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王知府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说不出来,只能说是他的直觉吧!
他就是觉得,这个接头人很重要,兴许能挖出一些东西来。
只是蒋老太爷咬紧牙不肯说,他一时之间还真拿这老家伙没办法。
“大人,您看要不要对他用刑?”幕僚见王知府为此苦恼,不由建议,王知府摇摇头,“不好,我怕他死扛也不肯说。”
幕僚想了想,又道,“您看,要不要跟他身边那个古春讲,让他想办法套他的话?”
让那个叫古春的帮忙套话?王知府沉吟半晌,“行,就试试看吧?”
“学生这就去办。”
也不知幕僚是怎么跟古春说的,反正隔天下午,牢里就传来消息,古春套出话来了。
怎么做到的?王知府很是好奇,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接过幕僚手里的口供,打算先迅速看过一遍,只是看到中间一段时,他微微愣怔了下,抬头看幕僚,“这,是真的?”
“是。”幕僚点头,虽然他也不怎么相信,不过那个叫古春的问过三遍,蒋老太爷都是给予一样的答案,不由得他不信。
“可是这……”王知府深吸口气,问,“他长子与长媳怎么可能同意?”
“这个……蒋老太爷不是都说了,他长子夫妻并不知情,就是蒋老太太也不晓得。”幕僚提醒他,“蒋老太爷是家主,只要他一声令下,底下这些人怎敢不照办?”
大概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王知府还是无法相信。“但是就这样把孩子给换了?虽说一样都是女孩,可是把外室生的女儿当成嫡长孙女来养,然后把真正的嫡长孙女交给外室,养在青楼里头,这也未免……”
同一时间,接到消息的黎浅浅也愣住了,蓝棠好奇靠过来看,当看到口供上说,第三代接头人竟然是水澜城里最出名的花魁娘子时,她也愣住了。
“蒋老太爷和她之间肯定有私情。”章朵梨也靠过来看,不过她倒是没愣住,反而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高灵儿托着腮,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直觉。”章朵梨扬眉看着她回道,高灵儿失笑,这可真是个好答案呢!
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那个幕僚让古春去问,古春又是怎么问出来的?
黎浅浅已经往下看,看到花魁娘子生有一女,不过她让蒋老太爷把女儿抱回去养,自己带在身边的,是蒋大老爷夫妻的嫡长女。
“这也太狗血了一点吧?”黎浅浅忍不住道。
“什么?”蓝棠还在看口供,听到她的话,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黎浅浅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蒋老太爷也未免太狠心了吧?孙女就不是他的血脉了?竟然把孙女交给花魁娘子,让她在青楼长大?”
高灵儿听到这儿也好奇了,凑过去瞧,黎浅浅一看,大家都对这事很感兴趣,索性让蓝棠念出来给大家听。
听完之后,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微妙,虽说她们几乎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亲人都有一种渴望,但是,她们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种祖父!
想想看假蒋茗婷在蒋家的生活,再看看真正的蒋茗婷,竟是在青楼长大的,真是……
“让刘二去查查这位真正的蒋家大小姐,过的好不好?”
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大小姐,却在青楼长大,而那个顶了自己身份的女子,却过得那般无拘无束,恣意妄为,没来由的,屋里的姑娘们全都替这位真正的蒋家大小姐感到难过。
尤其在刘二把查到的数据送过来时,大家一看,就更觉蒋老太爷真不是人!
花魁娘子花名金含柳,其实她年纪不小了,只是手腕很好,又有人捧,所以一直称霸水澜城的烟花界。
大家一直在猜她的金主是谁,不过老鸨不肯说,底下的人也难得的不松口,让人忍不住怀疑,是这金主太过有权有势,所以大家才都不敢说?还是有别的原因?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金含柳才是这间名为花满楼的青楼幕后大老板,楼里的龟公、打手及老鸨都是她培养出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她的手段,谁也不敢违逆她。
也是因为如此,大家虽很同情金含柳的女儿,却没有人敢跟大老板作对,就算私底下偷偷帮忙的也没有,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他人看到了,会不会悄悄去跟金含柳告密。
“金奴儿今年二十岁,是金老板与蒋老太爷生的女儿,不过她虽是金老板的独生女,在楼里的待遇,却连打杂的杂役都不如。”
“金老板对她是动辙打骂不休,脾气一上来,不是拿热茶泼她,就是拿茶盏砸她,还不能躲,只要她躲了,就会招来更重的处罚,三天两头不许吃饭,是司空见惯的事。”
黎浅浅问,“蒋老太爷就不管?”
