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里福运客栈上房里,许分舵主夫人高氏焦心不已的拿着扇子拚命的搧风,仆妇送来在井里湃凉过的酸梅汤,扔下扇子抓起碗,一口气喝尽。
“有没有给三小姐送去?”把碗交给仆妇问道。
“有,有,有,夫人放心,三小姐那儿有。”黑肤的仆妇咧着嘴笑应着,衬得她那口牙特别的白,高氏看了就想到高挂天上的太阳,热啊!心情更加烦燥。
“去去去!都下去吧!”不耐烦的挥手,打发掉屋里的众仆妇和丫鬟。高氏才叹口气,又用力摇扇子,风吹得她耳朵上赤金牡丹耳环下的金流苏直摇。
她们带出来的银票,早在船到镇江码头时就用完了,她一边强撑着,一边派亲信拿了丈夫的印信去票号提钱,她真是没想到啊!丈夫的小金库竟存了近百万两白银!
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好啊!这老不死的竟敢瞒着老娘,偷藏了这么多私房?!然后才想起二长老来,心说,这笔钱该不是二长老贪墨,然后藏在老不死这里的吧?不管怎么说,这笔钱是见不得光的,高氏双眼放光的将之转到自己名下去。
钱是胆!这话用在高氏身上,真是一点也没错!
因为手里有这笔钱,她才敢如此强硬的拒绝丈夫要她回京的要求。
想到远在京城的丈夫丝毫不知,小金库被她发现了,她就乐坏了!
但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
她也不知怎么花的,怎么钱就快要花完了?
“夏莲,夏莲。”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闻声挑帘进来,“夫人。”
“去,去把方妈妈给我找来。”
“方妈妈一早就出门去了。”夏莲低声道。
出门?“去哪?”
“奴婢不知。”夏莲摇头,高氏只得让她去叫另一个心腹柯妈妈过来。
柯妈妈来得倒是很快,她抱着账本,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高氏心情更加烦燥了!
“怎么了呢你?”
“夫人啊!您看看,这帐上的钱已经没了一半了!”
没了一半?这怎么可能,高氏脑子昏昏接过柯妈妈递过来的账本,她识字不多,但大概能看懂账本上的记录,一笔笔砸得她头晕眼花,“怎么会?我没买这镶宝头面啊?那天我看了,可是我没买啊!”指着账本上的一笔花销明细道。
柯妈妈摇头,“您当场没买,可三小姐买了!”
那天知道那珠宝坊是教主和人合伙开的,三小姐那眼睛就亮了,那套头面她晓得,做工精细华丽,光是那支牡丹簪花心上镶的红宝石,没个五、六千两是买不到的,那套牡丹镶宝头面上的红宝石可不只花心那一颗啊!只是个没那么大那么好。
高氏直道:“造孽啊!”她手头上有这么多钱,都没狠下手去买,女儿竟然就大手大脚的买下了?
“拿去退,叫她们通通拿去退。”高氏挥舞着双手,激动的叫嚷着。
“夫人,夫人,您先静一静,听我说。”柯妈妈抓着高氏的双臂,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可是高氏像是没听见似的,最后她只得大声的对着高氏的耳朵吼道。
高氏只觉两耳轰轰,但到底是安静下来了,柯妈妈松了口气,这才指着账本,“夫人,这帐对不上,咱们买的东西不过三十七万四千九百二十六两,可是这帐上记得,却是五十九万七千四百两。”
这帐对不上?“怎么会?”
“夫人,您那印信是自己收着吧?”
“是啊!”不对,前天她让方妈妈去票号提钱,印信就没收回来。“你这账本是打那儿来的?”
“丰氏票号送过来的,您忘了?您去票号时,那掌柜不是说,每半个月会送账本过来给您核帐?”
高氏经她提醒总算想起这事,“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讪讪的道,随即又指着账本道,“可那帐不对啊!”
柯妈妈心道,怕是被人偷盗了吧!啊!不好。“夫人,您的印信呢?”
“还在方妈妈手里……"耳边忽地响起方才夏莲说的话,“方妈妈一早就出去了!”
“快!快派人去票号,方妈妈,印信,我的钱!”高氏急得不行,语无伦次的嚷嚷着,柯妈妈想到一大早,方妈妈提着包袱出门的样子,心说,来不及了!票号里的钱怕是早让方妈妈提领一空。
转眸望向还在瞎嚷的高氏,柯妈妈长叹一声,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临出屋子时,看到守在门边的夏莲,“去请三小姐过来吧!这个事,咱们拿不了主意。”
“柯妈妈,你看咱们要不要去向教主求救啊?”
“去那儿求?教主那宅子的门子不是说,教主不在镇江吗?”
夏莲抿了抿嘴,小声的说道,“好歹把这事捅出去啊!要不然让老爷知道,夫人把他票号里的钱全搬空了,咱们绝对讨不着好的,要不然,方妈妈为何要跑?”
