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般勤快,最后竟是七儿被选去侍候教主,乍知消息时,她只觉耳朵里头轰轰作响,几乎听不见管事妈妈说什么了,她茫然的看着四下,看到了七儿的一脸呆滞,这懒丫头也没料到?
然后她看到了六儿涂了鲜红唇脂的嘴,正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
六儿不像五儿企图心那么大,相反的,她只想窝在鸽院里头待在就好,但七儿被调走的话,她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们这一组,五儿最勤快,她轻功好,最爱往外跑,七儿虽懒,但什么事分派给她,她就会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完成,所以只要有她们两在,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要把七儿调走,五儿没能如愿,肯定心有怨恨,做起事来肯定就没之前那么勤快了,那自己不就惨了?
所以她很难得的积极起来,“祝妈妈,您行行好,既然七儿能去,我也能吧?我并不比七儿差啊!”祝妈妈不理她要走,她偏扯着人袖子不放,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死赖着不放的态势。
管事妈妈祝妈妈气极反笑,一掌甩上六儿的脸,然后扳起六儿扯着她袖子的手指头,斥道,“不比七儿差?我呸!你当我们眼瞎呢!不晓得你平日连鸽笼都不进的吗?五儿看似勤快,总是爱往外头跑,全府都跑遍了,也都聊遍了吧?”
才缓过神就被祝妈妈点名的五儿,听祝妈妈把自己的皮给揭了,顿时脸上一红,臊的。
六儿的脸则是青的,她没想到平常几乎不进鸽院的祝妈妈,竟知道自己不进鸽笼。
“你们以为进了鸽院,就一辈子待在这儿了吗?”祝妈妈笑着摇摇头,“鸽卫身边都要养鸽子,不然怎么派出去当差?我问你们,当你们在外头当差,打听到消息了,赶着要送消息时,发现你养的鸽子受了伤,就快死了,你们要怎么办?就这样搁着,延误了事谁负责?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祝妈妈扫她们三个一眼,又道,“你们都知道,最近教主非常关切东齐神医拍卖会的事,若因你们不察,让鸽子出事,延误消息的传送,教主追究下来,你们可担当得起?”
“身为鸽卫却不会养鸽子,甚至不愿接近鸽子,如何能称为鸽卫?”
六儿呶嗫道,“我只是个丫鬟,又不是鸽卫……”
“原来姑娘是这么想的啊!”祝妈妈轻笑了下,“如果姑娘只是个丫鬟,那么你不愿亲近鸽子,也是情有可原,你既然不是鸽卫,那留你在鸽院里待着,着实不妥。”
六儿听她这么说,心里暗喜,以为祝妈妈会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当差,例如教主或棠姑娘那里。
祝妈妈是经老的,看她一眼就知她在想什么,当下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七儿走了,五儿以为自己虽没被选上,不过还是待在鸽院里当差,便也不以为意,谁知七儿随祝妈妈才走,鸽院的另一位管事妈妈唐妈妈就过来了。
“好了,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唐妈妈我们收拾东西干么?”
“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明儿有新一拨鸽卫要过来接手,所以你们今儿就把东西收拾好吧!”
五儿傻了,“唐妈妈,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唐妈妈笑得眉眼弯弯,“有新的鸽卫出笼了,刘二爷调她们过来学着怎么养鸽子,而你们在鸽院的差事结束了,要离开鸽院,你们的东西难道要还留在这儿?”
五儿被唐妈妈的笑容所惑,老实的回房去收拾东西,六儿却觉心惊胆颤,祝妈妈说她的那些话,还在她耳际回荡着。
“唐妈妈,我接下来要去那儿当差啊?”
唐妈妈看她一眼,心说这丫头,就是这一拨被刷下来的,她笑着对六儿道,“这我也不晓得,得看上头的人怎么安排。”见她还是不动,唐妈妈只得挑明了说,“姑娘还是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去吧!不然一会儿要走,你东西没收拾,可没人会等你。”
“妈妈?”六儿愣怔了下,原本想拖一拖,等拖过今晚再做打算,谁知听唐妈妈的意思,竟是今晚就要送她们走?
如果还是在府里,肯定不会这么急,那么就是送出府了?想到此,六儿都快急哭了,不过唐妈妈没那功夫看她哭,见她不动,索性自己带她走。
六儿原想反抗来着,谁知看似和善无害的唐妈妈,竟是个武功高手,手指一掐就捏住了她的命门,逼得她只乖乖跟着走。
六儿和五儿两的屋子不像七儿的屋子,跟个雪洞似的,她们两个屋子都装饰得很用心,收拾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五儿早就过来收拾了,但六儿她们过来时,她才收了小半箱,可屋里看来半点东西都没少,真是叫人欲哭无泪啊!
