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今日怕是要吃亏了,沈菱秀索性也不再挣扎,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想过过嘴瘾,却突然越过他看到村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子文!林子文!”
沈菱秀从未觉得他那般顺眼,大喊道。
他似乎也听到了,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下,晃了晃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哎呀,忘了这人是个近视!
沈菱秀身量小,在苏福身后根本就被挡了个满满当当,手也被抓着,根本就没个挥挥手的说法。
她狠狠瞪向苏福,刚刚自己那般一叫,怕是要激怒他了吧。
可苏福竟也顺着她的视线往村口看去,大叫一声:“林老三!”
林子文看到这边有个人影在朝自己挥手,诧异走了过去,待走近了才看清楚苏福身后还有个人,正是自己的娘子。
“这……这是怎么了……”他诧异指着两人。
沈菱秀没想到苏福竟然会主动叫来林子文,也是愣了愣,突觉身上的禁锢松了,苏福已经垂手站到了一旁,歉意道:“刚刚是看林三弟妹脾气着实太坏了些才冒犯了,见谅见谅。”
这又是哪一出?
沈菱秀看他脸红搓手,倒不似作假。
林子文跟着他一起将泥潭里打滚了好几遭的苏贵和苏翠玉拉了起来。两人从头到脚都是一团稀泥,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狼狈至极。
苏翠玉见到了林子文,眼圈一红就掉下了眼泪,可惜脸上全是泥,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想要去拉着林子文控诉沈菱秀这个毒妇,可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林子文干净的衣裳,终究还是没能拉下这个脸,反过头去拉着苏福委屈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妹妹没有说谎,这个就是个毒妇!”
林子文这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每每在对方要胡说八道之时沈菱秀就会恰如其时在旁边补一两句,将事情瞬间反转,将那两人气得不行。
苏贵最后彻底开始撒泼,抓着林子文不肯放:“不论怎样,你看看我和妹妹,你家媳妇儿把我们打成这样,我哥也是看到的,今日要是没个说法,咱们就去村长和族长跟前评理去!”
林子文单薄,被苏贵拉得踉踉跄跄。
沈菱秀慌忙要去拦,却被林子文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像是不恼,拱手给几个人赔了个礼,恭恭敬敬说了许多好话。
苏福从刚才沈菱秀与自家弟妹地交谈中已经差不多弄清了事情真相,臊得没了脸,可两个弟妹现下都在气头上,断不肯轻易了结这件事,他也没办法。
“今日苏二哥和翠玉妹妹着实是受了委屈,我这里还有些银钱,若不嫌弃的话去裁两身衣裳也是好的。”
苏贵斜着眼睛看了看林子文手上那个破钱袋,一把拽了过来,拉开来看看,对数额颇为满意,不过他素知林子文好性儿,既然得了好处自然不肯就此草草收手。
眼珠子一转待要再说话,就听林子文率先道:“今日娘子这般行事却是不是,只因头被砸破了还没未好,做事难免失了分寸,若是苏二哥心里还有气,我家无奈也只得跟着去村长跟前,只是到时问起娘子头为何如此,也免不得要好好答复一番。”
若非苏贵他们闹得太过,沈菱秀的盖头也不会掉,自然也不会被砸,这闹洞房本没大碍,可弄掉新嫁娘的盖头却是大不是了。苏贵见林子文这话明显是不悦了,忙顺着台阶下,哈哈说了几句好话,便带着苏翠玉离开。
苏翠玉走得不情不愿,临走前还不忘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委屈地看了林子文一眼。
看什么看,他这个半瞎子,就算你把眼珠子都抠出来他也看不见。
沈菱秀腹诽,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拉着往外走去,林子文边走边道:“以后莫要一个人逞强,你是我娘子,我必会护着你。”
沈菱秀轻咳一声掩饰心中莫名的情绪,没好气道:“你给他们银钱作甚,分明都是一群无赖。”
林子文摇摇头:“都是一个村儿,抬头不见低头见,莫要闹出太大矛盾。”顿了顿,又道:“待会儿到了家你莫要提起这件事。”
沈菱秀见不得他这般的性子,但又想到这人刚刚为了自己才破了财,便索性耐着性子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一路无话。
到了家中已是晌午。
林子文平时都是带饭去学堂吃,只是今早走得急,竟忘了,这才中午顶着烈日回来,恰巧救下了沈菱秀。
两人一进屋就觉察到气氛不大对。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辰应当正是吃饭的时辰,没道理这么安静,连一向聒噪都阿宝都没了声音。
沈菱秀看了林子文一眼,对方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一进堂屋,就见林父黑着一张脸坐在正中间的一根板凳上,下面坐着束手束脚的迟慧芳,阿宝安安静静站在她旁边,一见到沈菱秀回来,他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暗了下去,不住打着眼色示意沈菱秀小心些。
“爹。”林子文先上前去请了个安。
林父闷哼一声不答话。
沈菱秀也学着样儿上前去叫了声爹,却得了林父一声大吼,吓得她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跪下!”林父怒斥。
沈菱秀今日本就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如今平白受了这气,更是倔脾气上来了,耿着脖子不答话。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说跪就跪。
林父见沈菱秀不动,气得发抖,看向林子文:“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媳妇儿,这般不知规矩!”