“他不知道。”金含柳怎么可能会让蒋老太爷晓得,他的宝贝长孙女,过得比青楼杂役还不如的生活?
“那位金老板可神了,也不知从那找来个女孩子,长得跟金奴儿有八分像,蒋老太爷来,她就带那孩子去见他,说是他的孙女儿金荟萃,蒋老太爷从不曾起疑,又看金老板请来名师教那孩子琴棋书画,就以为金老板是好的。”
花满楼里所有人都知道,那金荟萃是金老板从外头带回来的,根本不是蒋老太爷的女儿,他和金老板生的女儿是金奴儿,但没人敢跟蒋老太爷说。
蒋老太爷把金老板生的女儿和家里的长孙女交换一事,楼里的人不晓得,大家都以为金奴儿是他们两生的女儿,虽对金老板的作为觉得不解,可也没人敢去戳穿这一切。
他们可都是亲见看过,金老板就那样维持着绝美的笑容,看着一个胆敢跟她顶嘴的女子,被灌了药,然后扔进有十几个壮汉的屋子,等到三天后,那些壮汉离开,他们进去收拾时,那女人体无完肤早已气绝身亡,脖子上那道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那女人被那十几个男人轮了,最后更是死在他们手里,听说那些人,全是金老板的手下。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金老板一个青楼女妓,怎么把那些人拢在手里的?那些人临走时,就是称呼她金老板,所以后来大家都称呼她金老板。
那女人生前凄惨,死后,还被金老板命人将之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然而刘二也从这些叙述中,窥探到一些事情,金老板这个第三代接头人,不止心狠手辣,手底下还有批强人听其使唤。
就不知她是何来历?
“怪不得蒋茗婷那女人,小小年纪就一幅烟施媚行的模样,原来是得自她亲娘真传。”高灵儿拿出瓜子儿来嗑,章朵梨点头同意,春江忙去沏茶来,春寿则是在旁热切点头。
云珠因去检查绣娘们给蓝棠绣的嫁衣,还没回来,暂时无缘参与其中,不过她特地交代春寿,等她回来要跟她仔细的说,春寿因为专心在记,所以没空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说,蒋老太爷奉命派人犯下的灭门血案,会不会是她让他做的?靖亲王夫妻和世子根本就不知情?”章朵梨把所有的东西都想过一遍后,忍不住张口问。
“动机呢?”蓝棠听完直接问。
是啊!动机呢?所有人都安静了,虽说商场上的竞争确实很激烈,但激烈到灭门?这似乎有些过头,感觉应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这样做才对。
黎浅浅拿了张纸,在纸上写了金老板,青楼,蒋老太爷,靖亲王府,及那几家苦主的名字,再把他们经营的生意写上。
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连性,正想提笔把它们全抹了,不想高灵儿靠过来,见她要提笔抹了,忙拦住她。“等等,如果他们都去过花满楼呢?”
咦?
蓝棠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那些做生意的,不是都很爱去酒楼或青楼,有美女相伴,又有美酒美食,花满楼是水澜城最大最负盛名的青楼,金含柳是出名的花魁娘子,他们没去过花满楼才奇怪吧?”
“所以只要查他们生前可去过花满楼,然后看他们在花满楼时,可曾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就能找到动机了。”
黎浅浅说完后,刘二点头应诺,“我这就让人去查。”
因为有些案子有些久远了,想查,就只能从最近的一桩查起,只是苦主一家都死于非命,就连侍候的人都没能逃过一劫,想查他生前行踪,似乎有些难度啊!
接到任务的鸽卫都快哭了!
要过年了啊!还要跑外头查线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休息放假啊?
不过说起来,也算他们走运,就因为年关将近,很多去外地工作的人陆续返家,让他们的工作极为顺利的完成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放假了!