却说七儿这厢,跟着祝妈妈来到教主的院子,祝妈妈没带她去见黎浅浅,而是径直将她去二进院的西厢房。
七儿以前没来过,所以好奇的四处张望,祝妈妈扯了她一下,道,“这是你的房间,一会儿还有个从鹰院调过来的,她会和你同住。”
祝妈妈又跟她说了些规矩,叶妈妈领着从鹰院过来的青儿进屋来。
祝妈妈为她介绍了叶妈妈,叶妈妈又把青儿介绍给她,然后叶妈妈就和祝妈妈一起离开,留下她们两个。
叶妈妈带祝妈妈去见黎浅浅,黎浅浅问她七儿的情况后,看她走了,才对叶妈妈说,“希望这次进来的人能撑久一点。”
“但愿如此。”叶妈妈轻叹。
刘二对五儿抱以厚望,希望她出府后,能成为一个得以独当一面的鸽卫,因为此人八卦功力不错,融入人群里的能力很强,别看她在府里四处乱逛,似乎没做什么,但她和谁都聊得起来,就是面对戒心重的人,也能轻易卸掉对方的防备。
所以刘二打算让她出去外头试试,至于六儿,这个把差事推给别人,自己在旁享乐的家伙,就让她去庄子上待一阵子,好打掉她的气焰,天晓得她那来的底气,敢这么嚣张。
与此同时,新出师的鸽卫们将进驻鸽卫,实地操作如何照顾鸽子们。
蓝棠等叶妈妈走了,才悄悄跟黎浅浅说,“我觉得刘二这招很阴损,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任由他们胡天胡地的瞎搞,像那个六儿,真是被坑得好惨。”
什么都没跟她们讲,只是由着她们,结果五儿和七儿算是顺利过关,唯独六儿,被刷下去了还不自知。
“她自己偷懒,什么事都不做,净推给旁人去做,怪谁?”蓝棠对六儿的印象很差,说到她就气鼓鼓的。
让黎浅浅她们吃惊的是,刘二隔天就把六儿送到东齐去。
“怎么把她送去东齐啊?”蓝棠拉着云珠问。
云珠悄悄道,“听说六儿是从东齐带回来的,培训完了,自然要送回去。”
“六儿是东齐人?”
“嗯。”云珠点头,“听说是之前孟盟主从东齐带回来的。”
黎浅浅听着来了兴致,问,“孟盟主带回来的?”从云珠那儿得到肯定答复后,黎浅浅屈指敲桌,“有意思啊!她会是谁的人?”
“韦家的?”
“不知道,不过,她如果不重要的话,孟达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还把她塞进鸽卫里头,他原本是打算让她成为棋子的吧?”
听到孟达生这名字,蓝棠瞬间呼吸有些困难,不过黎浅浅适时的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才让她慢慢恢复正常。
离了黎府后,六儿不禁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茫然,她不知自己前路何在,在鸽院那小小的院子里的生活,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平静的日子了!
这天早上,她一睁眼,就发现,她已从船上下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到一阵恍惚,感觉自己还在船上摇摇晃晃的,鼻间传来熟悉的香味,那让她感觉,自己还在鸽院自己的房间里头。
她转头往床边的桌子望去,上头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里燃着梨花香,她进黎府之后,祝妈妈给她的第一块熏香就是梨花香,后来陆陆续续她又从祝妈妈手里得过各种熏香块,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第一块熏香的味道。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用梨花香熏香。
她推被起身,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伸手取来厚厚的小袄穿上。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动作飞快的着装完毕,趿上鞋,跑到窗前爬上大炕往外看,对,这是她家,她打出生就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姐,你醒没?”推门进来的,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
“弟?你怎么在家?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里吗?”
“你睡傻啦?今儿休沐,我不在家,要在那里?”六儿的弟弟一副你怎么回事,干么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她。
六儿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下学回来,进来帮你收拾房间,竟然就看到你躺在床上,可把我吓得够呛!”他姐之前说是接了个差事,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叫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是经常接到他姐捎来的家书,要不然他早就撑不住了。
他还以为他姐没个三五年回不来,没想到竟然才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姐,你这趟是回来就不走了,还是过段日子还得走?”
“我也不知道。”六儿不懂,自己怎么会被送回东齐送回家来。难道,那位孟盟主反悔了?
“你可看到是谁送我回来的?”
六儿她弟摇头,“没看到,我说了,打开房门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睡觉,谁都没看到。”
六儿满心疑惑,不过不知何时又会离开,所以她把握机会和弟弟相聚。
先是带着弟弟去采买,然后弄了顿美食把弟弟喂饱,当晚她就在桌上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几行字,是让她隔天去即将举行拍卖会的拍卖行找工作,六儿看着纸条觉得有些无言,收好纸条,她又去找她弟,她弟正在房里看书,看到他姐过来,少年连忙招呼他姐坐。
“表哥和姨母可有派人来找你?”
“没有。”少年把头摇得像是在摇波浪鼓。
六儿忙伸手制止他,“表哥也没?”
“没。姐,你不会还惦记着表哥吧?”
“没有。”六儿连连摆手,心里却有些酸。
真是人走茶凉,虽是至亲,但祖父母走后,她就感觉姨母对她们姐弟态度有所改变,没想到自己离开,也没能让姨母对弟弟好一点,表哥也如此……
“姐,你不晓得,你不在这段时间,京里发生了好多事,尤其是表哥他……”
“他怎样?”
六儿她弟迟疑了良久,才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他姐说了,六儿听完后,忽觉眼前一片漆黑。
“你是说,表哥和他师祖的妾室搞在一块儿,还生了儿子,他们两打算把孩子栽给韦神医?”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让她弟听了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是啊!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很想跟她弟这么说,可是泪水一直抺不完。
六儿她弟叹口气,轻拍他姐的手背,“姐,别再想了,从姨母给表哥订亲开始,她就没将你们之间的婚约放在眼里了,再想,也只是无用之功,多想无益。”
怎么可能不想?从小祖父就告诉她,她将是程樵房的妻子,要谨言慎行,不能给程家抹黑,可谁知道,祖父母过世后,姨母就再也不提婚事。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能对我们有几份真心?”
六儿的祖父曾救过卫国公世子夫人的父亲,世子夫人的父亲为答谢六儿的祖父,就让女儿认干亲,拜六儿祖父为义父,六儿的祖父曾为东齐高官,可惜六儿的父母早逝。
六儿的祖父当时唯恐自己过世后,孙子、孙女没人照拂,就有意把孙女嫁给干女儿的儿子程樵房。
不过到底年岁有差,所以到他过世前,都没把亲事定下。
没想到他过世后,干女儿就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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