐到炕桌边,转头见蓝怡的样子笑了,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弟妹,李二瘸子家,闹鬼了!”
啊?!蓝怡以为是要训诫她如何照顾丈夫呢,“闹鬼?”
“恩。你和卫极成亲那天晚上,咱们还没有回到村里。”周月娥说起来也有点悚然,“李二瘸子就从天上落下来,落在自家的大门上,折了另一条不瘸的腿!”
天上扔下来的?会是谁呢?蓝怡眼睛一转,想起了刀无锋,她去东院敬酒时并没有看到他,想来以他的本事扔个李二瘸子还不在话下。呵呵,就这点来说,刀无锋绝对合她的胃口!
“暂且不说闹鬼的事,”周月娥解气的说,“李二瘸子的老婆唐氏照顾了李二瘸子几天,听请来的郎中说李二瘸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之后,马上就收拾东西要合离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唐氏的动作也太快了些。
“李家人肯定不同意吧?”
周月娥撇撇嘴,笑的十分讽刺,“唐氏是个狠角色,知道李家的命脉在哪里!她扬言,要是不让她合离,她就把李存发一起带走。李二瘸子那个样子,刚五岁的李存发就是李家的命根子了,她要是把孩子带走了,这一家子就真的完了。”
蓝怡皱眉,“也就是说。她不打算带着儿子一起走?”
“带他做什么?不带他唐氏还能凭着几分姿色找个不错的人家嫁出去!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是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啊。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周月娥叹息道。
“那李二瘸子家,现在什么状况?”蓝怡接着问道。虽说当日李二瘸子的表现让她十分动怒要断了他的腿,让他以后连爬都爬不到宇儿面前。可是听着这一家子散了,也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那个孩子。
“我倒觉得不是坏事。最后李四叔拍板,找里正写了合离文书,李二瘸子被压着按了手印。唐氏收拾东西走了。李四婶在家照顾儿子,李四叔亲自带着存发,到哪都带在身边,教他怎么为人处世,这孩子头两天还哭,这几天好多了。四叔当年若是肯这么带着二瘸子,说不定李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周月娥有几分感慨,“弟妹,这事估计也就这样了,有了这次的教训。怕是李二瘸子这辈子不敢再来骚扰宇儿了。咱们事情不能做的太绝,宇儿读书以后要参加科举的,孝顺长辈上决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现在子斋就在读书,大周皇帝以孝治国,其中的利害她也听了些。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需要乡里的夫子等联名举荐,若是孝行有亏便不可应考。
蓝怡面色也凝重了几分:“姐放心,我们晓得,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咱们干嘛去触眉头。”
“你姐夫也说这事你跟卫极说说,让卫极拿主意。说他点子正。”周月娥叹口气,弟弟自小就莽撞惹事,这几年虽像变了个人,但是这俗话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弟妹你看着他点,别让他乱来。他从小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被人占一点便宜也要找回来的。”
蓝怡露出笑意,他还有这样子的时候?
周月娥说完,忽然伤感起来,“有一年老天爷保佑风调雨顺。咱们家卖了余粮后还剩几个钱便又买了后山的一片荒坡开荒,爹当时身子骨还硬朗。他有空边去后山捡石头收拾,卫极也跟着,结果山没开出来爹便起不了炕了。卫极那会儿还小受不了这样的变故,一个人跑到后山发疯地收拾。后来爹没了,他也不在村子里呆着瞒着我跑去应募,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回来后也没再收拾后山,这估计是他的一块心病吧,现在你们俩成亲了,他能去开荒,我也就放心了。”
周月娥哽咽着,“现在爹娘在天上看着,也该瞑目了。”
蓝怡眼泪转着,想到周卫极的心境,心中闷闷地疼。
“好了,好了,别难受,都过去了。”周月娥抽抽鼻子,强笑着一把擦掉眼泪,“卫极和你说过了吧,腊月初十是爹的忌日,二月二十是娘的忌日,到时咱们再到爹娘坟前祭拜。爹娘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儿媳妇也该笑得合不拢嘴了。”
蓝怡被夸的不好意思,“我年轻不懂事,以后还要姐多费心呢。”
“好啦!咱们坐了这会儿子了,我得去瞧瞧爷爷了,不去显得不好。”周月娥下了炕,她对周老爷子,自从周卫极当年应募周家上下没一个人给她说,也没一个人肯出银子替他顶丁开始,就没有一点感情了,但是该走动的,她还是会去应个景。
周月娥随便提了些新鲜瓜果拉着敏儿到周二发家看望周老爷子,蓝怡想了想,也便在后边跟着。
周老爷子端着大家长的架子,说教几句便让她们走了,三人也一点没有想留下的意思。
“弟妹,老爷子就是这脾气,喜欢端架子,除了他那宝贝的长子长孙,对谁都这样,你别放心上。”周月娥怕蓝怡不开心,安慰道。
蓝怡笑道:“大姐,你放心吧。咱们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尽心伺候孝顺的,哪能挑老人家的眼子。”
周月娥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时敏儿插嘴道:“舅母,我想学怎么弄绿豆沙,你教我好不好?”
蓝怡低头笑道:“好啊,回去我就教给你。”
“恩!”敏儿掰着手指头算到:“娘,咱们铺子也卖绿豆沙吧,五文钱一碗,准有人买!”
周月娥听了眼睛一亮,又不好意思地对蓝怡笑道,“弟妹,这孩子不知道事,自小就一门心思的赚钱,让弟妹笑话了,这是好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
“咱们敏儿脑子瓜灵才能想到这一点呢。姐,我看她说的能试试,家里正好有不少绿豆,你拉回去煮了卖绿豆沙吧。”
“弟妹,这可不成。”周月娥摆摆手。
蓝怡佯怒道:“姐又跟我外道了,这算什么,敏儿咱们回去学做绿豆沙喽。”
蓝怡和贾氏准备的吃食很丰盛,周月娥自然感受到了这份心思和重视,笑得合不拢嘴,又直说酒菜太多哪里吃得下。
周卫极先给周老爷子各样菜挑出一大碗,让宇儿和子齐给他送过去,苏永珅那边也让文轩和子斋端了饭菜过去,然后他陪着岳父和姐夫春荣在堂屋用饭。
“子齐这孩子定能撑起门户,一看便是能掌家的。”王承德赞赏道,“子斋将来金榜提名,建业真是好福气啊。”
说完忍不住瞪了王春荣几眼。
“爹说得是,子齐性子沉稳,有眼力,将来定成大器。”春荣笑着顺势说道。
李建业笑容谦虚,话语更是朴实:“这孩子就是个老实本分,我现在只想着多赚些银钱给他盖房好娶媳妇,将来能赶上他舅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卫极盖房李家父子没少过来帮忙,他自然晓得这房费了多是功夫和银子才能这般大气敞亮,眼看着分家在即,他也想让憋屈了这么多年的一家子宽敞宽敞啊。
王春荣听了哈哈大笑:“姐夫这话说的,可是好几个意思啊!”
“你少贫嘴!子齐将来定比他舅有出息,娶房好媳妇那还不容易!”王承德见李建业被王春荣笑得不自在,打岔道。
蓝怡端着菜进来听了个话尾,笑着接道:“就是,咱们志邦还小着,慢慢挑。”
李子齐红着脸低着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周月娥带着二敏和郑氏抱着文轩,坐在炕头上边吃边拉家常,贾氏也被蓝怡推坐在炕边吃饭,里外两桌都是欢声笑语不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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