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泰瑞纳斯国王派来的,那么他们究竟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呢?”马库斯·雷德帕斯问,“而且这项任务非常机密,不能告诉我们?还有这和艾莱卡女士一家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些比较富有的商人——”
“别说了,雷德帕斯。把强盗们统统处决,然后此事就这么结案吧。”马雷布镇长隐隐觉得艾莱卡女士来头也不小,但他已经决定就此打住,不再进行任何更加深入的调查。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万一真查出来点什么呢?
治安官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镇长却用一种凝重的眼神看着他,还抿紧嘴,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便答应道:“........我明白了,马雷布镇长。我明白了。”
一晃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佳莉娅·米奈希尔和莫拉莱斯一起站在南海镇的海滩上,将她美丽的小女儿抱在怀中,眼睛里满是不舍。
“别担心,亲爱的。”公主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开口道:“我保证——我母后保证,你不需要在那里呆太久的。”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你知道的,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只要等到我弟弟结婚并生下他的继承人——整个王国就会承认我们的女儿,而且.......而且还会给你一个贵族身份。”
佳莉娅的声音非常心虚,此时她完全没有任何底气。如果说之前她和她的丈夫还真的对此抱有希望的话,那么在经历了袭击事件后,他们现在都知道这不可能了。谁也说不清楚,他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五年后;也许要等到佳莉娅父王去世,她的弟弟继位,如果她的弟弟足够和善通达的话;也许——佳莉娅尽力不去想这种悲伤的可能性——这就是永别。
公主盯着丈夫看了一会儿,然后,犹豫地拨开他粗糙的头发,亲吻了他的额头。
这是个骗子的吻,他们都心知肚明。
“你不需要在那里呆太久的。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回到洛丹伦的。”佳莉娅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把女儿交到丈夫的怀里。
莫拉莱斯轻轻地点点头,表现出充分的信任,然后抱着他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前往“藏宝海湾”的航船。南海镇的客运船理论上不能直达金海岸或者月溪镇,理论上这些船只的目的地都是藏宝海湾,只是中途可能会短暂地“停靠”一下。
“目标藏宝海湾,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船长吆喝道,随即商船便扬起风帆,任凭海风灌满,缓缓离开南海镇港口,驶向大海。
商船总体上沿着海岸线行驶,直指米奈希尔港,在短暂地停靠并补充物资后又再度起航。
海上的生活不仅枯燥乏味,而且还让莫拉莱斯这个生于内陆长于内陆的洛丹伦人倍感恶心。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手中抓着不起眼的木匣,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会通过喝酒的方式来舒缓晕船,但莫拉莱斯显然不敢这样。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以免某个不起眼的毛贼偷走了他的宝贝女儿,或者偷走了王后殿下送给他和女儿赖以安身立命的财物。
“喂,老弟。”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扶着墙壁,醉醺醺地朝着莫拉莱斯走来,手里半满的酒瓶摇摇晃晃。“你......不来点朗姆酒吗?这个劲大,对付晕船很好使。”
“不必了,谢谢。”士兵拘谨地回答,同时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
然而这种行为似乎反而刺激到了酒鬼。失去了分寸和边界感的男人亦步亦趋地靠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士兵慌忙站起身,想要离开这儿,结果却正好和酒鬼撞了个满怀,手中的木匣也随之掉到了地上,里面盛有的金币也顿时洒落一地。
“对不起,老弟!”酒鬼连忙道歉,同时俯下身去帮助莫拉莱斯收拾残局。“可是老弟,你一个人带着女儿和这么多钱去南方干什么。”
没等士兵回话,酒鬼就接着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带着女儿投奔亲戚不太合理——如今的暴风城可不太平,听说每周都有各种杀人事件。”酒鬼叹了口气,“如今只有暴风城人到北方投亲,我还没听说过反过来的。”
接着,他颤巍巍地把收集好的金币交到莫拉莱斯的手中。“你肯定也不是和我们一样去藏宝海湾做生意的——没人会在出海时带上孩子。”
“好了好了吉登斯,你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了。”另一名男子快步走来,扛着酒鬼的肩膀,脸上带着歉意对莫拉莱斯说:“老兄还请见谅,我这位朋友就是喝多了容易给别人惹麻烦。”
莫拉莱斯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转过身,将金币重新装回匣子里,这时脸上才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而那名酒鬼在被同行的朋友扛走时,还在继续妄自揣度:“那你肯定是想去投奔迪菲亚兄弟会的了!——也不对,那些人神奇地欢迎穷鬼,而投奔他们的洛丹伦人倾尽全力也大都只买得起一家人的船票,但你却一点也不差钱。这可真是让人费解........”
