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里的水被烧干,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糊味。文师阁 m.wenshige.com
晏清熄灭了陶泥小茶炉里的炭火,起身,将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收拾了。
日暮西斜,橘红色的夕阳笼罩着苍苍茫茫的人间景色,也笼罩着他孤凄寂然的身影。
她竟然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只留下这寥寥一行,只言片语。
不过,她走了,这样也好。
她房间的门敞开着,晏清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眼前空空如也,但整个房间里还留存着她尚未散去的气息。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沓银票,全都是他让人交给她的,一张都没少。
晏清不禁蹙了蹙眉,她身上没有银钱,要如何生存?
片刻过后,他忽而笑了笑。
罢了,她不同于寻常的姑娘,总有办法的。
晏清出了房间,拿了买菜的篮子,一个人出去买菜,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做饭,又一个人吃饭。
末了,夜色渐深,他合上了手中的书,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梨——”
二字出口,声音戛然而止。
晏清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是了,她已经走了。
他熄灭了灯,起身,一个人回房去睡。
夜,静悄悄。明月高悬,洒下皎洁银光。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多忧思几多梦。
顾梨躺在床上还没睡着,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头顶朦朦胧胧的帐幔。
在傍晚时分,马车进了一座城,他们在此投宿。
她脑中纷杂一片,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像是汇聚成了溪流,在她的脑海中汩汩流淌。
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一场谋算,当时很多不明白的事,她如今也能想明白了。
最初见到他之时,晏清因为受到离思瓶的控制,行动不能自由,又窥明了她的存在能助她摆脱离思瓶的束缚,所以才会接近她。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算计她的心,用苦肉计得到她的信任,又用情感控制她,让她不会将他撵走。
他确实走的一步好棋,连感情都能拿来利用。正如他所计划好的那样,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利用她引来张雪初,让他能为自己所用。
他身居庙堂之远,却能一手翻云覆雨,操纵朝堂局势,操纵整个南云国的命运。
他的计划无比精细巧妙,从张雪初开始,一步步将李林引入圈套,又通过操纵李林而牵一发动全身。直至后来江崇被启用,南云国扭转了连月来的败局,萧问战败被俘。
突然扭转败局,这哪里是江崇一个没落贵族所能做到的?背后还是晏清的策划,便是江崇被启用,这也是他的安排。
他故意让萧问战败,在他危难之时向他伸出援手,让萧问对他心存感激。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早就谋算好了的。南云国灭国,也是由他操纵。
寂寂黑暗中,顾梨长叹一声。
钟离玉说的对,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他远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可怕。
然而,她也只是这芸芸众生之中一个自私的人罢了,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是谁,也不在意他有怎样的心机和阴谋。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颗真心。
本来以为,她得到了,却不曾想到,自始至终,不过是一场谋算,一场骗局。
她不会委屈求全,既然他对她无心无意,从未爱过她,那她便洒脱放手。再苦再痛,也要彻底断绝。
黑暗中,顾梨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
前路在何方,她还是没想好。
如今天下三分,高昌国刚刚吞并南云,国内形势并不安稳,留在高昌国内,这不是个好主意。
顾梨思虑了半夜,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越国。
她就是从越国逃出来的,按理说不该再回去。可一来齐国路远,她身上带着的钱不足以让他们去到齐国。二来,顾梨心头还盘桓着一件事。
她没有忘记,她来到这异世的第一夜,被人刺杀,江嬷嬷和小叶子为救她而死。她想了一年,觉的刺杀她的人,肯定是从越国那边来的。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躲藏下去,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她死。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她如今改了名字,行事作风也和之前的顾湘兰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所以,应该不至于会引人怀疑。
她的决定,金枝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于是,次日一早,马车便动身前行,往越国而去。
相娴也一早就出了门,去了她借给顾梨的那间铺子。
顾梨临走之前给她留了信,让她帮忙去遣散了前日刚刚给医馆招聘到的那几个人。
当相娴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惊诧万分,全然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匆忙地走了,连和她告别一声都不曾。
相娴去了铺子,替她遣散了人,又给了每人一吊钱算作补偿。
百思不得其解,顾姐姐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说走就走了?
相娴心事重重地在街上走着,抬头的瞬间,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心中一惊,立时喊住了他。
晏清正往前走着,回头一看,见是相娴在叫他,便停住了脚步。
“相小姐。”他浅浅一笑,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相娴疾步向他走了过去,问道:“你没和顾姐姐一起走?”
晏清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相娴诧异。
他是顾姐姐的阿兄,她还以为他们必定一起离开,可为何顾姐姐走了,他却还在?
晏清回道:“阿梨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啊,就这么着急?连和我当面告别一声都不行?”相娴蹙眉,满面怨怪,根本就不知道顾梨离开的真正原因。
晏清也没解释,但笑不语。
“那她去哪里了?”相娴又问。
既然是有事情要去做,总该有个地方吧?她知道她去了何处,也好给她写信。
然而晏清微微一笑,却道:“应该,是去了越国。”
“应该?”相娴惊诧,“你是她的阿兄,她去了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兄长的?”
她的问题连珠带炮,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晏清砸了过去。。
晏清低垂眼眸,脸上泛起丝丝不自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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