刘二把资料送过来时,已是腊月十九,蓝棠一早就去看嫁衣,章朵梨虽怕冷,不过又嫌待在客栈里无聊,所以拉着高灵儿陪着一块去,倒是黎浅浅没去,她留在客栈里练功。
黎漱觉得她最近练功不是很积极,所以她近来被盯得很紧,不过同样被盯的,还有凤公子,凤老庄主刚遭逢丧女之痛,极需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黎漱便把凤公子也拖下水,凤家三兄弟其实都是练武的好苗子,凤二公子如今不能练武,凤庄主又远在凤家庄,凤老庄主便把重心全放在凤公子身上。
幸好凤公子天资聪颖,就算被加强力度训练,他依然游刃有余,除了他本就是习武的奇才,更因为他体内有父母灌在他体内的内力。
刘二送鸽卫们查到的消息过来时,就看到院子里,东边是他家大教主正在盯教主招式对不对,西边,是凤老庄主在和凤公子过招,他也是习武之人,难得有机会看到高手过招,脚下不免迟疑了下。
最后索性就站在庑廊下看住了,直到黎漱说停,黎浅浅才扬声和他打招呼。
“大教主,教主。”他转过身,见凤公子还在和凤老庄主过招,就没出声打扰了。
“怎么过来了?”刘二很忙的,黎浅浅大概已有五天没看到他了。
刘二笑着把鸽卫们打听到的消息拿出来,“这是鸽卫们刚送回来的,您看看。”
黎浅浅略惊讶,就是黎漱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年后才有消息。”
“他们去花满楼附近打听消息时,正好遇见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大叔,这人是做苦力的,自小就住在大杂院里,吃百家饭长大。
“第一桩灭门血案发生时,先帝还在位,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因为不曾听闻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印象极其深刻。”
“这一件血案发生时,应该还是第一代接头人的时候吧?”黎浅浅问刘二,刘二翻阅手头上的资料,点点头。
第一代接头人死后,换了第二代,当时靖亲王的情况很不好,靖亲王府一团乱麻,第二代接头人见有机可趁,趁机做了不少事,包括中饱私囊,及改投另一位有可能出线的皇子。
所以等靖亲王妃把王府稳下来之后,就把他给收拾了。
至于这第三代接头人,“没想到会是女子。”
“还是隐藏在青楼的花魁娘子。”黎漱和谨一一人一句,接的到是顺溜。
“第一桩血案后,隔了很多年,才又出现类似的案子。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黎浅浅把她的疑问抛出来。
只是黎漱和谨一都没搭话,毕竟年代久远嘛!
刘二却道,“那个大叔说,他家其实就住在那起案件被害者家附近。”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大家注意,就连凤公子他们也走过来了。“
“难道他看到什么了?”
“不,应该说,他听到什么了。”
刘二遂把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这位大叔姓吴,他说他家住在被害者家附近,其实应该说,他就窝在被害家的墙根下一棵大树上睡觉,时至夏天,天气炎热,他刚从外地工作回来,之前住的地方早被人占去了,只要不下雨,在外头睡,还比在屋里睡凉快。
那天他睡到半夜,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叫他从梦中醒来,不想醒来后看到的一切,比恶梦还恐怖。
“他说那些人出来的时候,经过他所在的那棵大树,他听到当中有人气愤的追问着另外几人,为什么要灭人满门。被追问的那几人,被问得烦了,转身直接打了那人一掌,之后本来还要继续打的,不过被其他人阻止了。”
刘二喝了口水又说,“阻止那人的人说,他们不是有意的,这是没办法了吗?他们都被人叫破身份了,不把对方都杀了,难道等着他们去向王爷告状不成?本来就只是想教训对方一顿,叫对方收敛一些,别老在王爷面前跟他们争功,没想到一时失手,就把人爹娘老婆给杀了。”
所以第一桩血案是失手犯下的?
“他怎么没跟官府的人说啊?”
“他哪敢?听到王爷、争功的字眼,他想到的是水澜郡王。那可是水澜城的主子,这些人连王爷的人都敢杀了,难道会放过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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