听到这话,莫拉莱斯心里顿时一惊。他想起了王后对他的教诲,千万不要让西部荒野的掌舵者知道他女儿的血统,不要让别人怀疑他是贵族。
不不不,他本来就不是贵族。可是——莫拉莱斯不由得望向自己手里的木匣。
在入境的时候,如果有人问起,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财产呢?那里既然没有洛丹伦的势力,还能干翻军情七处,想必是一定有盘查流程的。如果他不能想出很好的解释,那一切就都全完了。
莫拉莱斯心一横,他最终决定,当船停靠在暴风城时,他得先把钱全部存进矮人区的皇家银行里面。尽管暴风王国的主权信用非常恶劣,但他别无选择。
经过十几天的航行,船只终于进入了西部荒野的海域。果然不出所料,在他下船的地方,金海岸附近的长滩上,几面屹立的纯红色旗帜迎着海风飘扬,还有若干戴着红色面罩的人员在对他们挨个进行盘查,而且手里还握着一颗闪耀蓝色光芒的水晶球。
“队长,没有发现潜行者。”手里拿着水晶球的盗贼对领头的人说,而后者则点了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地对下船的人搜查了一下,然后挨个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大都很简单,例如一些个人基本信息,以及来西部荒野有什么目的,等等。
没过多久就轮到莫拉莱斯了。
“姓名。”
“阿尔弗雷德·莫拉莱斯。”步兵并没有撒谎,因为确实没有必要,而且假名自己也容易记不住,更有可能穿帮。
“年龄。”
“二十七。”
“这个小女孩和你的关系是?”
这个问题让莫拉莱斯有些恼火了,这不废话吗?“她当然是我的女儿。”
“那么她的母亲是谁,”领头的人随和地问,“人在哪?”
莫拉莱斯听到这个问题犹如五雷轰顶。在船上的时候,他把自己入境时可能的遭遇想象了一千遍,也没有想到对方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是可以回答的吗?
“呃,我的意思是,你带着这个小女孩来到西部荒野的目的是什么?”没有得到回应,对方的态度瞬间强硬了不少,“如果你是想带她寻找她的母亲,那么我们将会陪同你一道。请恕职责在身。”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前不久饿死了。”莫拉莱斯伸出手臂挡住眼睛,然后挤下几滴泪水:“如您所知,先生,我是洛丹伦人。我和我的女儿在泰瑞纳斯国王的统治下实在活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点,莫拉莱斯的泪水很快便止不住了。他移开手臂,过了片刻才接着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不得不.......我不得不带着我的小女儿逃逃离家乡——逃离洛丹伦,来到这里——西部荒野,寻求你们的庇护。”
以上内容除了第一句以外,全是实话,因而总体上说得感情真挚,并不惹人怀疑。
领头的盗贼闻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看其他盗贼,大家都不认为他在撒谎,水晶球也没有检测到魔法的踪迹。
“请节哀,兄弟。”队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最近西部荒野发生了儿童失踪的案件,还有伯拉勒斯的匪徒来这拐卖童工,我只是——上面要求——哎呀,请你在这稍等片刻,我们说不定能为你在附近安排一份工作。”
“谢谢,谢谢你们。”莫拉莱斯说。
莫拉莱斯很快便被分配到金海岸镇附近的矿洞里工作。老实说这里的工作非常无聊,和以前在洛丹伦当兵相比,既不仅收入高,而且很轻松,因为矿洞最底层的活,包括挖隧道在内,都是狗头人在干。
它们头顶着燃烧的蜡烛行走,矮小而龌龊,散发着臭味,非常适应黑暗的环境。
很多狗头人依靠头骨来辨认领袖,其余狗头人则依靠头顶蜡烛的长度来确认尊卑秩序,他们的智力是如此的低下,以至于会把非狗头人生物误判为自己的领袖。
虽然据说这些狗头人和人类矿工们是“合作”的关系,可莫拉莱斯却觉得更像是奴役,迪菲亚兄弟会委派的管理人员,“矿工约翰森”,只是头顶戴着一根大蜡烛,然后提供非常简陋的食物,就能对狗头人肆意地指手画脚。
而在狗头人把矿石背到浅层以后,人类矿工们则需要将其装进矿车里,然后运到小镇郊区进行加工和处理,接着送进铁匠铺、伐木场、车间或者纳菲瑞提河沿岸地道,用以生产各种器具、武器或者贩卖。
矿洞附近还有一些哥布林专家与他们的人类学徒,随时准备着为工人们提供技术支持。
莫拉莱斯对自己和女儿的新生活感到非常满意,直到一起意外的发生。
这天矿洞中突然发生了爆炸,导致了两名人类矿工和三十多个狗头人的丧生。
“别拿走我的蜡烛!别拿走我的蜡烛!”