柯妈妈想了想,“这事要捅出去让教主知道,会不会影响老爷的前途啊?”
“柯妈妈,你想,那笔钱是老爷瞒着夫人藏着的,钱从何而来?”她见柯妈妈露出恍悟的表情来,才又道,“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二长老了!再多这一桩,有差别吗?”
“说的也是。”柯妈妈若有所思的说。
而且把这事捅给教主知道,教主要怎么处置,就是他的事了!与许分舵主夫人无关,她只是一个带着女儿在异乡,遭到下人背叛,惊慌失措的内宅妇人。
不过……屋里哭嚎声起,柯妈妈微不可见的叹口气,“现在还是先安抚夫人吧!”说着就要再重回屋里去。
夏莲忙拉住她的袖子,“妈妈等会儿,先派人去请三小姐来吧!”
虽然要表现在夫人惊慌失措的表象,可不代表她就乐意被虐待耳朵。
柯妈妈失笑,点点头抬手招来小丫鬟,让她去请三小姐来,另外又派人去教主的宅子说一声。
不管教主在不在,他总是老爷的大老板,下属的妻女被自家下人所欺,他就算不想管,也得派人出面表示关切。
果不其然,宅子里留守的管事得知后,立刻派人传消息给教主,不过教主他们没空管这档事。
黎浅浅提出要亲自堪察货栈路线之后,黎漱就让楼船直奔江羡城。
先在江羡城外的货栈待了几天,黎漱与四长老很是用心的将江羡城外的货栈看了遍,四长老对手底下这批人很满意,他之前来此时,整个工地才刚打地基,可现在整座货栈已经成形,他非常得意的向教主介绍一些细节。
黎漱对盖房子是个大外行,黎浅浅其实也不是很懂,只是要求稳固牢靠,还有商队进货栈后的流程动线要顺畅,四长老已经很习惯从她口中听到一些怪怪的名词了。
不过人家家长都没纠正了,他一个外人管那么多干么呢?是吧?
他不知道的是,黎漱把一切发生在黎浅浅身上的不合理,全归到她亲娘头上去,他那位表姐可是个聪明人呢!他家老祖宗都能自创武学了,为什么他表姐不能自创些很奇怪的名词?
再说,黎浅浅也给他解释名词过了,把商队进货栈后的一连串行动,称为流程,是因那就像水流一样嘛!先进门,到了定位卸货,卸完货的马车就回马厩去,自有人专门侍候马儿,车里外得刷洗。
人嘛!就回宿舍休息去。
卸下来的货物就由货栈里的人,按照将要去的地点归置到一个定点,要留在这个货栈里,等商家来取货或买卖的,又归到另一处去。
货栈伙计各有职司,每个人的差事都很单一,如此要上手就很快。
黎浅浅是将工作拆分开来,让每个步骤都有专属的人来负责,如此一来,若有人临时有事,或病了不能来,货栈里就能立刻调动人手过来支持。
四长老听得眼光,不过四长老夫人倒是听得两眼发光。
她是带着儿女出来寻夫的,四长老这回出来,就一直没归家,四长老夫人深恐丈夫被什么狐狸精给勾了魂,连家都不回了!啥时胆这么肥啦?
结果来到城外,看到已具雏形的货栈,惊讶的差点合不拢嘴。
这真是她家相公弄出来的?
直到看到小不点似的黎浅浅,半趴桌案上,指挥着人做事,她才反应过来,她就说嘛!她家相公哪想得出盖货栈这种事来,她果然没猜错,这事儿是教主在背后支持的。
“唉呀!这个方法好啊!这么一来,就不怕有人老请假了。”四长老夫人拉着黎浅浅的手叹气道,“我那铺子里,就有这么一个人,一天到晚老想要我给他涨工钱,他要是个勤奋的,给他加钱,我乐意啊!偏偏是个懒汉!抽他一下还未必会动!”
还直说要把这法子,用到她的铺子里,黎浅浅忙笑着拦了,“夫人,这可不能照样子直接套啊!”
“为什么?”四长老夫人笑着问道。
“因为每个地方的工作都不一样啊!像您铺子,是卖……”黎浅浅拉长音等她回答。
“杂货,什么都卖。”四长老夫人没让她久等,直接了当的回答。
黎浅浅向她解释,瑞瑶教的货栈与别的货栈不同在那里,四长老夫人听完之后便拉着黎浅浅,“好姑娘,你就行行好,帮我想想辙儿,看看要怎么做,我那铺子要怎么改才好?”
黎浅浅笑,笑容有点虚,心说,叫你显摆嘛!这下看你怎么收场!货栈是被赶鸭子上架逼不得已的,现在又多个铺子要她帮忙,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万一扛不住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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