“爹。”沈菱秀立马接道:“不知爹觉得我哪儿做错了,不妨先说出来,到时候不管要跪要罚,菱秀都无怨言。”
林子文不断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莫要顶嘴,沈菱秀却是半点不饶人,她今日本就气闷难受,如今怎忍得下再吃这莫名的训斥。
迟慧芳先开口了:“三弟妹,你还说不知错在何处,如今你忤逆爹的意思,这可不就是不孝的罪过么。”
沈菱秀瞥了她一眼,不搭理这个长舌妇人。
迟慧芳一滞,就要拿出大嫂的气魄来教训她,被林父制止。
“我且问你,从没昨日进门开始到今日,一天多些时辰,就大大小小闹出这般多事,你服是不服?”
“不服,事情是多,可闹得不是我,我分明是被闹的那个。”沈菱秀腰板挺得直。
把个林父气得不住往地上敲着拐棍,继续道:“那今日,今日老三是不是为了你赔出去了许多银钱。”
他怎么知道?
沈菱秀诧异看向林子文,正好也同时对上对方诧异的目光。她又看向阿宝,见他在一旁挤眉弄眼,不知是什么缘故,直到他做了个扭扭捏捏的动作,沈菱秀才反应过来:苏翠玉。得了便宜还卖乖,拿了林子文的钱还提前跑回来告状,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三弟妹还真是好手段啊,这才进门就破了财,当真是个扫把星。”迟慧芳此时也懒得再惺惺作态,直接开口道。
沈菱秀不忿回了几句,将她气得直抚心口念佛。
林父见此就知道苏翠玉的话是真的了,越发气得跺脚,家中本来就不大好,之前为了娶沈菱秀,大半余钱都给了聘礼,却没想到娶回来的会是这样一个货色,岂是不让他气愤。况且现在看到她还牙尖嘴利不断与迟慧芳斗嘴,连林子文的劝告都不听,气血一冲,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这七出之条你自己数数你犯了几条,再吵就滚回你村子去!”
沈菱秀顿时安静了,林父见此以为她怕了,正想借此好好敲打下她,却被沈菱秀下一句话气得几乎背过气去。
“所以这意思是要休了我?我觉着还行,快些拟休书吧。”
林子文以为沈菱秀是吓糊涂了,忙上前替她说话,沈菱秀却拦着不让:“要休就休。”她此时喜得不行,被休就说明自己彻底自由了,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见。
林父怒瞪她,气呼呼道:“想离了这个家?先把彩礼银子还上再说!”说完就直接一拐一拐进了屋内。
沈菱秀一愣,悄声问了问身边的林子文:“彩礼大概多少来着。”
林子文算了算,老实回复道:“前前后后花了大概有五两银子吧。”
五两……她总共身家也才那十多个铜板,哪里凑得到这五两银子啊。沈菱秀觉着似有半桶凉水从头顶浇过,瞬间将她一颗热气腾腾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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