“是黑暗吞噬者!黑暗带走了他们!”
一群惊慌失措的狗头人一边沿着正在崩塌的隧道向上逃跑,一边充满恐惧地大喊大叫,然而它们的悲惨命运并没有就此终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洛丹伦人莫拉莱斯完全无法理解了。
首先,由于两名工人的死亡,矿业管理单位援引临时纲领,以“对职责的粗心和疏忽态度”处罚了金海岸矿洞的负责人约翰森。迪菲亚兄弟会成员、矿工约翰森遭到免职,并以普通技术人员的身份调到另外一个矿井。
接着,迪菲亚兄弟会特别行动部门收到了几份来自当地工人的请愿。在这些请愿中,他们指出了矿工约翰森存在的诸多违规行为。例如,这位矿洞负责人肌肉结实,经常向工友们炫耀自己的力量,还动不动就要让别人陪他扳手腕,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迪菲亚兄弟会金海岸分会决定重新对此事进行更加深入和彻底的调查。
在追查事故原因时,起初有一部分人类矿工指责是狗头人自己导致了隧道的塌方,在问询中,也有很多工友抱怨说工作条件艰苦(虽然莫拉莱斯自己觉得工作条件已经很好了)、工资计算不正确、管理人员存在不正当作风,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工人的鄙视、技术人员没那么辛苦,收入却显著高于他们,等等;
但随着调查的继续进行,风向迅速发生了变化。尽管还没有出任何明确的结果,但莫拉莱斯越来越觉得这场悲剧实际上是上层人类矿工——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违规操作引发的。
莫拉莱斯认为,是他们这些上层隧道的矿工没有履行正常手续来减少粉尘浓度,以至于金海岸矿洞下层隧道中粉尘浓度超标,最终引发爆炸——
但是当被调查人员问及时,莫拉莱斯什么都没说。在异国他乡,莫拉莱斯更宁愿保持低调,而不是公然地拆别人的台,并引起其他矿工的敌视。
他只是无关痛痒地回答了几个皮毛或者毫不相关的问题,然后退出去,静静地旁观其他工友们大声地指责,说他们的操作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是那些收入较高的哥布林专家、人类技术员与管理员在“蓄意地破坏”,是这些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为哥布林专家提供了便利,使后者得以顺利地用炸弹摧毁了矿洞。
最终,调查人员采信了矿工一方的说辞。于是,在10月9日,受雇佣的地精工程师霍巴特·钩锤和格里兹尔·轮滑遭到逮捕,他们被指控使用炸药摧毁矿洞,同时被捕的还有西奥多·法布隆。
西奥多现在是金海岸矿洞的会计,以前则是法布隆农场的农场主。两年前,在和迪菲亚兄弟会代表的谈判中,他同意向迪菲亚兄弟会出售自己的土地,同时在金海岸矿洞中换取一个高薪的管理岗位。但如今,他因涉嫌“故意破坏生产”遭到逮捕。
西奥多的儿子,在西部荒野人民军服役的法布隆下士,也被勒令停职并接受调查。
两天后,又有5人被捕,其中包括法布隆下士的朋友,管理员贾森。贾森和他的伯父,住在暴风城的“还香团”,流亡农场主贾森有着书信往来,还从后者那里收到了包裹。
贾森原本打算和法布隆一起投军成为列兵,但未能通过迪菲亚兄弟会的背景审查。后来,贾森凭借他识字多、文化水平较高的优势在金海岸矿洞中找到了工作。如今,此人同样被矿工们指控涉嫌参与了矿洞爆炸案的阴谋。
莫拉莱斯没有和工友们一起指责贾森、西奥多·法布隆,或者别的什么人。老实说,他觉得贾森和老法布隆人很不错。
但指控地精工程师、技术员和管理员的工人实在太多,也根本不差他一个。当然,贾森、法布隆、格里兹尔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反复向调查人员强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采矿工程能够顺利进行。格里兹尔更是强调,“摧毁矿洞又不能让我赚更多的金币,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然而,令莫拉莱斯惊讶的是,调查人员简直称得上是对劳工一方言听计从,他们几乎完全忽视了另外一方的辩解。
由于矿洞被毁,此时的莫拉莱斯在事实上已经失业了,不过虽然他只在矿洞里干了两个月,按照规定却可以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继续领到工资的一半作为失业补贴。
因此,莫拉莱斯并没有急于寻找下一份工作。相反,他把自己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关心这起案件的进程上。他每天都会买一份《月溪镇时报》,以关注案件的进展。
被羁押在死亡矿井监狱中两周后,贾森开始“忏悔”,并在认罪书中写道:
“经过权衡和仔细思考我过去的所有活动,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不是迪菲亚兄弟会的反对者。但由于我的性格极其软弱,并且加入了我伯父的圈子,我被他指示反对兄弟会,我是如此的懦弱无能,以至于不敢拒绝他的反冻要求........
