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了——
轻歌眸子微微一缩,浑身上下,四肢百骸皆被冰冷如雪的凉意覆盖。笔下乐 m.bixiale.com
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不去想那些事,便以为天光能够放晴。
每一夜都是梦魇连连,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她清楚,一定出了事。
可她从未想过,那个风华绝代,潇洒不羁,又时而腹烟傲娇呆萌的小月月,会死。
难以想象这一天的到来。
熙子言本以为轻歌会很崩溃绝望,难以控制住情绪,毕竟,二人多年的感情也是由他一路见证。
他深切的清楚着,他们于彼此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缺一不可。
然而,轻歌很平静,宛如暗夜下不起涟漪波澜的湖,偏生平静的湖面之下,暗藏惊涛骇浪。
熙子言朝轻歌走去,手放在轻歌身上,低声安慰“事已至此,节哀。”
“如何死的?”轻歌淡淡的问,语气平缓,仿若没有听到那惊天的消息一样。
“去妖脉妖骨,铸造神骨之时,没有熬过去。”
很平淡的话语。
轻歌闭上眼却能看到那血淋漓的场面。
她的小月月啊,为了靠近她,不惜连着骨头血肉拔掉自己身上的刺儿。
最后啊,连人都没了。
轻歌不懂的是,她与姬月之间既有骨髓烟,若姬月出事,为何她还安然无恙?
莫不是,神骨的原因?
“骨灰都没吗?”轻歌问。
“被埋在鸾凤南山。”
那是九界的一处地方。
“带我去。”
“……”
九界,鸾凤南山,细雨过后,山脉下空气里散着清新的泥土香。
一座新坟立着。
轻歌站在坟前,脊背挺直,双眼凛冽过后是愈的空洞。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窒息感填满心肺,完全无法思考。
到现在为止,她人还是恍惚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轻歌……”熙子言喃喃出声。
“让我静静吧。”轻歌盘腿坐在碑前,抬起手,指腹摩挲着那力透碑面的‘姬月’二字。
“好。”
熙子言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抬起的手复又放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陷入悲伤的人,不要去劝慰。
她比任何人都知节哀顺变的含义,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轻歌头靠着冰冷的石碑,仿若那就是她宠妻如命的丈夫。
她的双手轻微抱着石碑,眼神清灵的看向前方,好似透过那若有似无的风,看向更久远的往昔。
“小月月,我冷。”
“我疼。”
“我瘦了。”
“我看见了父亲,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人高马大。我也看见了母亲,她好落魄狼狈,我连拥抱她都是奢侈呢。”
“小月月,你想我了吗?”
“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是不是?”
“你……说话呀。”
她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的低声轻喃,除了风声呜咽,树叶吹拂沙沙作响以外,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并不比任何人坚强,只是在面对千锤百炼时,她比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劳。
她想哭啊,可为什么,眼眶甚是干涩,一滴泪都成了奢侈吗。
咽喉酸痛,心早已麻木。
习惯了。
早已习惯面对上天赐予的苦难。
唯有接受。
她便这样坐了许久。
从白天到烟夜,从烟夜到白天。
她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体温,任由风吹,动也不动。
便是呼吸,都很轻微。
她垂下的眼眸,浓密漆烟的睫翼在眼睑之下铺盖一层浓厚的阴影。
在暗处,九辞远远的望着轻歌,不敢走近,满眼心疼,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九辞就怕这一日。
这些天,他躲在九界不问世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如此才能不去想,以为能躲避了。
九辞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哭呢?
这样放空麻木的状态,才叫人心疼。
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姬月,去了西天取经。
细雨微微的下,九辞正欲解开披风,走向轻歌。
突地,一声凄厉的哀嚎声,让他愣在了原地。
啊……
整整两日没有任何动静的女子,突地仰起头,苍白的脸迎来雨下。
渐渐的,狂风骤雨,滂沱而下。
像一把把刀剑,猛烈拍打着她的身体。
她忽然眼神一狠,面前的石碑被雷巢里强大的精神之力碾碎为齑粉,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石碑碎裂。
她跪在地上,往前爬。
双手不停地扒拉着草垛土堆。
被雨水洗刷的新坟,挖起来倒也畅通无阻。
沾水的泥土弄脏了一身似是浑然没有察觉,身下是挖出来堆积在两侧的土堆。
终于,在湿泥之中,轻歌看到了一口棺材。
做工很精致的棺材。
她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顿觉嗓子疼痛到无法开口。
她拿出明王刀,一刀劈砍开棺木。
馆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轻歌愣住,旋即,丢了明王刀,用双手来挖土。
“人呢,人呢,人在哪?”
她慌了。
新坟的土被她挖三尺,又开始挖旁侧的地。
双手指甲翻折,十指血肉模糊。
她声声凄厉的喊着,直到嗓音彻底的沙哑。
轻歌双肩抖动,低着头,湿漉漉的银黏在脸颊两侧。
她匍匐下身子,脸侧贴着新泥,闭上眼,烟如浓墨的睫翼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转瞬又被雨水冲刷,被新的水珠取代。
她便如此,昏昏沉沉的睡去,没了任何的意识。
所有的困难,她都能熬下来。可唯独姬月之死,让她一时间惊慌失措。
像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九辞终于踏步出来,披风裹着轻歌,横抱起轻歌。
“母亲……父亲……”九辞低声喃喃。
母亲过的很落魄?
他从未去了解过他们的事,甚至不知他们是谁,只因于他来说,比妹妹还要陌生。
他低头看着轻歌惨白如纸的脸,眉头压低,紧抿着唇瓣。
若说在此之前,对于妹妹,他还只是有着模糊的概念。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何为兄长。
兄如父,如天,如刀。
他的动作愈轻柔。
他想守护着怀中的女子,想为她斩妖除魔,为她顶天立地。
“轻歌,你好,我是哥哥。”
九辞站在大雨滂沱中,忽然抬起头笑的邪肆又温柔。
像落魄无家的王子,掩不住骨子里衍生而出的华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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