我决定忏悔我过去的行为,并努力成为劳工政权的真诚朋友,为此我希望并将帮助揭露现有的阴谋以及参与其中的人.......”
除了贾森的忏悔书以外,莫拉莱斯今天购买的这份《月溪镇时报》还刊登了维拉迪摩副会长的发言:
“金海岸矿洞事件的阶层背景是怎么样的?它的根源在哪里?
有些兄弟认为金海岸矿洞事件是偶然的。啊,他们总是说:我们在这里打瞌睡打得太厉害了,疏忽大意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如果我们不打瞌睡,那我们这里是不会发生任何生产事故的。
毫无疑问,这里确实有人在打瞌睡,而且打得很厉害,但是拿打瞌睡来解释一切,那就是不了解事情的根源。
金海岸矿洞属于劳动者。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它被雷明顿·瑞治维尔伯爵非法地占据了。那时矿工们饱受伯爵的压迫,他们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忍饥挨饿,困苦不堪。
但我们要注意到,除了劳动者和伯爵以外,这里还存在一个第三方.......这批无恶不作的家伙,他们凌驾于劳动者之上,却又匍匐于贵族之前!
他们表面上对新的劳工政权表示服从,然而暗地里却结成秘密集团,从现在流亡暴风城的旧主人那里,从贵族和国王们那里取得经费来从事破坏活动。
有人可能要问,那么当人民从瑞治维尔伯爵手中夺回了矿洞以后,我们为什么不让这帮人立即滚蛋,而是选择留用他们?
这是因为劳动者还没能掌握一般的技术知识,我们还没能把自己的专家培养好,因此不得不依靠他们的专业技能。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在吸引广大工人群众参加管理工业的问题上,还远远做得不够。事实证明,规定遭到破坏,矿井和重体力劳动六小时工作制并不经常遵守,劳动保护条例也遭到践踏。
但是工人却忍受着,他们默不作声,从不抱怨。
不久以前有一位兄弟到过金海岸,他下到矿洞里去,向矿工了解他们的工作条件。
值得注意的是,没有一个矿工认为对工作条件有发牢骚的必要。这位兄弟问他们,‘兄弟们,你们的生活怎么样?’矿工们回答说,‘一切都好,生活不错。’
这位兄弟又问,‘我要到月溪镇去,你们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委员会?’矿工们回答他说,‘你到那里就说我们的生活不错。’
他继续对矿工们说,‘兄弟们,听我说,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向你们了解真实情况。’但矿工们却回答,‘兄弟,我们都只说实话’.......”
读到这里,莫拉莱斯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迪菲亚兄弟会的委派人员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而他确实回答的是一切都好。
他又拿起报纸,继续翻看。
“.......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矿工的精神面貌。多么好的劳动者啊!他们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英雄。这是我们极宝贵的财富,而我们居然一直在肆意地浪费它,还任凭敌人糟蹋、利用它,真是令人痛心!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吸引更多的劳动者参与到生产管理中来呢?
有人说,迪菲亚盗贼,还有工匠或者农夫,不可能掌握一般技术知识。不,兄弟们,这是不对的——世界上没有劳动者和迪菲亚兄弟会攻不下的堡垒。
劳动者有信心,也有力量,去掌握一切知识与专业技能........”
就到此为止吧,他合上报纸,不再继续阅读。
每月领着十五枚银币补贴的洛丹伦步兵莫拉莱斯如今在心底里为法布隆、贾森、地精格里兹尔,以及其他一些人祈祷。
最美好的前途,可不要对他们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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